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這話問的相當直白了,宋銘思索了兩秒說:“齊公子打算送我宅子,至於顏公子,想請我去淼城。”
“不知道在王掌櫃看來,這些算不算?”
王掌櫃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訕訕一笑:“算,當然算。”
他看了宋銘一眼,又惶恐問:“你可要去淼城?”
宋銘搖了搖頭:“暫時不去。”
暫時而已,至於以後誰知道呢。
王掌櫃鬆了一口氣,想到還有一個齊溫書,他又道:“那沐城……”
“以後再說吧。”一直以來,宋銘都知道自己於王掌櫃,不過是有價值的人的罷了。
想要成為朋友,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
當然了,他相信王掌櫃也一樣。
“也是,你要是想留下,也不會跟我走。”王掌櫃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
宋銘淡淡嗯了一聲,沒說自己還打算回去。
“宋銘,你看啊,我呢就是個小藥坊,之前因為你拒絕的事,得罪了張管事,好些醫館都不收我的藥材了,你看……”王掌櫃故意話說一半,留一半,看宋銘的目光不言而喻。
怎麽得罪的張管事,宋銘一清二楚。
對方有沒有報複宋銘不清楚,但他想要攀上齊家,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去沐城這一趟,也不算白去。
宋銘也承這個情,他沉默了兩秒說:“我相信即便沒有我開口,齊家也會感激掌櫃你的。”
也就是說,宋銘不開口,齊家也會看在引薦的麵子上答應;更別提宋銘答應答應幫忙開口了。
王掌櫃心情舒暢,恭維道:“宋兄弟,我沒看錯人啊。”
宋銘保持微笑,微微頷首。
葉思瀾撓了撓宋銘的手,發覺對方一頓,他在宋銘掌心寫字。
【王重利,恐不利。】
之前王掌櫃故意攪渾水的事情,宋銘並沒有告訴葉思瀾。
所以對於葉思瀾,僅僅聽了他們幾次談話後,就有了這麽深刻的印象,宋銘很意外。
同在一個馬車上,說太多不方便,他在葉思瀾手心回複。
【嗯。】
葉思瀾目露不解,既然宋銘知道,為什麽還要答應去找齊家提?
不過宋銘握緊了他的手,顯然是不讓他寫了。
他隻好將疑慮放在心裏,打算等回去再問。
之後一路無話。
……
陳氏醫館。
一樓是陳老大夫徒弟看診抓藥,二樓是陳老大夫的專屬地方。
張管事跟著人上了二樓,穿過外麵的房間,到了最裏麵。
“師父,張管事找您。”
陳老大夫轉過身,目光落在張管事身上,他衝徒弟揮了揮手,隨後走到放好茶具的案桌前。
“張管事,坐。”
張管事順著他手指的地方坐下,笑著道:“陳老,不請自來,還望見諒。”
陳老大夫給他倒了一杯茶,意有所指道:“客氣了,隻是不知張管事這次來是為了何事?”
“陳老你也知道我們葉仁堂缺少坐診大夫。”張管事故意停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說,“這個宋銘,其實在他沒來沐城之前,我去找過他。”
“是嗎?”陳老大夫端茶的手一頓,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放下了杯子,平靜道,“他沒同意?”
“嗯。”張管事點了點頭,見陳老眉心一鬆,又說,“天賦異稟的人,難免心高氣傲嘛。”
陳老沒有說話,默默蓄了一杯茶。
“我聽說陳老在茶樓會過宋銘,不知您覺得他如何?”
聽到張管事故意刺痛他的話,陳老喝了一口茶,冷靜道:“人才輩出,是個有膽識的年輕人。”
“難得聽到陳老誇人。”張管事笑嗬嗬道。
“實話實說罷了。”陳老回以一笑,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張管事歎了一口氣,唏噓道:“宋銘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也不知道他師門都是些什麽高人。”
陳老捏著杯子的手一緊,眼神微微凝固。
張管事見目的到達,他又說起了其他:“陳老,我們大小姐的蛇毒,我聽夫人說您也沒見過,真的嗎?”
陳老大夫是沐城所有有名大夫中,經曆最豐富的一個,尤其是毒物。
連他都不知道的毒,證明非常奇特了。
提及葉思思,陳老臉色變得嚴肅:“大小姐所中的毒,介於蛇毒之間,又不同於我所見過的蛇毒。”
張管事眉心一蹙,不解道:“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除了蛇毒外,可能還有另外一種毒。”陳老麵露愁容,顯然這個問題,也困惑了他許久。
張管事知道問不出什麽,臨末又道:“夫人找過宋銘,不過他不願意。”
陳老臉色不變,捏著茶杯的手指泛了白。
“陳老,你說宋銘能治好嗎?”
“或許吧。”陳老轉移了話題,“張管事今日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當然不是。”張管事正色道,“宋銘得罪了夫人,所以想請陳老別插手。”
了解陳老的人都知道,他很好麵子,直接阻攔,等同於駁了他的麵子。
對於葉家,他是蚍蜉撼樹,可對於宋銘這個軟柿子,顏聞抒一走,齊家匍匐在葉家之下,不是任由他拿捏嗎?
這可以說是被駁了麵子的一個出氣筒。
張管事就是拿捏了這一點,才刻意在被捧習慣了陳老麵前,故意含沙射影說陳老不如宋銘。
“那陳老,我就先告辭了。”
陳老見他站起身,也跟著站起身,“我讓人送你。”
“不用了,他們都在忙,就別打擾他們了。”張管事體貼道。
陳老沒再說話,笑著送他到了門口。
一盞茶後,樓下上來了人。
陳老笑容消失,目光淩厲,沉聲道:“找到程鍾齡的蹤跡了嗎?”
來人搖頭:“陳老,我懷疑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你的意思是宋銘故意耍我?”陳老麵色更沉。
來人垂頭不敢再說話。
陳老老眼一眯,目光裏盡是戾氣。
“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找到宋銘所學的醫書!”
“是!”
……
帶領人準備晚上動手的孫子耀,沒想到撲了個空。
他看著被挾持的錢掌櫃,上前拎住對方的衣領,凶神惡煞道:“宋神醫呢?勞資要找他看病!”
錢掌櫃什麽時候見過這般惡霸的求人,他伸手護著衣領,惶恐道:“宋神醫吃過午膳就走了。”
“走了?”孫子耀瞪大了眼睛,想到張氏的手段,他立馬問,“走哪裏去了?”
“他跟王掌櫃一起離開,應該是回鎮上了。”錢掌櫃隻當他們是著急看病,當然,他也怕,隻能實話實說。
早知道住一個神醫,又是砸店,又是半夜抓人的,他一開始就請人去別處。
“你確定?”
錢掌櫃連忙點頭:“確定!”
孫子耀眯了眯眼,手一鬆,直接把人甩在了地上,他惡狠狠盯著人道:“你最好別騙我!”
錢掌櫃身體一縮,整個人猶如鵪鶉。
他臉色蒼白,戰戰兢兢站起身,一邊小心翼翼拍著袍子,一邊道:“王掌櫃每次來沐城,呆幾天就回王慶藥坊了,這次肯定也是如此。”
孫子耀冷哼一聲,帶著人走了。
到門外時,正好碰見秋夏。
剛才還威風的孫子耀,立即變成了做小伏低的孫子。
他諂媚奉承走到人跟前,“姑姑,這是意外,我不知道宋銘人不在了,但是我知道他住哪裏!我這就帶人去鄉裏,一定把人解決了!”
秋夏冷眼看他:“你不是想跑吧?”
“我對天發誓!我真的不是想跑!為了夫人的利益,我保證這次能完成任務!”孫子耀連忙搖頭,語氣也愈加篤定。
“用你的命完成嗎?”秋夏目光灼灼看著他。
孫子耀背脊一涼,他克製住心虛,用無比真誠的語氣說:“豁出性命我也會造成的!保證不髒了夫人的手!”
言外之意是橫豎都是死,我願意為夫人赴湯蹈火而死。
“那我給你這個機會。”
夜已經深了,回程的一行人終於抵達了路途的客棧。
“宋兄弟,弟夫,晚上走夜路不安全,咱們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出發。”王掌櫃怕宋銘和葉思瀾嫌棄,又湊近宋銘小聲道,“鎮裏的客棧不比沐城,多擔待。”
“有地方住就不錯了。”宋銘剛來住的小屋還不如這裏呢,他自然不會嫌棄。
王掌櫃放了心,還是定了兩間房。
客棧的被褥全是舊被子,隱隱約約還有一股黴味。
宋銘發現隻要聲音沒刻意放低,哪怕隔了一堵牆,也能聽得到。
隻是聽不太清楚。
葉思瀾就更不用說了。
今晚想舒服睡一覺,顯然不可能了。
“將就一下吧。”宋銘扶著葉思瀾到床邊,又幫人把鞋子脫了。
**的黴味闖入鼻子,令葉思瀾皺了皺眉。
宋銘聞著也不太舒服,但沒辦法,不想睡馬車,露宿野外,就隻能忍著。
葉思瀾躺下,把外側的位置,留給了宋銘。
“宋銘,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很不安。”葉思瀾身側的位置下沉,他轉過身,緊緊貼著宋銘。
或許是經常藥浴的原因,葉思瀾身上帶了淺淺的藥香。
宋銘一偏過頭,氣息越加明顯,同時還蓋住了黴味。
他手一伸,把人攬進了懷裏,嗅著葉思瀾味道說:“睡吧,我在。”
葉思瀾得逞一笑,把臉貼的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