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您說的哪裏話,若兒子心裏沒你又怎麽會日日來您這請安呢?”齊澈擺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眾宮婢魚貫而出,隻剩下了那對母子。

麗妃挫敗的一歎,麵對如此討好自己的兒子她終究是狠不下心的,端身坐起,“澈兒,你可知母妃的擔憂?那個席心緲已經占據了你太多了心思,你甚至不惜對你父皇以死勸諫,縱使你父皇向來疼愛你,你也不能以此為要挾,他不僅是個父親,更是這個國家的王,你,可明白?”

“母妃,兒子明白,是兒子疏忽了。”他怎麽會不明白,席心緲雖沒有事,但是他那天的舉動卻著實觸怒了皇威,恐怕自己以往辛苦在他眼中建立的形象已經大大的打了折扣。隻是,要他袖手旁觀,他---做不到。

“你明白就好,”稍稍緩和了語氣,端過一杯茶,茶蓋發出輕微的觸碰聲音,輕抿一口,“你既然知曉其中的利害就應該曉得席心緲絕不是你能操心的對象,以後,母妃希望你能大局為重,兒女情長終究是羈絆,你是一個做大事的人,切莫讓一些瑣事成為你的絆腳石,日後若你一舉功成,還怕什麽樣的後宮佳麗、紅顏知己沒有?”

眸中似有一記痛楚掠過,但很快又變的幽深,“母妃教訓的是,兒子謹記了,以後兒臣與席心緲隻是陌路人,不會再有絲毫的牽扯了。”是啊,他們之間連那唯一的人情也已經還清了,互不相欠了,以後,他是他,她是她,再也沒有關聯了。

放下茶杯,有些詫異的齊澈,想不到今天的他居然這麽順從的聽她的話,席心緲這三個字放在以前總會引起他們的爭端,如今竟是以這樣平和的方式過渡了。是她聽錯了還是澈兒看開了?

對上麗妃那狐疑的表情,齊澈淡淡一笑,早就恢複成以往高深邪肆的樣子,“母妃,你沒有聽錯,你說得對,我是該為我們以後的大計部署了。這,難道不是你期望的嗎?”邪邪的牽起嘴角,做了一個揖道:“不打攪母妃休息了,兒子告退。”一掀下擺,信步走出,留給麗妃一個張狂的背影。

而殿裏的那個美麗的母親,此時一臉的深思……

無雙城。

豔陽高照,青天白日,大街上車水馬龍,攤主們吆喝著,百姓們晃**著,這個縣城還是一如既往的富庶繁華。

雷家堡,卻是完全與外界的不同的安靜。雖是大白天,可是除了進進出出被使喚的丫鬟家丁們,幾乎聽不出一絲聲響。據可靠消息報,這種詭異的幽靜是從兩個月前開始的,不過具體是哪一天就不得而知了,因為這是大家潛移默化達成的共識:要保持安靜。

這事還得從兩個月前的某一天說起,話說這雷家堡的未來繼承人也就是他們的大小姐雷青青,自從成為整個城裏的“美談”後整天像吃了炸彈一樣到處轟炸,鬧得府裏人人自危。慢慢的大概是炸彈火力不夠了吧,忽然在一天就蔫下去了,大小姐不再找家丁陪練,不再打丫鬟出氣,整個人死氣沉沉的,了無生氣,人們都說那是失戀的表現。

大小姐被那個仙一般的男子甩了,從此一蹶不振。不過懾於她以前的威力,府裏的下人還是絕不敢冒犯的,雖是身上沒有了淤青,但是為避免踩雷區還是少去招惹才好。所以,整個雷府都沉寂下來了。

而那個事件的主角,此時正靠椅在亭中的欄杆上,下巴搭在手背上,神色倦怠,濃濃的黑眼圈讓雷青青的整張臉看上去有著見鬼般的驚悚,眼皮有一搭沒一搭的張合著,但就是倔強的不肯閉上。布滿血絲的杏目怔怔的看著池裏的鯉魚發呆,“啊----”嘴巴大張,打了個哈欠,吧唧了幾下唇,繼續瞅著水裏成群的鯉魚,意興闌珊。

哎,自古女子多情癡,這雷青青想必也吃了不少罪。

一別數月,那個寒跟娘娘腔已經走了兩個月了,沒有一點蹤跡,她想找也探不出絲毫的線索,他們倒是走的幹脆,撇下她在這裏受盡折磨,連著幾天沒有睡好覺,沒有吃好飯,這茶飯不思四字的含義終於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釋,更何況,她心裏更是憋著一口氣,怨氣,惡氣,不服氣!

越想越覺得憤憤難平,尤其是那池裏的結對的鯉魚刺痛了她的眼,像是觸犯了她的禁忌,抄起手邊的火紅長鞭猛的一擲,“嘩啦---”水花激起一道不小的水障,回落回去,再視去,水麵上已經多了幾條翻白肚皮的死魚,還有幾條被打在岸上撲騰著魚尾。

“憑什麽你們可以形影不離,我得不到的,你們也別妄想能夠在一起!”收回的鞭子,像一條陰冷的毒蛇蜷縮在雷青青的手中,吐著信,像是在回應著主人的話。

“小姐。”雷青青的身後不知已經站著她的心腹雲兒。

“什麽事?”雷青青不轉身,神情專注且冷冷著視著那群死魚,似乎對雲兒的出現並不意外。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水池的方向,雲兒抬頭,顯得有些愉悅,“小姐,打探到他們行蹤的消息了!”

欄杆處的女子猛的轉身,不可置信的望著她的丫鬟,急急向前一步緊抓著雲兒的雙肩,將指尖的顫抖一並傳了過去,“你說什麽,有消息了?真的有消息了?”眼裏的光是燦爛亦是脆弱,她怕最後隻是一場空,她怕最後的希望還是會破滅。

“是真的,小姐!”雲兒亦是被雷青青感染,手覆上她的手臂,堅定道:“已經查出來了,小姐您可以去找姑爺了!”

姑爺?是啊,雷青青燦然一笑,可不是嘛,他上了她的擂台,贏了她,所以她遲早會是他的妻,唯一的妻!從那一天起她就一直這樣認為了。盡管他現在還不承認,但是她相信隻要她去找他,他就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或是被雲兒帶來的好消息感染,或是雲兒那一聲“姑爺”叫進了雷青青的心坎,雷青青此刻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洋溢著青春活力,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他在哪裏?”現在的雷青青恨不得給自己安上一雙翅膀馬上飛到他所在的地方,她一刻也等不及了。

“京城。”

“京--城-”一字一頓的念著,語氣帶著輕快,在雲兒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咻”的一聲飛身掠去,拋下一句“我去打包行李!”就沒影了。

雲兒望著雷青青消失的方向,露齒一笑,抬頭望了望天,空中漂浮的雲朵行進的那樣快速,遮掩了更高層的碧天。收回視線,也是一路小跑著消失在雷青青飛奔而去的方向。

晴空萬裏,終究還是很難得的,因為略顯暗沉的雲朵一直存在……

學士府。

翰林學士程自華早年前本就是一介書生,因才華橫溢深得齊帝賞識,從此青雲直上更是做到了大學士的位置,程自華雖是身居高位可是為官多年來那一身書生氣倒是不減分毫,連他的府邸都處處顯露著儒雅清幽之氣,也難怪他的獨女程詩詩負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盛譽,這樣的環境果然能孕育出如此靈妙的人吧,說是一個書香門第也絕不過分。

穿過悠長的走廊,在東處的一個清幽院落裏,有一個夢雅居,那裏便是程詩詩的住處。夢雅居內布置清雅,一花一草間盡顯主人的淡雅韻致。程詩詩一身鵝黃紗衣,靜坐撫琴,深閨女子不能隨便外出拋頭露麵,更何況她一個千金小姐,平時的消遣恐怕也就是一些吟詩作對,撫琴自憐吧。當然除了一個整天在外頭鬼混的席心緲之外。

指尖撫動,琴音自女子靈動的手指飄然而出,琴音有著淡淡的哀怨纏綿,似是一個女子的心聲吐露,伴隨著窗外竹葉的沙沙聲,更增幾分淒楚悱惻。

一片葉子悄然在枝頭翩翩落下,窗外的輕葉落地無聲,夢雅居內卻是有重物落地的碰擊聲,這一輕一重,對比倒是明顯。

無視已經昏迷在地的丫頭喜兒,程詩詩自顧彈琴,隻是琴音忽然變得尖銳剛猛,突然凜目,射出無比寒光,撚起一根琴弦朝著空****的前方“咻”彈射出去。

“嘭啦啦!”花瓶詭異的全部破裂,反觀牆上,已經多了好幾道劃痕,縱橫交錯,刻痕極深。

“啪-啪-啪”空氣裏響起了拍掌的聲音,“許久不見,朱雀右使功力見長啊。”低沉有磁性的聲音突兀的出現在這個本是平凡的房間,緊接著,一個一身玄衣的男子展現在程詩詩眼中,冰雕麵具似乎還在透著寒氣。

程詩詩一震,眼裏竟是難得一見的恐慌,急忙跪地拱手道:“見過尊者。”態度謙卑,語氣恭敬,心裏竟是有些打顫。

尊者是教內唯一聽從教主直係命令的心腹,地位尊崇,僅次於教主。他的話就是教主的意思,怎麽會出現她這裏?

夢雅居,程大學士千金的閨房,卻是出現了一個帶著麵具的神秘的人,他的出現居然讓程詩詩恐慌至此。深閨小姐居然是他口中的朱雀右使,這個程詩詩,到底是什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