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要救到底,送佛要送到西。這裝腔作勢,當然也該堅持到最後一刻,才算得上是完美演繹。可惜,白素純堅持不到那一刻了。
猶如薄片雪花緩緩墜落,束發在冷冽的寒風中被逐漸吹散。白素純閉上眼睛,感受著風的聲音。
雷聲猶如擂鼓一般驚天動地。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忽然,一道閃電劃破了整個天空。感受到光亮的白素純,猛地掙開雙眼!
“怎麽會有閃電?我記得之前,都是隻有天雷。”
“難不成,電母來湊熱了?”
落地時,一顆不大不小的石子,硌在了白素純的後腰處。
冷汗流了又流,白素純在心中暗暗發誓,回家後最少要醉生夢死一個月,才能抵消她今日所受的傷。
沒人前來攙扶,自己也爬起不來。白素純就這麽靜靜地躺在地上,雙眼放空。
小青和許宣依舊昏迷不醒。縣令則在鼠妖從其身後離去時,就昏了過去,估計此時正噩夢連連。
而唯一意識清醒的法海,卻筋脈盡斷。正雙腿盤坐在地,勉強地維持生機。
“不對勁,肯定有哪裏不對勁!”
空中烏雲始終未散,熟悉的妖氣依舊在四處彌漫。
白素純想要起身確認鼠妖是死是活,可從身體四處傳來的疼痛,讓她連抬頭都是奢望。
“白蛇!”
法海扯著嗓子發出驚呼,嘶啞的聲音裏,除了擔憂之外,還藏匿著一股無奈與哀傷。
一隻體型巨大的老鼠,徑直衝向白素純。
在白素純以為自己要被招財咬死時,青黃兩道光影同時躍起。雄黃寶劍刺向鼠妖,小青則化作真身團成一團,擋在了白素純的身前。
寶劍刺入鼠妖心髒之時,小青也被黑色妖氣擊中。
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大地和天際。
“小青!!!”
烏雲終於散開,不同於袈裟所散發出的佛光,溫暖的陽光是那般明媚。
小青已無力維持妖身,重新化為人形。
斜陽將纖弱的身影逐漸拉長,突然降下的大雨,劈裏啪啦地擊打在小青身上。嘴角的鮮血,幾瞬之中便沒了半點兒痕跡
雨越下越大,仿佛想把今天發生的一切,全都衝刷幹淨。又或者,是想隱藏起某些「人」的「罪惡」。
“都說太陽雨是狐狸要娶親,這麽熱鬧的事情,你不起來看看嗎?”
白素純撫摸著小青的臉,將被雨水打亂的碎發撥弄整齊,顫抖的手始終不敢靠近鼻子周圍。
雨水與淚水在白素純的相互交織,早已分不清哪滴是淚,哪滴是雨。
“白蛇,失去親人的滋味,好受嗎?”
鼠妖胸口還插著劍,斜眼望向白素純的目光之中,盡是不甘與嘲諷。
“我本是一隻修煉不過百年的小鼠妖,如果不是你的突然降世,也不會有今日這般遭遇。”
白素純摸了把臉,將疑惑的視線投向鼠妖。之前因為小青而被忽略的疼痛,也再次傳遍全身。
“因果循環,你在那和尚身邊待了這麽久,應該不會不懂吧?”
法海已經沒有力氣再次抬起眼皮,耳朵卻聽得真切。
從剛才的救世陰謀論,到現在的因果循環,他總覺得鼠妖知道某些,他們幾人不清楚的事情。
“你若想要成神,必定要功德圓滿。而我,就是你那最後一節。”
白素純心中一驚,她確實從未想過此事。
本以為有意逃避觀音大士的指點,就可以將此事無限期地延續下去。
原來,許宣從來都不是她的最後一劫嗎?
“從你的表情看來,你很驚訝。”鼠妖的聲音越來越小,“也是……如果不是她親口對我說出原委,我肯定也不敢相信。”
“事已至此,不妨在死之前,做一回你們口中的好人。”
“就當是你我同為獸妖一場的禮物吧。”
吞下口中的血腥,鼠妖繼續道:“憑借你的聰慧程度,應該已經猜出來了。我會把受天雷之刑的地點選在清波門外,是因為你在這裏沒錯。”
“可我甘願冒險,是因為那人答應了我,隻要我將地點選在這裏,並成功受下那九道天雷,此後後山便是我的地盤,任由我稱王稱霸!”
或許是過於激動,鼠妖說完咳嗽了好半天,才終於恢複平穩呼吸。
“神也好、佛也罷,哪裏有占山為王,輪於六道之外來的瀟灑!你說對吧?”
盡管白素純心中讚同,卻沒有給出鼠妖任何回答。她心中的謎團,還差最後一把鑰匙便可全部解開。
“白素純,你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不過是位高權重的人,不小心造成的失誤罷了。”
“可是為什麽明明是他們的錯,最後受到懲罰的卻是我們呢?”
遠處的天際隱隱泛起五彩斑斕的光,鼠妖的麵容不再凶狠,反而透著一股釋然。
“原來自始至終,不論今日我是輸是贏,他們都沒打算放過我……”
魂飛魄散之前,鼠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用傳音對白素純說道:
“白素純,小心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