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形成對峙
有一天離開了故鄉,你還能想起的日子,更多的是平凡幸福的時候,菀邑也曾是個安穩的地方,回憶起來,也是有著孩子們的嬉笑打鬧,鄰居間的家長裏短,商戶清晨的叫賣,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不屬於這裏,這裏是熱鬧也安逸的,是你來我往敬而有禮的,更主要的是,這裏是菀邑人的菀邑。
第一次來菀邑時候的模樣曆曆在目,覓林那時還很年輕,他還記得有個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跟他說話,問他是誰,這麽多年了,現在那個小女孩大概已經去世了吧,她沒有看到如今的菀邑也算一件幸事。後來每次來都沒再細細注意過這個都城,因為它平凡的不叫人多意,它活成了活著就該成為的樣子。覓林走著熟悉的路線,看著陌生的光景,眉頭緊皺不時歎息,菀邑真的,失去了自己的風貌,菀邑人看似還在自己的故土上,其實這地方已經不是故鄉了,菀邑的故鄉已經不複有,菀邑人的心也不複存在。
菀邑的宮殿大概是唯一維持原來樣子的地方了,它還是有令人敬畏的氣勢,一身大氣紅色的外表,安靜冰冷,可能是太過於冰冷,駐守在宮殿裏外四周的早已換成了蚩京的人,這座百年宮殿卻絲毫沒有改變,佇立在城中之中,默不作聲,看著這個國家的沉浮。
覓林此時站在菀邑宮殿前,這地方依舊戒備森嚴,看來蚩鈺還在這裏。覓林闊步走上前,卻被殿前侍衛攔下盤問:“什麽人?蚩京的宮殿豈是你能隨便進的!”
蚩京的宮殿,又是蚩京的,地域本沒有名字,是人們硬給它按上了名字,說改就改,今天它屬於菀邑明天又屬於蚩京,沒人聽聽這土地願不願意,這建築情不情願。可是比起菀邑的百姓,它們又算好的了,不必被人淩辱,不必被人鞭打。
覓林毫無表情,冷冷的說:“去稟告你們大王,就說蠱森的覓林想見他。”
侍衛一開始不知道這個人是誰,趾高氣昂的看著他,這會兒聽到介紹裏覓林二字,立刻低下頭收回手裏的武器:“小的不知是覓林大人親自來臨,還煩請您先稍等片刻,容我進去通報一聲。”
覓林蹙眉擺擺手讓他去。
殿內隻剩饒翰一人,他聽說覓林來見他,忙迎他進殿。若得覓林,取天下就如探囊取物般簡單。
走進大殿,本以為會看見蚩鈺,覓林看見的卻是饒翰身穿黃袍,站在殿中,一副國君的態度,不由腳下一頓,微微怔住。自己這幾日裏隻顧忙著戚天的事和趕路,竟不知道蚩京改頭換麵易主換侯。
覓林想來,饒翰繼位怕是有些時日了,蚩鈺才剛剛拿下菀邑,就甘心退位?不過這些事日後再了解也不遲,他拱手道:“王上。”
饒翰聽覓林喚他為王,一抹微笑劃到嘴角:“覓林你乃蠱森守護者,不必拘禮,隻是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覓林也不猶疑:“王上,我一路而來,見的都是生靈塗炭,菀邑同人間地獄別無二致,我希望您能手下留情,還菀邑百姓一個安定的家。”
“哦?我剛剛接手國事,還不清楚外麵的情況,該日定出去巡看。但是說起來菀邑百姓已經沒有國了,更談不上家,我蚩京仁慈,許他們繼續住著已經是以寬大為懷。”饒翰當然知曉現在城中的景象,也知道覓林究竟是什麽意思,他不想和覓林說這些話,假意以為覓林指的是百姓流離,實則暗示覓林不必多言。
覓林沒考慮他話裏的意味,以為饒翰曲解了自己的意思,進而說道:“我說的不是有關蚩京治理菀邑的方式,而是不要蚩京治理菀邑的意思,我指的是希望你能撤出菀邑,撤兵,把菀邑還給菀邑百姓。”
饒翰見覓林聽不懂自己的意思,笑道:“你看見我衣前沾染的血跡了嗎?”
覓林方才注意到他衣服上確有幾道飛濺而來的血,看顏色,還沒有過多長時間。
饒翰來回慢悠悠地踱步:“這是上一個勸我撤兵的人身體裏的血,他同你一樣,要我歸還菀邑國,可是我泱泱大國,消耗如此多兵力物力,又不是在玩遊戲,你說撤就撤,拿我蚩京當做什麽,拿我死去的戰士作為什麽。”
上一個勸解的人已經成了幽魂,覓林倒吸一口涼氣,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震驚饒翰的手段居然已經如此血腥,對於這樣的人,不在乎人民性命,不在乎戰爭動亂,不擔心百姓流離失所,恐怕再難說服。
見覓林沒有說話,饒翰繼續說:“其實我今日已經非常惱怒,因為你的身份我才敬你三分,如若不然,說這話的下場就和那個米國使臣一樣——死。”
覓林還沒遇上在他麵前敢如此口出狂言的人,竟說讓他死,這個世界上幾時出現有這個本領的人,他說道:“你就當真迷戀權位到這個地步?”
“哈哈哈。”饒翰大笑道,“這個世上,誰不想擁有權力?誰不想手握天下?有朝一日,我必會坐上世界”
“可你是在踩著萬千無辜百姓的屍體往前走,你還趟著自己手下為你奮戰眾多士兵的鮮血前行,隻為了你個人的狼子野心”
饒翰嘲諷:“想拿下天下,怎麽能沒有這個膽子,有分裂必定有統一,要統一必定要戰爭,而伴隨戰爭的就是死亡,千萬沒有百姓和將士的屍體,我拿什麽來贏得天下。”
覓林意識到,眼前的饒翰已經不是那個詭計多端隱藏自己的饒翰了,他的野心坦****的放在麵前,告訴世人他是誰,他要做什麽。覓林歎氣:“天下分裂,天下合一,對於百姓來說都沒什麽區別,分裂時各奉君主,合一時同侍一個帝王,日常裏仍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還是該生活。”
“我不是誰的百姓,我命裏該要這個世界所有的人臣服於我。”饒翰輕蔑道,“別說這樣的話,你都說了菀邑已經是人間地獄,生靈塗炭,何必為了勸我自欺欺人。”
“你不必截我的話,換做是蚩京被侵略,你的家人流離失所,任人宰割,你作何感想?”
饒翰道:“蚩京永不會被侵略!隻有我們想得到的國土,沒有能得到蚩京的國度。”
覓林聽他這麽說,道:“我隻問你一句,退不退兵?”
“我也隻跟你說一遍,絕無可能!”饒翰站定在覓林麵前,“實不相瞞,不止於此,下一個就是米國。”
“米國何幹!你非要這天下不安!”
“是這天下要我不安!”
“蠱森為的是護四方平安,你執意不改,侵略菀邑,毀菀邑於此地步,還妄言進軍米國,我必會阻止你!蠱森會保護每一個地方不受侵略。”覓林沒想到饒翰已經打定主意進攻米國,心中十分生氣,“我會攻打你,直到你帶著你的兵退回蚩京。”
饒翰本來不想與覓林撕破臉,畢竟蠱森常年不諳世事深不可測,他還沒有絕對的把握能贏覓林。然而覓林的話明顯不想同他和平共處,饒翰直言:“那又何妨,米國阻礙我,我便滅米國,繁城不臣服,我便攻它臣服,蠱森這番無畏,我就連著一起打!”
“饒翰!”覓林怒氣衝衝,又喚回他的名字。
饒翰打斷他:“不必說了!”
說得很明白了,兩個人每一個都不會讓步的,那麽做不了友國,現在就是敵人。敵人相見,分外眼紅,雙方對峙,各自有各自的氣場,覓林的氣勢是伴著數年守護諸國的閱曆,饒翰的氣勢是年輕不認輸的衝動。
覓林無法說服饒翰,也無意再多浪費時間,又歎了一聲氣,轉身離去。
背影落在饒翰眼裏,這是一個殺了覓林的機會,隻要殺了他,就少一個心頭大患!他日戰場上爭鋒相對,怕是再不能近覓林身邊。
饒翰畫了一道屏障,不讓覓林察覺自己的舉動,手放在背後輕輕運作起來,形成一圈小小的靈力風劍,裏麵注了不少靈力,還帶了隱沒的毒,這是他從秘檔裏學來的,風劍無形無聲,除了施劍者沒人能察覺,饒翰學了很長時間一直控製不好,這些日子才能收複自如。
覓林的心髒好像就跳動在饒翰眼前,一下一下,手裏的風劍帶著蕭瑟的冷氣,眼前的心髒帶著熱血,饒翰倏然甩出風劍,隻衝覓林而去。
風劍出則變換,分離成數百刃從四方上下攻向還在徐徐向前的覓林!
饒翰靜靜等著風劍穿入覓林身體。
然而風劍穿覓林而過仿若穿空氣而過,覓林絲毫沒受影響,風劍四散在塵土中。
饒翰瞪大眼睛,這不可能!
下一秒,風劍又聚成原來的模樣直指饒翰的眼睛。差一毫,饒翰就會失去雙眼,可是風劍停在空中,宣告這是一個警告。
風劍自動消散,殿內已經看不見覓林的蹤影,隻剩一片空寂,饒翰眯眼望向殿外。
菀邑的景色裏隻剩血腥味,殘壁斷桓,它已經阻止不了饒翰了,這個世界也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