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嬌娘自然不管她們惦記什麽,下山的時候特地往下午冒火光的地方看了一眼。此刻雖然已經天色擦黑,可她仍舊能看清楚屋子裏外的一片狼藉。那是煙火熏出來的黑圈,和涼水浸潤的雙重效果。

越是走近,越是能聽到那裏傳來的嗚咽哭泣聲。

想起先前在曬穀場順走的一把穀子,一時心軟的她,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縱然火苗已被盡數熄滅,附近的空氣中卻仍舊殘留著木材燒焦的味道。

這間屋子的主人是陳氏,她守寡多年,獨自一人拉扯著一雙兒女。這些年本就過得非常艱難,沒想到今天又遭受如此大難,實在是令人痛惜。

屋子被熏得漆黑一片,莫說窗戶紙,就連窗框都被燒的殘缺斷裂,刺骨的寒風此刻正從屋子的破口處呼呼湧進來,吹得屋內抱團取暖的三人瑟瑟發抖。

“冬梅嬸子,發生什麽事了?”

抱在一起哭作一團的三人,聽到動靜才抬起頭來,見來的是李嬌娘,倆孩子哭的更大聲了。他們倆和成郎君、敏小娘子的年紀差不多,平日裏總在一起玩耍嬉鬧,自然和李嬌娘也是熟悉的。突遭大難的孩子們都被嚇壞了,撲到李嬌娘跟前就是一陣哭訴。

而李嬌娘,也從他們斷斷續續的述說中,大約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陳氏怕天氣有變,去和近鄰一起去曬穀場裝穀子,剩下兩個孩子待在家裏。

孩子們懂事,想要母親勞作回來之後可以暖和一些,姐弟二人特地將火盆取來,在屋子裏點了柴火。可不知怎麽,一兩個火星迸起來跳到**,將床鋪上的被褥瞬間引燃。二人慌了,拚命想法子補救,可那火卻越著越大,好在有熱心的村民及時趕來撲救,這才勉強保住了他們家的房子,而房內的東西卻因這場大火而一片狼藉。

現在正是冬天,四周透風的屋子讓他們倍感無助。

偏偏陳氏又是個漂亮的寡婦,村裏閑言碎語本就沒停歇過,因此鄰裏之間也不大方便收留他們孤兒寡母。

見他們處境淒慘,李嬌娘主動相邀:“冬梅嬸子,不如你帶著甜甜和果果去我家湊合一晚吧,一切等明天天亮了再說。”

自己家和他們家的處境一樣,而且兩家人彼此也比較熟悉,這對於陳冬梅來說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本來有心拒絕的她,在看到孩子們凍紅的臉蛋,便點頭答應下來。

於是她們利落動身,很快跟著李嬌娘回了家。

小孩子天性就是快樂的,哪怕才經曆過大難,在看到昔日玩伴時,甜甜和果果兩個孩子仍舊和李家兄妹玩的開心。

李嬌娘則是去廚房,幫大夥煮了許多的桃膠粥,順便還在灶洞烤好了傍晚剛抓的山雀。

桃膠的甜香和烤肉的獨特香味幾乎是一起飄出來的,這誘人的食物香氣不僅吸引了四個孩子,也吸引了屋內的王氏和陳氏。

陳冬梅悄悄吞了口口水,有些羨慕的說:“姐姐真是好福氣,瞧嬌娘這孩子手藝真不賴,往常哪怕村裏的張大廚,也沒有將山雀烤的這樣香。聽外麵打工回來的男人們說,現在城裏人可時興吃烤山雀呢,聽人說一隻烤好的山雀,在好些的酒樓能賣五十文錢。”

大郎在世時,王氏每天都埋頭屋內屋外的操持家務,或下地做農活,大郎不在了之後她更是一病不起,這才堪堪緩過來一口氣,對於外麵發生的新鮮事,倒不是很清楚。如今聽陳氏這麽說,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山雀這麽貴啊。”

“可不是,現在大家都流行打山雀去酒樓賣,隻可惜鄉裏人沒什麽手藝,一隻活的山雀頂多能賣十文錢,要是死了,就更便宜。我曾經也試過,可這附近的山雀都被抓的雞賊了,一時半會還真不好逮。”陳冬梅同樣一個人帶著孩子,雖說她的婆家還算大度,可終究也是過得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