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乎,所以才做這些傻事。

---席心緲。

房內,蠟炬成灰,蜿蜒燭淚幹,紙窗外的色澤由暗黑慢慢轉向青白。

不知不覺,一夜便這樣悄然過去了。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在略顯寂寥的空曠房間。

**的男子,靜的猶如一幅畫卷,寧致美好。

微彎的嘴角,雙唇因為那凝滯的殷紅而略顯妖嬈魅惑,與蒼白的麵容形成鮮明對比,對於外界的一切,好似隔起了一道高牆。

他像是睡著般安詳,卻不知房內另外的兩人已經是足足守了一整夜,不敢離去,不敢懈怠。

“你的傷---”

楓雪似是猶豫的開口,她守著主子已經一整夜沒有合眼了,語氣中已然沒有先前的排斥與仇恨。

說真的,這個女子,他著實看不透。

“我沒事。”

席心緲的嗓音有些暗啞,帶著疲憊,她的目光一直鎖住那個沉睡的男子,祈禱奇跡的出現。

楓雪不再發話,他知道她亦是執著的,認定的事不會改變。

眸光轉向席心緲手腕處那已經滲出鮮紅血跡的繃帶,那是昨晚剛剛係上去的。

思緒一下子飄到了昨晚……

他還記得他那時進來看到她劃破手腕以血喂食主子時的震驚,本想阻止可已經來不及。

“你在幹什麽!”

“救他。”

“你怎麽知道此法可行,若是出了意外……”

他其實想說的是若她再出了意外,他該如何向主子交代。

主子的毒他很清楚,根本無藥可解,她這樣做,他真的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我說過,我不會讓他一個人孤單單的,碧落黃泉,我陪他。”

他隻記得她的表情淡淡的,連話也沒有什麽起伏,但是他知道,她是認真的。

生死不棄,她真的做得到的。

那一刻,他收回了本想製止的手,放任她去,忽的有一種感覺,她與主子之間,早已容不得旁人再插手半分。

隻是他不明白的是,為何她直到現在才……

“咳咳---”

一陣輕咳引回了楓雪的思緒,可愛的娃娃臉上掛著極不相符的嚴肅,還有一抹擔憂。

“你去休息一下,若是有什麽動靜我再跟你說。”

一下子失去那麽多血,還徹夜不眠守候在主子身邊,席心緲的眼底早已青灰一片,眼眶深陷,隻有那黑曜眼眸璀璨如炬,淡化了慘白麵容的憔悴。

傷人的是她,救人的也是她。為何總是如此矛盾?

看著女子輕輕搖了搖頭,楓雪試探性的問道:“要不我叫廚房煮些白粥----”倏地的閉嘴,而後似是認命般的不再開口,因為女子的無動於衷已經做了最好的回答。

也罷,隨她了,主子不醒,任誰也放不下心。

隻是,真的有可能嗎?

疑惑間,楓雪重新將視線投在那個沒有絲毫動靜的男子身上,滿懷期待與忐忑,惶恐不安焦慮,複雜在眼中輪番交替著。

他們能做的便隻有一件事:等。

……

透過窗,青白悄然褪去,在窗戶紙上印上一層柔和的暈黃。天,亮了。

屋子裏不知何時又隻剩下席心緲一人。

此時的等待,對於席心緲來說無異於煎熬。從來不知道,滿懷期待的等待在時間無情的消磨下竟是讓人窒息般的折磨。

繃緊的身子不敢有一刻放鬆,她怕一旦鬆懈下來便不能守著他直到他醒來,更怕的是擔心等來的是一個無果的絕望。

她坐在床沿,細細的臨摹著男子的輪廓,他緊閉的眼瞼沒有任何鬆動的跡象。

席心緲的臉色已經是嚇人的慘白,仔細看她的眼,會發現裏麵還隱藏著一股淺淺的脆弱與恐慌。

“傻瓜,睡了這麽久還沒有睡夠嗎?太陽就要曬屁股了,賴床可不是好習慣哦。”

她語氣輕快,對著無言的男子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睡了這麽久,一定是在做著美夢吧,可是天已經亮了,你快醒來好不好,你再不醒來我真的要倒下了哦。”

她的聲音微暗,似是在透露著某種衰竭。

揚起嘴角,伸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臉,眸中潤澤瑩瑩,卻是展開了一個極美的笑靨,

“喝了我的血你還想賴賬,再不醒來我可就要放你的血了,你不知道我的血現在可珍貴了,前些日子剛剛被皓子教訓過說要我好好補血,可誰知血還沒補成到又無償獻血了一次。”

席心緲嘿嘿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你說,要是被那個男人看見了會不會又數落我?”

“你別說,那個騷包男的烏鴉嘴還真是準,他說遲早有天要放我的血,沒想到真的應驗了。等你醒來了,你可要做我的證人,因為他的毒舌我非得在他身上好好敲上一筆不可。”

女子還在兀自說笑著,眼前好像突然就已經是追著楚隱皓討要賠償費的情景。

手碰到男子冰涼的手,嬉笑的臉孔倏地一滯,僵硬在那裏。

她的手因為失血的緣故原本也不暖,可是在碰到水冽寒的手時,相觸的溫度,竟還是有那麽大的反差。

他的手,他全身,不是一個人該有的溫度。

屍體,那是僅屬於屍體才會有的冰涼啊!

沒有心跳,通身僵硬冰涼,隱現青紫之色。

還有什麽能騙過她他隻是睡著了?

恐慌,決堤;偽裝,土崩瓦解。

“為什麽,為什麽沒有用……”

席心緲從頭至尾都重複著這一句話,明明已經喝了血不是嗎?為什麽沒有醒來,為什麽更加冰涼僵硬?

“為什麽騙我,為什麽就這樣放棄我!水冽寒,你這樣算什麽!啊,死也不肯原諒我嗎!”

楓雪聽見房間裏的吼叫急匆匆趕來,卻不想看見席心緲一臉悲憤的站在那裏,全身顫抖著身子,那是他從沒見過的席心緲:脆弱,憤怒,歇斯底裏……通通不屬於她的軟弱的一麵因為那個遲遲沒有醒來的男子盡數展現。

原本想問出的話在看見那樣的情景後便戛然而止,眸中那依稀淺淡的希冀徹底灰敗,給過希望後的失望,真的很疼。

“放棄吧,主子他----去了。”

話一落,房間裏頓時出現了帶著濃重煞氣的噬魂,血穀的暗衛,無一不跪著,朝著**男子的方向,垂首靜默。

這一刻迫成的窒息,壓抑下的悲慟哀傷似乎輕輕一碰便會如驚濤駭浪般洶湧而至。

他拽緊了拳扭頭不去看她此時的表情,殊不知說出這些話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喉間酸澀的疼,哽咽在喉,似有一塊石頭堵在那裏,無法言喻的悲慟。

席心緲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一個世界,楓雪的勸告她全然聽不見。

她憤怒,她恨,恨這個撒手不管她的男人。

衝上前拽著他的衣襟,恨不得將眼睛睜破,失聲怒喝道:

“水冽寒,你這個王八蛋給我起來,憑什麽都是你在支配著我的感情,憑什麽你把我的生活攪亂了之後又拍拍屁股走的如此幹脆,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我同意你這樣不負責任的決絕離去嗎!

好啊,你想死是不是,我告訴你,我巴不得你去死!”

可是,無論女子怎樣嘶喊謾罵,那個閉眼的男子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一個已經與屍體無異的軀殼,如何回應?

咬牙,眼中酸澀,他如布偶般的無動於衷終於讓席心緲頹然的放下手。

人,好像一下子失了生氣。

那種無望,深深震撼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悲傷成河。

“你,真的要以這樣的方式懲罰我嗎?”

好久,席心緲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沙啞且戚悲。

“滴---”

靜窒中那滴晶瑩滴落男子額頭的聲音顯得那樣清晰。

印在男子額頭,聖潔且哀婉,似在召喚,冥冥中帶著莫名的牽引。

她眼中的他早已模糊的看不清,她隻覺眼中深癢,卻不伸手去擦,任它肆意,砸落在男子臉上,劃過唇畔,浸潤無聲,似乎多了一分生氣。

席心緲俯身,將唇在那兩片冰涼上印下,濕潤的羽睫微顫,那裏凝聚著的一滴淚便毫無留戀的落在了男子緊閉的眼縫中。

緩緩將唇移至他的耳邊,無聲的動著唇,似在宣告著某個鄭重的誓言。

楓雪就那樣怔怔的看著女子虔誠的做著這些事,她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柔意,幾近聖潔,卻又帶著詭異的不可揣度與古怪。

直到席心緲出口叫他他才幡然醒悟。

她說:“楓雪,我和他,就麻煩你了。還有幫我轉告皓子,我又讓他失望了。”

他直覺的覺得她嘴角的弧度異常詭異,心裏升起一股恐慌。

還沒有理解她說的是什麽意思,接下來的一幕卻實實在在印證了他的所有不安。

“小姐!”一道驚呼石破天驚,驟然劃破了寂靜的天空。

寒,你不等我,那便讓我去找你。很想告訴你,其實,我很害怕孤單。

-注:猜猜結果會咋樣?其實你們也都猜到了是不是?還有啊,有沒有覺得很虐啊,因為蟲子是站在寫者的角度,對劇情有預見性,所以總覺得怎麽虐都激不起感覺。所以很想看看各位的反應呢,還是那句話,隨時歡迎指導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