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顧南看見傅致遠背著虞初禮快步迎了上去:“初禮怎麽了?”這話雖問的雖是傅致遠人卻看著虞初禮。
虞初禮從傅致遠背上滑下來。
“初禮腳扭傷了。”傅致遠回答周顧南。
周顧南蹲下身查看虞初禮的扭到腳,發現從腳關節到腳背都腫起來了。他轉過身對虞初禮說:“上來。”
虞初禮很聽話的趴在了周顧南的背上,周顧南站起來問傅致遠:“你怎麽落最後麵了?”
“累了,慢慢走。”傅致遠回答的漫不經心。
他們走了沒多久就遇到了抬滑竿的,三個人是最後到達終點的,大家看見虞初禮受傷了紛紛上前問候。
周顧南扶虞初禮上了大巴,進入市區後讓徐項東他們先回賓館自己帶著虞初禮去了醫院。
周顧南發現虞初禮的情緒很不對,從接到她以後就悶不吭聲,回市區的大巴上一直看著窗外發呆,周顧南和她說話她都用“啊,是,沒。”一些單音節詞回答他。而傅致遠的態度也很奇怪,三個人一路走來他基本上都不主動說話,到了集合地點後就馬上和他們分開,好像很不願意和他們呆在一起。
在醫院拍給虞初禮了片子,她的腳沒有什麽事,醫生給她開了一些消炎藥,囑咐他們回去要給腳做熱敷。
從醫院出來,周顧南打車把虞初禮送回賓館的房間,打來熱水囑咐朱笑給她熱敷,然後就出門回自己的房間,他出門的時候虞初禮甚至連招呼都沒有和他打,這樣的虞初禮太奇怪了。周顧南決定去找傅致遠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其實虞初禮之所以這個樣子,是因為自從聽了傅致遠的話後,精神就一直處在恍惚的狀態。
沒有人知道,虞初禮在去美國的第三年裏,曾經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
那時候虞初禮正在讀研究生,帶她的老師是一個40多歲的英國人,在學校裏以教學嚴謹著稱。當時的虞初禮在一群西方麵孔的學生裏非常引人注目,她年紀小,學習又很好,每天沉默寡言的看起來很乖巧。
帶虞初禮研究生的老師開始在暗地裏偷偷的追求她,因為他已婚,開始的時候隻是在無人的時候做一些語言上的暗示,虞初禮對這些暗示一直都置之不理。後來那個老師看虞初禮無動於衷,就用學分威脅她。
當時的虞初禮背負了很大的精神壓力,她向學校投訴,但是因為沒有證據,學校沒有受理。
虞初禮向學校投訴後事情並沒有結束,有一天在沒有人的解剖室裏,那個老師想要強吻她,在反抗中虞初禮用手術刀紮傷了他,驚動了別人。
那件事後,虞初禮被他的老師反告成為了學分色誘老師,因為沒有成功,就威脅他,並用手術刀紮傷了他。這件事在學校裏引起了很大的風波,直接導致了虞初禮後來在學校裏幾乎受到了所有人的排斥,隻因為虞初禮是亞洲人本來就受排擠,而那個老師平時的名聲又太好。
這件事情後來還驚動了警察,虞初禮被拘禁了48小時,在美國監獄那樣的環境裏,讓她的精神幾乎崩潰了。
48小時後虞初禮被莫名其妙的釋放了,最後的結果是校方高層有一位大人物出麵幹涉辭退了那位老師,虞初禮繼續留校完成學業。
虞初禮回到學校後接受了一年時間的心裏治療,在那段時間裏她因為無人訴說,曾經瘋狂的想念傅致遠,夜裏抱著電話睜大眼睛到天亮,她想打電話給傅致遠,可是當年的那個號碼早就打不通了。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她隻想聽聽傅致遠的聲音。
直到有一天虞初禮接到維肖爾電話,維肖爾問她願不願意做他的學生?隻要她來考試他就收她。
虞初禮不明白維肖爾是博士生導師怎麽會收她一個研究生做學生,但是在當時的情況下她還是去參加了考試。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後她從新把精力投注到學業上,生活才從新回到正軌。
今天傅致遠的一番話,讓虞初禮想起了在美國那段最難熬的日子。在那段時間裏她那麽瘋狂的想念他,可他卻曾與她擦肩而過,如果當年傅致遠叫住她,那他們如今會怎樣呐?
周顧南回到房間果然看見傅致遠坐在沙發上悶頭抽煙,他先去把窗戶打開,然後從寫字台裏拉出椅子在傅致遠對麵坐下。
周顧南開口說:“說吧,你和初禮怎麽回事?”
傅致遠把手裏的煙在煙灰缸裏掐滅,然後抬頭看著周顧南,傅致遠很好看,他沒有周顧南高大但五官比較精致,現在整個人透出一種憂鬱的氣質。他就那麽看著周顧南。
“說話啊!”周顧南看他這樣子有些窩火。
“顧南,如果我告訴你我和虞初禮很早就認識,而且她還曾經是我的女朋友,你會怎樣?”傅致遠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
周顧南被傅致遠的話震住了,回想虞初禮和傅致遠有限的幾次見麵,找不到任何他們曾經熟悉的蛛絲麻線,一瞬間他有了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周顧南不知道怎樣回答傅致遠的話,他座在那裏震驚的看著傅致遠。
接下來傅致遠把8年前和虞初禮之間的糾葛告訴了周顧南,他說的很客觀,甚至把自己為什麽要離開虞初禮的心理都告訴了周顧南。
周顧南聽完後隻給了傅致遠一句話:“你夠混蛋的。”
從小長大的朋友和自己喜歡的女人曾經是戀人,如果都過去了還好,可現在看傅致遠的樣子明明還是喜歡著虞初禮。
周顧南覺得有些煩躁,自從查出腦瘤後他就已經戒煙了,可現在他卻克製不住的想抽。
他從傅致遠的煙盒裏拿出一顆煙點燃,吐出一口煙霧後問傅致遠:“那你現在怎麽想的?”
傅致遠苦笑著道:“你知道我和周梅的婚禮就在下個月,我告訴你這些,隻是讓你想清楚,如果你打算和初禮在一起就不要辜負她,她是個很單純的人。”說完這些後傅致遠就起身離開了房間。留周顧南獨自坐在那裏發呆。
第二天他們旅程結束返回B城,周顧南發現傅致遠和虞初禮表現都很正常,早上在賓館大堂見麵都禮貌的向對方問好。
在長沙機場登機的時候,負責行李托運的韓述說了一句經典的話:“旅遊就是個力氣活。”
從張家界回來後,虞初禮帶傷的照常上班了,好在她的腳傷不嚴重養兩天就好了,十一長假放完後他們醫院開始組織學習共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文件,要求每位不上夜班的醫生每晚6點倒9點在醫院大會議室集中學習。
虞初禮不懂什麽是和諧社會,她不知道對大多數人來說不過就是走走形式,每晚都老老實實的按照要求關了手機和大家一起學習。
周末學習的最後一天虞初禮從會議室出來,看見傅致遠等在門口。
傅致遠看著她微笑道:“這次你終於認出我了。”
虞初禮也朝他笑了笑。
傅致遠把虞初禮約到離醫院一條街外的星巴克,兩人坐下後各自點了一杯咖啡。傅致遠拿出一張結婚請柬交給虞初禮,邀請她參加下個月他和周梅的婚禮。
收到的傅致遠的結婚請柬,虞初禮心情很平靜,她是真的把傅致遠放下了。如果說以前還有些意難平的話,在知道傅致遠曾經去找過她後,以前的那些意難平現在也平了。
虞初禮微笑的接過請柬,真誠的向傅致遠表示祝福。
看著虞初禮臉上的笑容,傅致遠知道,虞初禮是真正的把他從心裏放下了,不禁有些失落。但他知道從很久以前,在他接受周梅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失去了站在虞初禮身邊的資格了。
傅致遠從當年的狂妄無知,不負責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沒有原因的。
其實當年傅致遠在英國並沒有完成學業就匆匆回國了,他的家裏發生了重大的變故,傅致遠的父親在官場上是一個固執不知變通的人,因此得罪了很多人。這麽多年之所以沒有出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爺爺還在世。
傅致遠在英國的第三年,他的爺爺去世了,隨後不久他的父親就被雙規了。
傅致遠匆匆趕回國後,看見家裏一片混亂,當時在加拿大的哥哥知道父親出事的消息後明確表示不會回來,她的母親每天以淚洗麵。好在他的母親還算堅強哭過以後擦幹眼淚就和傅致遠一起四處奔波,希望能救出他的父親。
那段時間傅致遠才真正體會到什麽是世態炎涼,每天他都四處碰壁,身心疲憊的回家後,還要安慰傷心的母親。這種經曆讓他真正的成熟起來。
就在傅致遠幾乎放棄希望準備做最壞打算的時候,周梅出現了。周梅是他高中的同學,她家裏的親戚在官場上是真正的盤根錯節,勢利深厚。
在周梅的幫助下,傅致遠父親的事情最後不了了之,最後的結果是病退了。再後來周梅和傅致遠共同出資合夥開了貿易公司。
周梅是個聰明的女人,從來不在傅致遠和他家人麵前以恩人自居,對他的父母也恭順,孝敬。這麽多年下來傅致遠也說不清楚對她是什麽感情,到後來兩個人結婚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從星巴克出來以後傅致遠開車送虞初禮回家,對於當年的事傅致遠沒有對虞初禮道歉,在他看來“對不起”這三個子在多年以後說出來顯得太矯情和虛偽了。他想對虞初禮表達的歉意,在收到虞初禮真誠的祝福時就已經完成了。他今天親自給虞初禮送請柬,也是想對自己的過去有個交代,從此以後他就隻能把虞初禮作為終身的遺憾放在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