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著,表白;笑著,離開。一場意外,一生還債。

我們是彼此的債,約好了,不再相棄。

……

“幹了,往日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哈哈,好說好說,不過那日與你打了一場還真是酣暢淋漓,不如日後再約個時間我們再大戰個三百回合如何?”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嘭!”酒甕相碰的沉厚聲響,兩人相視一笑,仰頭豪飲。

涼亭內,一個是長得可愛的娃娃臉,一個是陽光活力的張揚笑靨,眼中互透著欣賞,竟生出知己般惺惺相惜之感。

不打不相識,正是此理。

放下掄在手中的酒甕,楚隱皓大感快意,喟歎道:“好酒,痛快!”

自從像老媽子一樣管起了那個女人的破事,他就真的沒有好好肆意放縱過一回。

看著他們之間相互折磨著,他還要因為承諾替她守著掖著,這日子過的實在是憋屈,如今,所有的誤會都已經解開,他這個老好人總算是可以好好歇上一回,不禁大感輕鬆。

楓雪亦是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所有來龍去脈。

那日就在要她自盡要陪同主子而去時他嚇得早已忘記了反應,待到回過神來時那個女子已然昏倒在主子身邊,房間裏,楚隱皓就那麽突然的出現在眾人的眼中。

他還記得那日楚隱皓的樣子:冷凝著一張臉,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森寒與滔天怒氣,隱隱散發出的君臨天下的魄力與霸氣。

那時他隻有一個感覺,這亦是一個不同尋常的男子。

“你以為你死了他就會原諒你,什麽時候才長點腦子?怕我失望,怕我失望還敢自盡?”

他對著昏迷的女子如是說,寵溺帶著慍怒的無奈,那種語氣神情,像極了一個兄長對一個調皮妹妹的無可奈何。

直到他走近將被點了睡穴的女子橫抱起,他才回神上前阻攔。

“你不可以帶她走。”

“怎麽,你還真要她給一個死人陪葬?”

楚隱皓不屑冷笑,眼底輕蔑,“她死了,我就要你們整個血穀給她陪葬,沒有了水冽寒,血穀---你以為我會怕?”

楓雪眼看著楚隱皓越過自己離去,想要阻止卻想不出任何阻止的理由,主子已經去了,主子唯一的願望便是希望她好好活著,能看見她為主子犧牲至此,他已經覺得欣慰了。

思忖間,忽覺眼前一道白影如幽靈般飄過。

楓雪看著楚隱皓突然停下的身影,他的身前站定著一個他做夢也不敢想到的人,倏地熱淚盈眶,驚喜交加,喉間一緊,卻是吐不出半個字。

“把她給我。”

楚隱皓明顯也是震驚到了,不止是他,所有在場的人全部都是不可置信的樣子。

死而複生,原來世上真的有奇跡!

收起驚詫,看著眼前與鬼魂無異的水冽寒,他眼底的冷漠與警告讓楚隱皓抿起了嘴。

手中驟然消失的重量,他保持著伸手抱人的動作,眼角便一閃而過的他抱過剛剛還在他懷裏的女子的影像,嘴角一牽,默默的收回手,無聲的走出去。

他醒了,那麽她也就會沒事了。

所有的人在失而複得的驚喜中虔誠恭謹退下,將空間留給了房裏的兩人。

之後,便有了他們堵在門口被抓包的糗事。

楓雪眸光輕輕躍動處似已回神,掄起酒甕又是一頓豪飲,頓覺煩悶全消,心中舒暢無比。

回眸對上楚隱皓瀟灑恣意的臉,有一時的看不透:初見他時以為他是個無賴,後來他一直是嬉皮笑臉的,直到那天看到他全身散發出的絲絲貴氣與傲然,那是裝不出來的。

他忽的覺得楚隱皓這個人也是個深藏不露的角色,可惜他變臉實在是快,一眨眼的功夫,又恢複成了市井無賴的吊兒郎當樣,不過,經上次一戰,他可不敢再小瞧他,雖然他也從來沒有輕視過他。

他藏得太深,加上那樣的脾性,很容易讓人對他減低了戒心,也不容易窺探隱於麵具的真實麵目。

不過,有什麽重要呢?他是小姐的朋友,他拿真心待他們,何妨輕佻?

“哎,”楓雪循聲視去,卻是皓子在黯然神傷,挑了挑眉,靜待著這個活寶下麵的話。

“現在還真是世風日下,都幾時了居然不出來,非法同居啊這是,我說你們齊國便是這麽開放的麽?”

眉頭似有一滴冷汗滑落,剛剛對他產生的欣賞他還有沒有收回去的權利?

主子和小姐都還在房裏躺著,他們是主子自然是愛咋滴咋滴,況且都受了傷,他的想象力貌似不是一般的豐富。不過,雖是這麽說,剛剛他也好奇且八卦來著……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幹柴烈火……

可愛的娃娃臉亦是在天馬行空的臆想著:最好生米煮成熟飯,直接拿下!

“主子自有分寸,咳咳----這些……”

“行了吧,”楚隱皓隨意擺擺手,一個旋身坐在欄杆上,手隨意的搭在立起的一隻腿上,指尖還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酒甕。

“其實我是擔心你家主子,那個女人根本不知道廉恥二字咋寫,我怕她會帶壞你家主子。”

越說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楚隱皓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中,沒有看到楓雪已然扭曲的快要抽風的臉和身後的異常。

“你別看席心緲那廝長得一張真善美的臉孔,悄悄告訴你,那全是假的!”很顯然,楚隱皓的“悄悄話”並不像實際所表達的那樣。

“嘖嘖嘖,水冽寒以後的日子可有的折騰了。”邊說一邊還自顧搖頭,好像對已經跳入火坑的男人感到惋惜。

“帥哥,看來你真了解我。”

他的身後,響起了一道清亮的女音,可在楚隱皓聽來,那簡直與地獄魔音差不多。

渾身一個激靈,全身的雞毛幾乎都能抖落一地。

看著楓雪的眼神頓時幽怨且控訴:你咋不早告訴我她來了!

楓雪狀似很自然的微微別開了眼,他什麽也沒有聽見什麽也沒有看見……

石化中的他僵硬著轉過頭,勉強的撤出一個人畜無害的陽光般的大大的笑臉。

“喲,老大來啦,我剛剛還誇你來著。”

捏了捏手心的汗,強穩住心神。

那個女人叫他帥哥時隻有兩種情況:一是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二是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很快的聯係一下實際,很不幸,是屬於後者的情況……

不敢伸手抹抹額頭的冷汗,席心緲嘴角那意味不明的弧度叫他心驚。

她雙手環胸站在他麵前,微微泛白的臉色不影響女子的絕美容顏,舒展的眉宇再也沒有任何愁緒。

她的身邊,是一個以絕對保護占有姿態擁著她的男子,絕世無雙的男子。

絕豔迷離,高貴魅惑,卻又是帶著疏離的清冷尊華。

他此時正微垂首視著懷中的女子,從他這裏看到男子刀刻般的側臉,棱角分明。每一處輪廓都是完美的無可挑剔。

由嘴角自然而然的牽起的淺淡弧度,真摯而純粹,發自心裏的,那是僅屬於她的溫柔。

柔情繾綣,不過如斯。絕世璧人,不過如斯。

女子間或抬頭與男子目光觸碰,她淺淺回以一笑,星眸璀璨,他眼中柔意更深,裏麵徜徉的幸福好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她,就是他的世界。

同樣的白衣,更襯得他們般配和諧,儼然一體。

風過,白衣翩然,翩躚欲飛,他們,就是像是就要絕塵離去的神仙眷侶,不像是來自塵世。

楚隱皓看著他們交握的手,眼底劃過欣慰,被他們的幸福感染,柔化了表情。

嘴裏難掩揶揄,酸溜溜的冒出一句“真是肉麻!”順便做了一個惡寒的動作,受不了的抖抖身子。

“你那是羨慕嫉妒恨,有本事你也找個啊!”

被皓子轉移了注意力,席心緲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她得意的舉了舉交握的手,擺明了是刺激單身的他,她可沒有忘記剛剛他可是說她壞話來著。

“喂,你也不管管她。”皓子將話扔給了沒有說過一句話的水冽寒,再怎麽樣也要重拾男人的尊嚴吧。

“她喜歡就好。”

“……”皓子看著整個就一妻奴相的水冽寒,對他不顧原則的寵溺著席心緲的舉動癟癟嘴,

切了一聲,“有異性沒人性。”

水冽寒淡淡一笑,雲淡風輕,不置可否。

拉起席心緲的手就要前廳走去,楓雪若有所思,勾起唇角,說了一句“走吧”便跟在身後走了。

留在楚隱皓一人在亭內傻眼,咋回事?“喂,等等我啊!”

運氣一提,縱身飛了去。

前廳,黑壓壓的一片,卻是噬魂整齊凜然的排列在那裏,楓雪亦在,他站在首位。

氣壓驟然冷至凝肅起來,他們知道,他們的穀主今天要向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水冽寒牽著席心緲在一個個肅殺的噬魂麵前站定。

“主公。”

噬魂齊聲見禮,冷凝如冰的言語中卻是透露著他們對眼前這個淩然於天下間的男子的恭敬。

整齊劃一的隊列,沉澱下來的殺戮後的內斂,帶著永久黑暗的世人懼怕且欽羨的暗之力量,今日真正的展現在她的眼前,而她的旁邊,便是傳說中擁有這個暗黑神秘力量的神秘穀主。

感受著手被緊握的溫度,她心裏更柔軟,那也是跟她生死不棄的男人。

似是有感應般的,水冽寒扭頭向她看來,目光觸及處柔情一片。

水冽寒轉過臉,眼神已經轉為了清冽,不怒而威。

緩緩的將席心緲戴著扳指的手舉了起來。

“參見主母!”

驚愕中席心緲看見包括楓雪在內的所有的人在看見那扳指時肅然下跪,那樣的虔誠,恭敬,還有那誓死的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