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一點不慌,砸場子的他見得太多了。“我不與你爭辯。”他竟然不搭理孫瀾了。

孫瀾還想說,卻那群老人被擠了出去,嫌她倆占著茅坑不拉屎。孫瀾鬱悶得不行:“李豔,你陪我走一圈,我給你孫子買一把甜杆。”

李豔點點頭,甜杆不貴,她雖愛著孫子也很少買,吃飽就舒服了,哪裏值得花銅板買這些東西。

孫瀾繞著路走了一圈,發現不僅是自己注意到了貧富差距的問題,還有人注意到了,並且正在擴大差距。

“李豔,你在這裏住了幾年了?以前有這麽多算命的,和尚,道士,巫婆嗎?”孫瀾看著街上人來人往,這麽多人都來騙錢了。

李豔得了好處,也就仔細回答:“我是逃難來的,逃到這裏的正好就沒事了。我爹娘覺得這是塊好地方就住在這裏了,不回村裏,本來村裏也來了不少人。

後來嘛,據說以前的皇帝不是真的龍,現在這個皇帝是真的。我們就去拜父母官,然後街上就貼了紙,有人在街上念那張紙。

我們就知道了,有地了,地比人還多。大家都種田,都窮。那時候哪裏有這些人。

現在也沒有,都是那些很大的地方,人數都數不清的地方才見得到這些光頭,神兮兮的人。”

孫瀾聽完這才發現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她也不嫌棄李豔囉嗦,連忙指著街上走著的女巫打扮的人補救:“你也覺得那個女人神兮兮的?”

沒想到還有人覺悟那麽高,孫瀾眼裏都是讚賞。要是覺悟都這麽高,看騙子怎麽騙到錢。

“誰會信哪個,都是窮得沒一點錢的人才信。我也不怪他們,佛祖說了,眾生平等。”

孫瀾白了她一眼,拉她回去。讓她待在門口,從廚房拿了一把甜杆給她:“拿去給孩子吃吧。”李豔欣喜地回去了。

孫瀾回去的時候,小孩兒們都在寫字,看書,沒有貪玩的。孫瀾很滿意:“下課吧。秀秀和秀雪跟奶奶出去買東西,其他小孩鎖好門,不要隨便讓人進來。”

柳大丫一直都知道自己爹不疼,娘不愛。但是那還是她的家啊,她不想走。離開了家,她隻會更慘。

柳大丫的爹柳二帶著兒子到了鎮上,都是農村人,在城裏也不認識人。兒子病了幾天,死了。柳二今天才知道鎮子上來了奴隸販子。

這是最後一天了,明天他們就要走了。柳二一下就想到了那個沒用的女兒,今天終於有用一回了。

柳大丫被爹緊緊攥著手,生拉硬拽著拖到了奴隸販子麵前。奴隸販子見多識廣,見怪不怪。

他熟練地說:“是這個女娃吧?瘦瘦黑黑的,就剩個骨頭架子了。明天就走了,你給我便宜點,一兩銀子。”

柳二不滿意,他道:“我問了好些人,沒這麽便宜的。這黑黑瘦瘦的,哪家女娃不瘦?二兩,你誠心要,我誠心賣。”

柳大丫眼裏包含淚水,她要被賣掉了,以後誰都可以欺負自己,沒人替自己出頭。

“誰說女娃都這樣,這麽差勁,我看啊,多半死在路上,我還賠了。你看那兩個女孩子就不錯。”奴隸販子指著孫瀾身邊的兩個孫女說。

柳二回頭去看,柳大丫也無意識地跟著去看。是田奶奶,是秀秀和秀雪,她們應該不知道自己要被賣了。告訴她們吧,你不想被賣。

但是你沒什麽用,她們不賣你留著幹什麽呢?但是真的可能死在路上,以後再也沒有自己了。

柳大丫感覺度日如年,想了很久很久,非常糾結。但實際上,孫瀾根本沒走幾米,她注意到了柳大丫,朝她走來。

“你是大丫吧?你怎麽在這兒?”田秀秀很驚喜地說,但旋即轉為害怕:“不會是你爹要賣掉你吧。”

田秀雪慢了一步,隻好說:“大丫,是你嗎?這是你爹嗎?你娘和你弟弟呢?”

柳大丫大哭起來:“啊~,娘死了~被洪水衝走了,弟弟病了,也死了,哇~!”她一直哭,但透露出來的信息已經足夠了。

“柳二!怎麽?你窮得要賣女兒嗎?!你還是人嗎?虎毒不食子,你比老虎還毒啊!”孫瀾咬牙切齒。

她原本隻是好奇這三個看起來不搭噶的人在一起幹嘛。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惡心事。

“你個田春花,你別多管閑事,這是我女兒,關你什麽事。二兩銀子,都夠我娶一個媳婦了。

我總不能打光棍,女孩又沒用。”柳二先是很不客氣,但後來勉強壓住脾氣。

“別說笑話了,不好笑。二兩銀子娶個媳婦,隨便找個住的地方就沒錢了。普通女人誰會嫁給你,女奴你都買不起,也買不到。你不會是拿錢去賭坊賭博吧?”孫瀾。

“你說什麽!我賣我女兒,一邊去。“柳二惱羞成怒。以前就比不過她兒子,現在她又來管這事。

“你看,就一兩半吧。不能再少了,二兩銀子媳婦都難娶,一兩半勉強娶個破鞋。您行行好吧。”柳二對著奴隸販子作揖。

孫瀾被惡心到了。“我買了,當童養媳,一兩半,賣不賣!”孫瀾厭惡地說。

她安撫住想嘔吐的心,安慰自己:大丫被賣,路上能不能熬住都成問題。水土不服,她這小身板都受不了。自己這是救人,沒有自己,奴隸買賣也存在了上千年。自己不能擋住時代的藏著樹枝泥沙的大潮流。

柳二對奴隸販子作揖了,他也還在考慮。於是直起腰來,把柳大丫一推:“過去。”又攤出滿是繭子的手,抖著中指:“拿來吧。”

“你不會是去賭吧,小心幾天輸光,餓死街頭。”孫瀾罵他。

他得了錢,輕鬆了不少,嗤笑出聲:“你這老東西,我是去買糧食,糧價馬上就要漲了。你以為誰都和你大女兒的男人一樣就會賭博!”

“你還知道糧價會漲?”孫瀾看著他像看著外星人一樣。

柳二原本打算從孫瀾的手上狠狠拿過錢,背著手走。但他感覺自己被羞辱了,忍不住了:“就你知道,你什麽都知道!你是不是把老子當傻子,誰不知道糧價會漲?你個…你個…。”

柳二到底沒罵孫瀾,他怕被村裏的人看見,攻擊他。就算是老人錯了,也不能罵,自己這樣做,那真是不想混了。

孫瀾很羞愧,也很開心也很緊張,心情很複雜。買了一個人,她也沒心思逛了,就把柳大丫帶回了家。但是剛進門她就後悔了,這孩子沒地兒住啊。

孫瀾從沒覺得家裏這麽小過,看來還是要買房分開住。依葫蘆畫瓢,孫瀾讓王晴帶柳大丫去洗澡換衣服,這樣才好見人。

柳大丫穿的是田秀秀的舊衣服,很局促地站著。以前不知道什麽是買賣人口的柳大丫對新家庭又期待又害怕,但並不自卑。

孫瀾不敢耽擱自己的想法,牽著一串孩子出去看房子。在另一個平民區,隻要不說自己叫什麽,沒人知道她就是田春花。

這個平民區占據了整個鎮南,占整個鎮子的四分之一,它沒有名字。孫瀾就牽著孩子去那個有石獅子的地方問,再一家家去看。

可能是為了方便查驗,每家每戶門口上麵都掛著門牌,寫了地址。孫瀾知道查戶口的時候,這塊木牌必須是幹淨的,嶄新的。上麵的字也要清楚,不然就會被關進牢裏。

孫瀾帶著孩子們走了幾家。這些房子有大有小,有的像在四合院,有的像在小區裏。

孫瀾記下情況,打算晚上和兒子們說。孫瀾這回出來沒買零食或者什麽別的東西,她雖然買得多,但是其實是非常隨意買的。

回去以後還是讀書,讀書是可以每周懈怠兩次的。孫瀾把這些孩子當成希望,細心培養現代意識。

孩子們都關著門,在屋裏學習。孫瀾借口要休息回了房。無事,進空間一看,還有一小塊類似金子的銅塊。

這太小了吧,人家可能不收。但孫瀾覺得空間雖然裝不了多少東西,卻還是是很稀罕的。再說,這空間裏還有糧食蔬菜,金屬在裏麵似乎不太好。

孫瀾拿出銅塊,直奔鐵匠鋪。這小東西,都不好意思去了。孫瀾熟門熟路,找到老人。

原先這鋪子是吳石的,但是他被抓去了,就又換成了最開始的老人。這位老人飽經風霜,因此隻管進賬出貨,其他都是他兒媳婦管。

孫瀾把銅塊放到老人麵前,有點不好意思。好在她還喜歡和能打交道的老人說話:“老爺爺,你看這值多少錢?”

老人渾濁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看到這金塊就知道這是很純的金子。“這金子純得很,沒聽說哪戶挖地基建房?這哪來的?交代清楚事情經過。”

這一本正經的語氣嚇著孫瀾了。以前和老頭聊天,老頭都不這樣,怎麽回事?“老爺爺,你怎麽突然這麽認真了?”

老人換了平常的表情說“這是官府規定的,必須問。我問什麽你答什麽。”

孫瀾被詢問了一通才知道這玩意終於是金子了。“值多少銀子?”孫瀾頭號關心的就是這個。

“二十兩!”老人伸出兩根皺巴巴的手指頭,把桌上的金子收走了,摸出兩枚銀錠替代。

孫瀾喜不自勝,出門時感覺腳下輕飄飄的。錢這麽多,怎麽花啊?這真是太幸運了,好事多磨,竟然真的有金子,那當初也不算白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