宋銘攬住湛思瀾的肩膀,把人護在身側,眸色冷凝的看向錢不金:“何謂世風日下?”

“不要臉是指你手上拿的玩意兒嗎?”

宋銘話落,錢不金連忙將手裏的東西,塞進了袖中。

由於壘城風大沙多,所以這裏的人穿著的衣服,並不是寬袖,而是束袖。

錢不金塞的快,還真讓人看不出來。

“你休要胡說八道!”

宋銘不以為意,直接道:“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清楚。對了,你那東西,不會是加了毒蠍子吧?”

錢不金眼神詫異,下意識握住袖口,又很快鬆開。

心虛的模樣,似乎在說——你怎麽知道!

正好輪到他報名了,他隨即不屑道:“少在這裏裝模作樣!壘城風沙重,是個人都知道蠍子多!”

他一邊寫自己的大名,嘴裏還不忘道:“少汙蔑我!自作聰明!”

沒給宋銘反駁的機會,他人快速走了。

在場的其他人,都跟錢不金打過交道,脾氣不好的也領教過他手裏的毒。

見他灰溜溜的走了,忍不住問宋銘:“你怎麽知道,他那毒裏加了毒蠍子?”

“是啊,他這毒真不好解。”

壘城的大多數醫者,並不是以藥救人,而是用毒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誰毒術更勝一籌,誰就麵子大。

所以張家才能居於榜首。

一是張家毒方奇特,二是張家底蘊豐厚,誰也撼動不了。

宋銘神色坦**:“正如錢不金所言。”

在這風沙多的壘城,最常見的就是毒蠍子。

其他人:“……”

本來他們沉浸在宋銘看一眼,便清楚了毒裏所含之物的傾佩中,沒想都對方隻是猜測。

如今就很:……

輪到周老簽署名字時,他寫完特意沒走,而是留在了旁邊觀察宋銘。

當看到宋銘落下名字時,周老皺了皺眉,這個宋銘,跟那個建設名瀾學府的宋銘,可是一個人?

可宋銘簽完下一秒,便拉著湛思瀾頭也不回走了。

徒留周老在原地幹瞪眼。

回到客棧,宋銘將張家人給的冊子拿了出來。

第一輪,是解毒。

不是張家的毒,而是每個人製一種毒,然後放到張家人那,由張家人分給不同的醫者。

湛思瀾看到裏麵的內容,皺了皺眉:“這真的是尋醫嗎?”

要怪隻能怪他們對壘城不夠了解。

這邊同毒物打交道習慣了,所以哪怕治病救人,更多的是以毒攻毒。

冊子上隻寫了第一輪的比法,想來後麵還有更神奇的。

“不管是尋醫還是尋毒,隻要我讓人解不出來便行了。”宋銘想法很簡單,藥方在自己手裏,隻要不泄露出去,別人也利用不了。

當然了,解藥自然也要有,避免誤服。

湛思瀾咬唇:“也是。”

宋銘吩咐小二送點吃食去林房間,隨後又去看望自己的新徒弟。

裴清有點發熱,嘴唇幹的起了皮,臉色厭厭。

看到宋銘和湛思瀾,眼睛亮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的身體情況,又自責的恢複了暗淡。

林一心疼的把人扶起來坐著,又把水遞了過去。

潤了喉嚨,裴清說話依舊幹澀:“師父,思瀾。”

在客棧那段時日,兩人都是朋友的姿態相處,哪怕裴清認了宋銘做師父,也沒將這一套搬到湛思瀾身上。

所以他還是稱呼名字。

“伸手。”宋銘將脈枕放在了他被子上,等他手搭上來了,他才將手覆了上去。

“師父,我聽林一說,你要參加張家舉報的那個大會。”裴清眉心一蹙,語氣裏帶著擔憂,“我在佛燈寺時,方丈叮囑我,讓你小心張家。”

“還說,你所解過的大多數毒,都是張家所製。”

之前裴清沒說,是以為方丈親口說了。

現在得知宋銘要去參加大會,自然忍不住再次提醒。

宋銘點頭:“方丈提醒過我。”

他收回手,衝林一道:“沒什麽大礙,多休息,多喝水。”

“不用吃藥嗎?”林一擔憂。

宋銘搖頭:“能自愈的病,用不著吃藥。”

林一當然相信宋銘,終於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小二敲了敲門,又傳來聲音:“宋公子,您要的吃食好了。”

“端進來吧。”門沒鎖,宋銘麵不改色道。

湛思瀾上前,端過托盤裏的粥,遞給林一:“一路沒怎麽吃東西,你喂他墊墊肚子。”

寡淡無味的粥,自己吃自然沒意思,但換了人喂,不想喝也想喝一點兒。

宋銘站起身,把位置讓給了林一。

小二還沒走,宋銘開口道:“就放這桌上吧。”

“好咧。”

等小二一走,宋銘和湛思瀾落座,打算等著林一一起吃。

裴清當著宋銘和湛思瀾的麵,有點不好意思。

林一此刻隻有裴清的身體,顧不上不好意思,拿勺子舀了粥,輕輕吹了吹再喂到裴清嘴邊。

湛思瀾不由一笑,湊近宋銘小聲道:“當初我眼瞎的時候,你也這麽喂過我。”

宋銘:“……”

這話挺有歧義的。

見宋銘沒有回話,湛思瀾跳過了這個話題:“今日那個錢不金和秦亢,一看就不好惹,還有那個周老,感覺也不是什麽好人。”

宋銘知道他的意思,這才見一麵,梁子就結下了,到時候大會,隻怕針對不少。

湛思瀾這是在提醒宋銘,多做打算,免得被暗算。

“放心吧,我也不是什麽好人。”宋銘當然不是什麽好人,從他救人的態度便知道了。

湛思瀾把心重新揣回了肚子裏,將困惑許久的疑問問了出來:“你說方丈告訴裴清那句話,是不是在告訴我們,那個黑衣鬥篷人,其實就是張家人?”

去霧林前,此人用千年雪蓮**他們去霧林,後來又有客棧殺人,總感覺這人一直在設局。

宋銘眯了眯眼睛,孫子耀口中的黑衣鬥篷人,恐怕和殺人的並不是同一個人。

如果都是張家所為,那麽第一個黑衣鬥篷人,很可能是張怡!

而殺人的那個黑衣鬥篷人,一直都在淼城,就等著對方傳信。

千年雪蓮,霧林,很可能隻是一個信號。

如今來看,對方不是在他們前麵,而是一直隱匿在他們身後!

所以方丈圓寂……很可能不是意外!

想到這裏,宋銘轉頭問林一:“我們這一路,你可察覺有人跟蹤我們?”

林一聞言一愣,隨即衝宋銘搖了搖頭:“我並未察覺。”

奇怪的是,小白也未察覺。

要麽對方用了什麽法子,要麽是等他們走後,才開始動作。

“你怎麽了?”湛思瀾覺得宋銘的神色不太對勁,清澈的眼睛帶上了擔憂。

宋銘看了他一眼,沉思道:“我是在想,張家人想要做什麽。”

從沐城開始,到淼城、鏡城,張家人都安插了人。

真的是為了挑起五城紛爭嗎?

湛思瀾斂眉,想了想說:“說不定是為了你的醫術,也說不定……同方丈的話有關係。”

宋銘驀地看向他:“你說你後來在方丈看畫,看到了小白它們的身影?”

湛思瀾點頭:“是啊,方丈還問我名字取的是不是太隨意了。”

宋銘:“!!!”

一個人沒有目的,會隨便說你的寵物的名字嗎?

在他看來,別人或許會,但方丈肯定不會!

“我們回房間。”宋銘快速站起身,衝林一道,“半個時辰後,讓小二幫我們再送一份飯菜。”

說完便拉著湛思瀾走了。

兩人咬耳朵的話,裴清和林一都沒注意聽。

一個光顧著害羞,一個專心喂飯,所以看到這一幕,裴清差點驚掉了下巴,他茫然道:“師父隻要半個時辰就夠了嗎?”

單純的林一:“???”

裴清臉一紅,幹咳一聲,推了推林一:“你去吃吧,剩下的我自己喝。”

林一不懂就問:“你剛才說,什麽半個時辰就夠了?”

裴清:“!!!”

他瞪大了眼睛,要是說出口,林一會不會覺得他輕浮?

不過想到兩人都定下了婚書,卻還沒有坐實,他又有點心猿意馬,想趁著這個機會問問林一。

後者沒察覺他的小心思,認真等待他的回答。

裴清舔了舔唇,欲語還休的瞟他,最後幹脆道:“師父和思瀾都去行夫夫之事了,我想問問你,咱們什麽時候……”

林一臉“刷”地紅了。

他手足無措的立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半響後,他憋出一句:“等你身體好了。”

裴清目露喜色:“真的?”

林一點頭。

裴清精神抖擻的撲進他懷裏:“我會快點好的!”

“……”

宋銘拉著湛思瀾回到房間後,鎖上房門,直接拉著人進了空間。

鴻靈被撞了一個措手不及。

他正騎在白虎背上,一手小肥雞,一手小綠蛇。

他想逃,可惜晚了。

宋銘和湛思瀾在他麵前站定,前者開口問:“你和鴻貪是什麽關係?”

鴻靈:“……人和係統?”

宋銘眯了眯眼。

鴻靈:“!!!”

難道鴻貪暴露了他!

不可能!

他的身份隻能最後暴露,否則一切前功盡棄!

早知道他就不切斷跟宋銘的聯係了,他麵無表情,維持著淡定道:“你想問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