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錯的徹底。可錯到底之後我可還有反悔的機會?我始終記著,我還欠你一個解釋。

--席心緲。

寒冬遲遲不去,是因為憐惜這個躺在床榻上彌留著的男子麽?

男子清冷的躺在這裏,似乎是睡著了。

隔絕了外界,他並不知道此時發生在外麵的一切……

“席心緲,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滾。”

“我還是那句話,讓我見他。”

空氣中似有無形的火花在碰撞,兩端是說話的對峙男女。

楓雪赤紅的眼布滿了血絲,此時卻是陰狠著一張臉瞪著來人,扭曲的麵容,咬牙切齒,好像席心緲若再敢逗留他便會不惜一切大開殺戒似的。

那股狠勁,從那日席心緲傷了水冽寒開始便愈積愈烈,那仇恨,也越積越深。

若不是主公早有交代不準對她動手,她席心緲和整個席府還有命活到今天?

“見?難道你還要再向主公刺上一刀嗎?”

楓雪擋在前頭不讓開,嘴裏卻忍不住笑出聲,“我從來不知道世上還有像你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我隻是替主公不值,所有的尊嚴任你踐踏。紅顏禍水,這次居然是賭上了命!”

說到這裏,陰厲的眸倏地悲切起來,想起那個幾乎與死人無異的男子,對眼前的女子愈發憎恨。她如此傷他,甚至連命都送到她手裏,她卻棄之如履!

“楓雪,讓我進去,讓我向他解釋。”

她無法責怪楓雪的無禮,相較起來,她的確不是東西!她隻想進去好好守護著他。

“不必假惺惺了,你這副嘴臉留著給別人吧,我的主子我們血穀眾人自會保護。”

“我不會走。”

“你---”

“我知道你恨我。”席心緲凝著他的眼,裏麵的深濃仇恨不容她忽視,刷的抽出匕首遞於他手裏。

“你幹什麽?”楓雪一怔。

“我傷了你主子,你盡可以用它為你主子討回公道,直到你解氣為止。但,”席心緲流露出一絲懇切,“請你讓我見他。”

看著麵前女子倔強的眼神,楓雪何曾見過席心緲像今天這樣放低自己的姿態?

一時間有些晃神,眸轉向手中泛著冷光的匕首,嘴角倏地一沉,就是它,刺進了主公了心口,引發了寒毒!

“你以為我不敢嗎,席心緲,你知道我現在有多想把它狠狠的刺進你的心髒嗎!就像那日你傷害主公一樣。”

握著匕首的手因為主人的激動而有些顫抖,手背上青筋暴露,似在進行合作激烈的鬥爭,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讓那個狠心的女人血濺當場!

“我知道。”

說完,席心緲便閉上了眼,等待著利刃的刺入。

他的目光投在了她的臉上,眼中陰鷙,仇恨不假。可是手中,卻是遲遲沒有動作。

“咣當”一聲他將那匕首狠狠拋在她腳下,他冷哼一聲。

他雖恨不得席心緲立即死去卻不敢真的違背主公的命令,他還記得那日他背著主公回來時,他不省人事時留下的一個重重警告:無論他是生是死,都不準找她以及與她有關的任何事物的麻煩。

縱使心中有千萬個不甘憤恨,他還是應下了。一個下屬對主子的最大忠誠,便是服從。

雖然,他的主子就要被她害死了。

“謝謝。”席心緲朝著已經微微錯開身子的楓雪頷首,經過他身邊時,隻聽得楓雪冷冷的話飄進:

“我隻是要你明白,你能活著隻因是主公仍一心護你,他說,這是他的最後一道命令。”

“他不會孤單,因為,我會一直陪著他。”

楓雪皺眉看著她離去時落下的話,深思……

還是那個熟悉的空曠大房間,那曾經睡過的白色大床,記憶有一瞬的重疊。

席心緲走進時,隻覺心口地疼痛在逐漸拉近的距離中無限放大。

水冽寒俊美的臉上一片青白,眉宇舒緩,雙目鬆鬆閉合著,嘴角分明還殘留著雲淡風輕的勾弧。除了那異常的神色,席心緲幾乎都要以為他僅僅是睡著了。

寒毒會致死,他卻笑著,竟是連絲毫也不留戀了麽?

“你真的決定放棄了?不要我了麽?真的舍得我嗎?”

喉嚨處好像被人狠狠掐著,連發聲都顯得異常困難。

她微顫著手覆上男子的臉,“你不要聽我的解釋了麽,寒?”

停在那還滲著鮮血的胸口,目光倏地一惻,羽睫劇烈一顫,那裏:沒有跳動。

中寒毒者一切生命活動皆會停滯,心跳,脈搏,通通消失,儼然死屍。

可她知道他還活著,活的很艱難,聽不見,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他在他自己的世界裏不願出來。

若他再不醒來,便真的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想起楓雪剛剛對她說的話,那震驚遠不如她現在如此真實的感受著。

“你怨我,恨我,所以用這樣的方式懲罰我是不是?”

席心緲倏地抓起他的手,“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難道你連一個改過的機會都不留給我了嗎?

用你的死來懲罰我,你是要我一生都擺脫不掉你,永遠活在負罪中,永遠也忘不掉席心緲生命中有過一個叫水冽寒的男人是不是!

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阿寒!”

她失控的大吼,卻換不來男子的絲毫反應。

一個人的獨角戲,原來如此悲哀。

因為錯過,她自食惡果,該!

隻是可不可以不要用這樣的決絕來懲罰她?她真的很疼,很疼啊。

“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會理我,不要放棄自己,不要放棄我,試著再相信我一次,醒過來,好不好阿寒?”

“你不用白費力氣了,他不會醒過來的。”

身後,是楓雪走了進來,看著席心緲從未有過的失控,楓雪眼底夾雜著複雜:那樣的表情,說不在意,他不信。

說出的話不知是在剮著誰的心扉,“曆代穀主身上都有著寒毒,隻是有的沒有引發出來,一旦毒發,那就隻有-”

“不會的!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楓雪的黯然她的堅決,如此鮮明,卻是對著同一個人。

“你以為我不想救主子嗎,如果不是你引發了他的寒毒事情怎麽會弄成如今這樣不可挽回的地步!你還不明白嗎,縱使有藥可救,主子他自身拒絕活著啊。你忘了?是你叫他去死的!”

渾身如遭雷擊般不得動彈,頹然的垂下手,眼中灰敗一片。

楓雪不忍,別開了眼不願再看。

“主子雖氣,到底是在乎你的,你,好好陪陪他吧。”

他是不放心才進來看一看的,見此情景,他猜想,主子應該還是高興的吧?雖然,他現在什麽也感受不到。

悄聲退出,將空間重新留給他們。這一刻,來的好遲……

沒有喧囂的靜默,流逝的僅是時間,直到---

“至寒陰毒,唯寒氏者,凝情於血,不得自滅。想不到今日倒真的見到了。”

忽然一道低沉的嗓音混著暗啞就那樣突兀的傳了出來。

“是誰!”

席心緲馬上警覺,一雙眼早已換上犀利,能在眾人不覺的情況下進入,來人的身手恐怕不容小覷。

“一個能解你迷惑的人。”

燭光未照到的陰暗處,緩緩的走出一個人,隻消一眼,席心緲便知道這是一個經曆過無數風霜的人。

在男子走進的同時,她仔細打量著:頭戴鬥笠,左眼上的黑色眼罩斜斜的從額頭劃過臉頰,尤為驚心的便是那如蜈蚣般的刀疤斜跨過整個麵部,從眉心延伸到臉側下巴處,上唇的兩撇八字胡·平添一份略帶滄桑的穩重。

他的目光坦然不羈,有著曆經沉積後的豁達與淡然,恣意且灑脫。

看到他,席心緲直覺的想起了兩個字----俠客。

隻是麵前的這個俠客,出現的著實蹊蹺,讓她不得不帶份小心。

“閣下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便是誘因?”

他答非所問,眼神淡淡的瞥過席心緲與**的男子,眸光一動,說出了心中所想,是肯定。

他走近一步,席心緲馬上閃身擋在前麵,警惕的盯著他,眸眼轉冷。

“你無須如此,他已與死人無異,還怕我會傷他?”

看著席心緲如護犢的母獸般不讓任何潛在的威脅接近男子身邊,那男人也不在意,淡淡道。

“他不會死。”冷聲回應,透著堅決。

她不會讓他死,絕對不會!

“你覺得他還有得救?”慢慢浮現笑意,不帶任何的譏諷。

“……”

她的沉默讓他眼裏的興味更深,試探道:“若我告訴你他還有解救之法呢?”

“你憑什麽告訴我?”忽略剛剛聽到他的話時的一記強有力的心跳,她眸含探究。

“除了一試,你還有別的選擇?”

“……”

“請你告訴我。”席心緲深深凝著他,不知為何,在他眼裏,她看不到任何的欺騙。

男子彎起了嘴角,扭曲了疤痕,眼底劃過淡淡的讚賞,好個直性情的奇女子。

“萬物相生相克,至冷陰毒當以至熱之物解。”

“何為至熱之物?”

她像是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哪怕隻有一絲機會她都不願放棄。

他稍稍一頓,鎖住她的眼,獨留一隻裸•露在外的如鷹般的眼凝起一股利光,有些刺目。

“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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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湫,這個人物是為你設定的哦,老早就答應你了就是一直找不到適合的機會,今天終於寫進去了,看看覺得咋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