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皇妃送蓮子粥來了,正在門口等候著,要不要……”

門口處的守衛進來稟告,從皇妃嫁過來開始每到這個時刻她總是風雨無阻的給殿下送吃的來,殿下不發話,她就不敢進來,他跑幾趟傳話倒是沒什麽,隻是殿下他……

嘴角的笑弧待到雙眼睜開時已完全收斂,望著那隔著一道門之外的她,半晌才悠悠道:“本殿不餓,叫她回吧,以後也不用再送來了。”

擺擺手,示意他下去。

守衛依言退出。

門口。

“皇妃,殿下說他不餓,叫您以後不必這麽麻煩送點心來了,您還是……”下麵的話他變得有些吞吞吐吐,雖隻是傳話,但皇妃畢竟是主子,這些話他這個做下人的實在是說不出口,再加上皇妃平時對他們都挺不錯,他也實在狠不下這個心。

“是麽?”程詩詩神色微暗,隨即重展笑顏,“無妨的,可否勞煩你將這粥帶進去?既然殿下要求,我就不進去了,時辰快接近晌午了,想必也是餓了,哦,我已經吩咐廚房了,若殿下覺得粥不合胃口的話還是去大廳吃些吧。”

看著程詩詩期盼略帶殷切的樣子,守衛有些猶豫,最後咬咬牙,“好吧,小人就幫皇妃將這粥送進去。您的話小人也會轉達的。”

“有勞了。”程詩詩終是欣喜點頭,將托盤遞去,不再停留,帶著喜兒及一些丫頭離去。

書房內

齊澈看著那碗還泛著熱氣與香氣的蓮子粥,細長的桃花眼中掠過一絲幽深,眸光流轉,繼續將注意力放到了此次太子出巡的事上。

他與齊景熏之間的暗鬥早就持續已久,如今已經發展到白熱化的階段,就差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了。現在借這個出巡的機會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是他是想借這個機會達到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目光投在了鋪展在案桌上的地圖,注視著那個預言將要發生災難的山西鎮德鎮,交通閉塞,處於深穀之中,那裏,到底有什麽吸引他去的呢?

房內,響起了一陣敲擊桌麵的輕音……

另一邊官道上,一群侍衛官兵列隊前進,被保護在中間段的華麗大轎內便是這次齊帝於此的欽差大臣,也即是太子齊景熏。離馬車稍後麵的便是一些急救物資,來來去去,總共有好幾十輛馬車,一路上,這樣的馬車還在不斷的增加中,而隊伍的長度也在慢慢的增加,聽說,是因為聽到太子的憫人之舉後,各地官員紛紛籌資捐獻的,而加入抗災的官兵亦是一馬當先湧湧不斷的投身進去。

沿途上,經過的各縣官差百姓皆是對這個京城來的未來儲君膜拜叩首,皆道太子宅心仁厚,心存社稷,是齊國之福。一路上,這樣的讚歎還有很多……

而在離鎮德鎮相隔幾十裏的一個更不起眼的小鎮-----無人鎮,從三天前就開始有了一些不同。這個可以稱作一個廢城荒鎮的無人鎮當真是名副其實的無人。白天裏就已經荒無人煙,蕭條荒涼,更別說到了晚上是怎樣的堪比九幽閻羅般的陰森怖然。

街道掩塵,房屋破敗,黃沙漫天,舉目之內皆是一片蒼涼。

以前有個傳說,這裏便是通往地煞閻羅的通道,是連接著人間與陰間的交界處,所以陰氣盛行,黑夜裏陰靈出沒,攝人心魄,方圓十裏內更是寸草不生,即便是種下莊稼也是顆粒無收。而這裏的井水說是來自地獄的陰•水,陰毒非常,喝下去必死無疑,最後本是住在這裏的居民是死的死,瘋的瘋,搬的般,慢慢的就衰敗下來了。

後來有些外地的或是鄰鎮的人不相信前來探查,結果卻是無一返回,一進去便音信全無。外人對這個古鎮的恐懼就不可遏製的瘋長了,不敢踏進一步,就連提也是不敢提的。其實這個無人鎮還有一個名字,叫無回鎮。無回無回,有去無回,那就是一個奪命的殺人煉獄啊。

不管是無人還是無回,總歸,它就是這樣沉寂下來了,被努力想忘卻它存在的人們深深的掩藏在記憶底部,終其一生,都不願再提起它,想起它。

可最近,這個荒涼的幾乎與世隔絕的古鎮,卻是迎來了新一批的客人。風,吹的更肆意歡快了,似是在歡迎遠道而來的朋友,久違的活人氣息,就在近幾日如熱水沸騰一般活躍起來。

而此時,這群客人正在一個不為人知的低下暗室裏。

他們的裝扮似乎有些特殊,全部清一色的黑色緊身衣,就連麵容,也被臉譜麵具遮個嚴嚴實實。為首的應該是他們的主子,一身寬大黑色鬥篷,從頭到腳無一外漏。從他的身形看去,高大挺拔,應該是名男子。

聽見身後的聲響,掩於鬥篷下的雙眸將一身白衣幃帽遮麵的來人看在眼裏,“先生來了。”

聲音溫潤儒雅,仿佛帶著愉悅,他伸出手將頭上的帽子捋下,露出一張清雅高貴俊顏。

“太子久等了。”重離語氣平穩,不急不躁,平淡如水,不恭不媚。

“先生說的哪裏話,景熏也是剛到不久。”

齊景熏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也是,他早就習慣了重離的冷淡,更何況他的確有驚世之才,能得到他的幫助是求之不得的事,哪裏還會計較他的無禮。

待到重離在下位坐下後,齊景熏才在首位落座,這樣的先後兩人都已習慣,不過在外人看來難免有些怪異。

照理說齊景熏是君,重離連個臣都算不上,哪有他先坐而君後坐的道理!隻是這道理放在其他人身上還好,放在重離身上就不行了,齊景熏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個心氣極高的男子,睿智非常,心中溝壑無人能比,想著自己今後的霸業就要靠他來完成,自然是禮賢下士,厚禮以待了。區區座位先後,他還是舍得起的。

落座的齊景熏難掩興奮,“先生心智果然高超,竟尋得如此絕妙之地,以鬼神之名蒙騙世人,卻不知這其中竟還藏著一個巨大的地下軍隊王朝!如今已有大批軍隊暗中到此,與以前在這裏訓練的士兵匯合,那將是一支銳不可當的鐵凱軍!從此直搗黃龍,何愁霸業不成!”

“太子謬讚了。發現此地實屬機緣巧合,重離也是無意發現此鎮群山環繞地形隱蔽,而且這裏盛產鐵礦,於兵家而言,是個難得的寶地。”

重離自顧輕啜一口茶,隔著幃帽的麵龐看不出有多大變化。氣度天成,竟比那太子更甚。

齊景熏笑著應承,“先生睿智,叫人代替景熏出巡鎮德鎮,一路上縱使齊澈安插內線在內,恐怕也絕對想不到我們使了一個金蟬脫殼,而真正的太子早就已經到了無人鎮,更不知道這裏便是我們的軍事基地,龐大的地下軍團,饒是齊澈也奈何不了我。”

“太子有何打算?”

“既然機會難得,那我幹脆就放手一搏,父皇老了,齊澈虎視眈眈,我這個太子當得是有名無實,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父皇早就有廢了我這個太子立齊澈為儲君的心思。同樣是他的兒子,他竟偏心至此,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一切都是他們逼我的。這個皇位,本來就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既然如此,太子就好好謀劃吧,時機已成熟,一切都該有所了結了。”

齊景熏瞬間陰寒下去的冷冽並沒有影響到那個男子,觀之重離的反應,隨意,淡然,好像什麽也提不起他的興趣,隻是通過他微垂的頭可以隱約看出他的注意力應該是在他的左手上。

他摩挲著大拇指,似乎以前這裏應該存在過什麽,那裏有約一寸長的白色印記,隔著幃帽,齊景熏不知道,重離是在微笑,眸底湧動著的不是空洞地灰敗,而是炫彩的湖藍……

“對了,先生,”齊景熏像是突然想到什麽,扭頭詢問著,“你日前說的鎮德鎮有天災一事……”

“是真的。”

“那是否對我們的計劃有阻呢?連欽天監都鑒別不出來是凶是吉,會不會牽連到這裏?”

看著重離陡然沉默下去的樣子,齊景熏透出一絲嚴肅,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卻又不敢出聲打擾。調整坐姿略顯迫切的等待著。

“天崩地裂,綿連數十裏,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重離的腦海裏突然就閃進了一個女子那晚對他說的話,那是他從沒見過的鄭重與嚴肅,他雖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災害,但是也知道是凶險異常。隻是,他不想放棄,他想試試,哪怕與天鬥,那又如何!

“先生?”齊景熏輕聲詢問,翹首以往,多了一分急切。

“太子多慮了,鎮德鎮離這裏較遠,而且這裏被山川圍繞,山體材料特殊,定能無礙。重離的能力,太子難道還不相信嗎?”

“景熏自是信得過先生,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得到重離肯定的回答,齊景熏猶如吃下了一顆定心丸,隨即也就鬆下眉頭寬下心來,不再多問。

龍虎鬥,兄弟爭,帝業之奪掀血雨,誰怕!定謀略,計中施,隻為伊人永無憂,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