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不僅僅是要放走紅玉,她是在勸你,該放棄的就放棄了吧!其實這事也怪我,當年隻想著為妹妹報仇,卻忽視了許多,包括對你的教導,自出家以來,我什麽事都看淡了,人生在世,實屬不易,能有個肯一直陪你到終生的人,你還在求什麽呢?”

“可是……”吳逸臣還是很不甘心,原本屬於他的一切不但被人搶走了,現在還陷入了一個圈套之中,玩這一套的竟然是那個給他許下承若的皇帝父親。

“沒有可是了,我可以向你保證,有了凝雪,你這輩子都值了!”老皇妃就是敢這麽肯定,兩人經曆了這麽多事情,能白首偕老比什麽都強,若是能夠重新年輕一回,若是她愛的男人不為王,她一定會留在他的身邊。

“先前的那些,都要放棄嗎?我不甘心……”吳逸臣垂下腦袋,還是不甘心,這些年他付出了太多了,作為皇子,他完全可以不思進取,待在家中什麽也不做,但他選擇了爭奪,現在,又要他放棄!

老皇妃將吳逸臣摟在懷中,“逸臣,我們一起去救凝雪出來吧!”

盡管再有不甘,吳逸臣還是點了頭。

老皇妃年紀大了,等她趕到的時候,沈沫正倚在牆角,麵色有些蒼白。

“凝雪丫頭?”老皇妃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沈沫看了一眼,確定是老皇妃後,迅速的爬了過來,撥弄開亂亂的頭發,雙手抓住圍欄,“您來了!”老皇妃來了,也就是吳逸臣也來了,果然,老皇妃的身旁正站著吳逸臣,吳逸臣似乎並沒打算原諒她,沈沫悻悻的回眸。

“丫頭,馬上就能出去了,”老皇妃看向身旁的吳逸臣,“還不快去?”

吳逸臣親自叫來獄卒,打開了大門。

沈沫心中感歎,這老皇妃雖然出了家,可這威力還是有的,看來連皇上都要讓她三分。

門開了,一同趕來的紫雲急忙去攙扶沈沫出來,從早上開始就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從剛剛開始好像更加明顯了,沈沫強忍著,走到了吳逸臣的身邊,微張發白的唇,“逸臣,我……嗯……”

話還沒說完,沈沫悶哼一聲,弓著身體,雙手捂著肚子,神情極為痛苦。

老皇妃心中大驚,“凝雪,會不會要生了?”

沈沫連連搖頭,一陣陣的疼痛讓她的意識有些渙散,“不,不,不可能啊,還有一個多月……啊……”

“凝雪!”吳逸臣急忙扶住沈沫的身體。

“看來不會錯了從現在到孩子出生恐怕還會好幾個時辰,時間完全夠了,走,我們快走,!”老皇妃指揮著。

吳逸臣橫著將沈沫抱起疾步向外走去,沈沫疼得渾身發抖。

幸好離得不遠,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家中,得到消息的鍾秀也準備好了一切,沈沫雙手緊握枕頭,緊咬牙關,她才不要像古代女人那樣“哇哇”大叫,丫的,要知道生孩子真這麽疼,她死也不幹!

“夫人,疼就喊出來啊,喊出來就不疼了!”紫雲在一旁說道。

沈沫不聽她的,就是不喊,聽著鍾秀的指揮,一下下的用力,折騰了好一陣子,這孩子倒是給麵子,也還算順利,隨著“啪啪”幾聲響,嬰兒特有的哭聲傳進了耳膜,沈沫半眯著雙眼,眼角滑下了淚水。

聽到屋內傳出了孩子的哭聲,吳逸臣徑直衝了進去,直接奔到了沈沫的身邊,在她的臉頰上溫柔的一吻,輕柔的為她撥開了亂發,“辛苦了!”

這時候孩子已經被洗幹淨抱了過來,是個男孩,白白淨淨,小家夥緊閉著雙眼,小嘴微微張開,看起來有趣極了。

“逸臣……”沈沫聲音有些微弱。

吳逸臣淡淡笑著,“有你,就足夠了!”

“他的名字?”沈沫輕聲問道。吳逸臣本該快速的說出來,相反的,想了半天都沒說話。沈沫催促道,“快點啦!”

吳逸臣搖了搖頭,“不知道該取何名為好……”

“給弟弟取名懿軒吧,懿是美好,軒是氣宇軒昂,吳懿軒,如何?”說話的是晚楓,小家夥笑嗬嗬的,爭搶著看弟弟。

吳逸臣和沈沫麵麵相覷,好吧,這年長一輩還不老好吧,怎麽有種被拍在沙灘上的感覺?

不過,盡管是個孩子,晚楓早已閱覽群書,能說出這些也在情理之中,至於吳逸臣嘛,沈沫搖搖頭,“嘖嘖嘖……”竟是一臉的不屑。

“不……”

“就叫這個名字!”沈沫搶先一步,硬生生的把吳逸臣的話堵了回去,吳逸臣吃癟的黑著一張臉,晚楓則是樂得合不攏嘴。

家裏添了小孩,最高興的就數晚楓了,一天無數次的在懿軒的四周轉圈,仿佛看也看不夠似的。

紫雲好奇地問道,“楓兒為何這麽喜歡軒兒啊?”

聽到這個問題,沈沫豎起了耳朵細細聽去,隻見晚楓嘻嘻一笑,湊在紫雲的耳邊小聲說道,“我們是一個娘生的!”

沈沫汗顏,好吧,原來是這樣,孩子是不是討喜完全取決於母親是誰,要是靜姝是她沈沫親生的,晚楓恐怕早就抱著靜姝四處玩耍了。

靜靜地看著懷中的懿軒,這孩子的長相綜合了兩人的特點,大眼睛晶晶亮亮,像沈沫眼部輪廓那般柔和,眸子則是和吳逸臣一樣的深褐色,皮膚白皙,仿佛吹彈可破,鼻梁高挺,小嘴紅潤……原來這就是做母親的感覺,發自心底的幸福感覺。

“娘,弟弟以後會是什麽樣的呢?”晚風坐在沈沫身旁,小胳膊撐在沈沫腿上,小手托著下巴。

“弟弟以後會輔佐哥哥,哥哥也要照顧好弟弟,還有妹妹……”沈沫試探性的又提起了靜姝,晚楓的思維好像真的很早熟,他沒有反駁,而是扭了扭臉看向了一邊。

沈沫看向了天邊,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那絢爛的顏色令沈沫錯不開視線,就這樣吧,什麽都不重要了,許是有了孩子終於能動父母的心情,她現在隻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好好將幾個孩子帶大。

***

雲隱山的尼姑庵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盡管脫下了那身金光閃閃的衣衫,那一身的威嚴依舊形於外。

老皇妃垂著眼眸站在皇上的麵前,她的心已經平靜如明鏡,看著皇上的眼神中不再有愛慕。

“那天,”皇上率先開口,“進宮了怎麽也不來看看我啊?”

老皇妃低聲道,“我早已遁入空門,不再受凡塵俗世的沾染,我隻是受人所托下山罷了。”

“你真的可以放下嗎?”皇上追問。

“聽了一輩子的道理,卻過不好這一生,人生苦短,既然已經得到了無數,該放下了就放下吧!”老皇妃不緊不慢的說道。

皇上淡笑,幾年不見,蘭芝看開了,自己是不是也該看開了?

***

皇上沒有選擇在去世後傳位,就在這年的年底 ,皇上提出退位,讓太子吳逸弘即位。

皇上選了個風景極佳的地方養老,身邊隻帶了幾個昔日寵愛的妃子。

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老皇上坐在書房裏看書,一陣風吹來,燭光晃動了幾下便熄滅了。

正要喚貼身老太監過來,一個黑影出現在了門邊,形影飄渺,似人又不似人,老皇上半眯起眼睛,忽的張口喊了一聲,“菀瀟,是你嗎?”對方沒有回應,老皇上向著黑影伸出手來,“父皇對不起你啊!”

半夜,值夜班的太監經過書房,看書房的門敞著,見裏麵黑洞洞的就準備關門,忽的聽見了老皇上的聲音,等走上前去點上蠟燭才發現,老皇上已經駕鶴西歸了。

全國上下無不悲痛,吳逸弘為老皇帝舉辦了隆重的葬禮,舉國哀悼三個月。

看著身旁的吳逸臣,沈沫也很無奈,皇帝隻有一位,都是自家兄弟何苦要這樣爭奪呢?家和萬事興嘛!

吳逸臣不甘心,這也可以理解,就像比賽場上,突然被裁判告知本該屬於自己的榮譽獎杯已經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那種心情絕對叫一個鬱悶。

沈沫的日子就輕鬆了許多,成天和小屁孩子們一起玩,感覺都要變年輕了呢!

兩年 時間一晃而過,沈沫本以為自己的古代生活就這樣淡淡的過下去,但生活如果一帆風順也就稱不上生活了。

十來歲的晚楓已經有了男子漢模樣了,家中的弟弟妹妹都聽他的,隻要晚楓說向東,小的們沒人敢向西,就算把靜姝和懿軒交給晚楓照看,沈沫也是放心的。

趁著一個好天氣 ,沈沫拉著吳逸臣上了街,兩人肩並肩走著,沈沫挽著吳逸臣的胳膊,腦袋靠在他的肩頭,眯起眼睛看天空,這時的他們和現代情侶沒什麽兩樣。

吳逸臣微微低頭,輕聲道,“你們那邊都是這樣的嗎?”

沈沫點了點頭,甜甜笑道,“是的呢,老公~~”

沒次聽到沈沫這樣叫自己,吳逸臣總是會開心地笑個不停,這個稱呼既新鮮又有趣,這也證明沈沫是打心裏和他親。

沈沫注視著吳逸臣的側臉,趁著街上沒人注意,踮起腳尖在他的臉上印下一吻,這讓吳逸臣內心更加滿足。

不遠處的茶樓上,一個青衣男子正正站在圍欄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他有一對濃密的眉毛,單眼皮,那對黑色的眸子深不見底,扶在欄杆上的手骨節泛著青白。

沈沫視線忽然掃過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眯著的雙眼猛地睜開,腳步頓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