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城殿,西暖閣內。燈火驟亮。

南宮婉兒撫撫胸口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一想起小玄子剛才的回報,嘴角便露出盈盈笑容來。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如此深夜,西門闕盡然會同意見她。並且在西暖閣相見。起初,她也隻是抱著試探的心態。看看自己在西門闕心中的分量到底還剩下幾分。

身後忽然傳來小闕子的聲音:“皇上駕到!”

南宮婉兒本就清麗脫俗,此刻站在瑩瑩燭光之下,更加如夢似幻。忽聞身後之音,她嘴角輕盈一笑,緩緩轉身,半蹲著身子款款行禮道:“婉兒參見皇上!”

西門闕麵無表情,不辨喜怒。自她身邊繞過,坐到錦榻上,隻是眼眸注視著她。

南宮婉兒見西門闕良久都沒有讓他起身的意思,偷偷抬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西門闕注視著她的眼神。自是以為西門闕是眼中有情。羞怯的將頭埋下,嘴角依然盈笑。

良久,西門闕道:“身上的傷好些了?”

南宮婉兒依然行著禮,西門闕還是沒有讓他起身。但這一問,更讓她心中泛著一股子暖意,隧輕盈地答道:“回皇上話,好些了!”

西門闕眼眸子看向一邊,瞬間掃過一陣殺意。但那隻是一瞬間,就連整日裏跟著西門闕的小玄子都沒有看清楚。

“起來吧!”

南宮婉兒微微欠身:“謝皇上!”

眼前這位麵若嬌花照水的美人兒,生的楚楚動人,更在燭光之下如獨立塵世的仙子。若說她是傾城傾國之貌,那是一點也不假。

但誰又能想到,她竟會是風雀閣綠衣隱衛之首,雙手占滿了無數鮮血。就在前幾日,慕容鈺與齊皇莫幽塵便差點死在了她這雙晶瑩白皙的玉手之上!

此時,南宮婉兒站在西門闕麵前,正是一副平常之態,眼中充滿了期盼和崇敬之情。但更多的卻是愛意。

西門闕的眼眸卻是始終看向一邊嫋嫋飄著熏香的香爐。

良久他站起身來走到書桌旁邊,拿起紫毫,在桌上鋪著的宣紙上豪揮著什麽。口中淡淡道:“慕容鈺死了?”

南宮婉兒這才想起來剛才是自己一時被興奮擊昏了頭腦。竟然沒有想到西門闕的關切是為何意。

自己去刺殺慕容鈺,私自調動風雀閣隱衛,這都不是西門闕的旨意,更不能讓她知道。

現在他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私自去刺殺一事,而且殺的還是慕容鈺,那麽……

南宮婉兒眼眸不禁一寒。低著頭,沉聲道:“沒……沒有……”

西門闕的眼眸忽然變的陰鶩至極。手狠狠的攥住紫毫,一滴重墨滴到宣紙上,毀掉了好好的一幅字:“好!很好!”

南宮婉兒不明白西門闕說的這句“好!很好!”到底是為何意。隻是依照她多年來對西門闕的了解,他絕對不會按規矩出牌。每當他說好的時候,便是最危險的時候。而且她性格狠譎,陰晴不定。

就連一旁的小玄子也是在小心的侍候著,埋著頭不敢看書桌旁站著的那人一眼。

西門闕忽然一個轉身,順手抽起掛在牆上的牛筋皮鞭,狠狠的向南宮婉兒抽去。南宮婉兒本就緊繃著神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她萬萬沒有想到西門闕會忽然下手,而且如此之快,如此之狠。冷不防被狠抽翻身在地。在抬起頭來之時,第二鞭子已經迎了上來。

這牛筋鞭皮鞭可是上古神器。此刻抽打南宮婉兒身上,每一鞭子都是實實在在,血肉翻卷。南宮婉兒悶哼著想慢慢的扶著桌子站起來,卻又迎來了第三鞭子。

西門闕口中冷冷道:“你們一個個都是一樣,都想殺他,都想她從我身邊離開……但我要的,隻是打下一個江山,讓她與我並肩而立……”

南宮婉兒顫抖著身子手狠狠的抓著桌腿,緊緊抿著唇,不曾喊叫一聲,始終悶哼著,承受著西門闕打下來的每一鞭子。

小玄子看呆了眼,直直的跪在地上:“皇上,不要打了,不能再打了,再打婉兒姑娘可就沒了!”

西門闕恍若未聞,口中依淡淡碎語:“你們都該死……一個個都該死……”

但他卻不曾看到南宮婉兒的嘴角慢慢裂出一道冷笑來,那笑越來越冷,越來越寒,似是在自嘲,更是在諷刺:“打吧!如果打死我,慕容鈺能夠回到你身邊……若我死了她就能愛上你西門闕,你盡管打死我……”

聽到此話,西門闕心中的憤怒越勝。南宮婉兒到了他的痛楚,也是揪起了他的心傷。

此刻他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不顧辯下之人的死活。下手更加狠譎,將心中所有的憤怒都集於鞭子的力道之中。

忽然“咚!”一聲,門被撞開,小玄子本能的看了過去。那冷月冷統領正站在門口,麵容被包裹在厚重的麵盔之中,看不清表情,但他的兩隻手卻是緊緊的攥著垂在身側,正定定看著眼前的一幕。

不知為何,看到此刻的韓統領,小玄子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子不安。忙跪著到了西門闕身旁,抱著他的雙腿道:“皇上,不能再打了,再這樣下去,婉兒姑娘可真就沒了!”

西門闕瞳孔泛紅,如嗜血的惡魔一般,似乎根本就聽不到小玄子的聲音。

冷月堅定著步伐,腳步沉重的走了進來,拱手行禮道:“皇上!”

西門闕手中的鞭子終於頓了下來。

冷月雖是在行禮,但眼眸卻是始終看著蜷縮在桌旁,全身血肉模糊的南宮婉兒身上。那雙眸一沉,緊緊閉上,似不忍再看:“南皇和潦子先生求見!”

這麽晚了,尹雪鳶和潦子見西門闕要幹什麽?

西門闕始終不曾睜眼看一眼南宮婉兒,輕收起手中的鞭子:“什麽事?”

“屬下不知!”

尹雪鳶身為南國的皇上,同時也是蜀國的盟友。自上次在齊國軍營被救下,便一直在蜀國宮中休養。她生性淡泊,和慕容鈺有幾分形似,卻比慕容鈺多了幾分闊達。

西門闕收了手中的鞭子便往門外走去。小玄子爬起來整理下衣衫,緊隨其後。此刻尹雪鳶和潦子正是在朝承殿正殿等候。

待西門闕離開,冷月緩緩走到滿身傷痕累累的南宮婉兒身邊,欲將她扶起,卻忽然聽到南宮婉兒一陣冷笑。那笑聲寒烈悲哀,聽在冷月心中,任他性格再冷漠也是猛然一震。

她扶著桌子慢慢爬起來,並沒有看冷月一眼,跌跌撞撞向門外走去。就像剛才西門闕的每一鞭子抽過來時一樣,他依然沒有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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