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台上的球迷已經走了大半,雖然不是什麽萬眾矚目,但幾十台攝像機圍著,金多寶還是感到了空前的壓力。

她感覺周圍人的視線像是真的箭一樣紮在了她身上。臉色瞬間爆紅,她呆滯地看著邱天,被他像摸小狗似的摸了腦袋都沒反應。她看見主辦方已經在組織球員回去了,也看見邱天跟一個安保人員交代,讓他把她從安全通道護送出去,她還看見小鹿跟小雲跑到自己身邊嘰嘰喳喳地說些什麽。

她用了足足十分鍾才讓臉上的紅暈褪下去一大半,從安全通道出去的時候,也終於聽清了好友的問話。

她們問她:“有沒有覺得蘇爆了?”

她呆呆地回:“蘇是誰?”

“……”

小雲拉著她胳膊不停地晃:“別打岔,快說說你現在什麽感覺?”

“感覺?”金多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淡藍色的羽絨服外麵裹著深藍色的球衣,她的胳膊被困在裏頭都忘了動彈,“感覺自己像個煤氣罐。”

“噗!”小鹿噴笑出來,舉起相機對著她哢嚓哢嚓,“煤氣罐留念。”

金多寶吸了一下鼻子,把邱天那件反穿著的、濕漉漉的球衣連同她買的球衣一起抬手脫下來,小聲嘀咕了一句:“還是個臭烘烘的煤氣罐。”

到家時已經是深夜,小鹿開車送那兩人回去,順便就留宿在金多寶屋裏。三個女生相處得意外合拍,看完球之後還激動得很,沒有一點睡意,幹脆玩起了鬥地主。

小鹿拿起手機逛貼吧,看到官方貼出來的球迷和隊員合照,推著金多寶的肩膀叫她看:“嘖嘖嘖,瞧瞧這個,人家都看鏡頭,就你倆牛郎織女似的遙遙相望。”

金多寶把圖片放大了看細節,照的正好是邱天讓她去他身後,她擺手說不去的那個瞬間,邱天還好,隻是側頭看她,她的胳膊半舉不舉的,還閉眼了,照得好醜……

“喔喔喔,有人放上你和邱天的合照了!”小雲也在看,是個新帖子,放的全是邱天和球迷的合照,最後一張邱天沒穿衣服的十分矚目,金多寶隻照出個側臉,和其他那些穿著或修身或妖嬈的女球迷相比,被幾層衣服包裹住的金多寶確實很像個……煤氣罐。

評論裏很多羨慕金多寶運氣好的,也有指責金多寶瞎提要求的,然後就有球迷開始詢問球衣送了人,邱天是不是要被罰款的問題……

蓋樓速度很快,她們都來不及看就翻頁了。金多寶頭一次這麽直觀地認識到:邱天,他好像真的很受歡迎。

困乏至極,她們輪流去洗澡。先洗完的金多寶獨自躺在**捧著手機想晚上發生的事,想著想著就不禁想笑,很多當時被忽略的細節,現在也都記起來了。

他肚子上好像有腹肌,哪怕是在自然放鬆的情況下也能看見好看的紋路。

他身上有汗珠,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會不會被風吹感冒。哼,叫他浪!

她想起他摸她頭時兩個人距離那麽近,她當時居然就傻站著,那不是傳說中的“摸頭殺”嗎?她當時應該有所表示才對呀!摸回來?

在**傻笑著打了個滾,手裏的手機忽然歡快地震動起來,金多寶看清來電顯示,清了清嗓子,坐起來接電話:“喂?”

“你睡了沒?”邱天懶懶地問。

“沒。”

邱天“哦”了一聲,沉默了幾秒後忽然問:“要不要出來玩?”

金多寶勾過床頭櫃上的鬧鍾看了一眼,深夜一點多了,她問:“你在哪裏啊?”

“樓下。”邱天解釋了一句,“樓梯門口。”

“你回來了?!”

“嗯,休假三天。”邱天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大腦短路問了傻問題,瞬間轉變過來,酷酷地問,“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趕緊睡吧,我回家了,晚……”

“明天!”金多寶搶在他掛電話之前打斷他,“明天出去玩吧……”

聽話那頭邱天疑似小聲笑了一下:“行,明天找你。”

“嗯……晚安!”金多寶之前的勇氣一下子用光,害羞地又說了遍,“晚安。”

掛斷電話,她跳下床,赤著腳連鞋都沒穿就跑向玄關,耳朵貼著木門聽外麵的聲音,聽了一會兒似乎聽見了上樓的腳步聲,然後是鑰匙開門、關門的聲音。

“寶,你幹嗎呢?”小鹿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奇怪地看著整個兒貼在門上的金多寶。

“哦,好像聽見有耗子咬門的聲音,過來看看。”金多寶麵不改色地胡扯,然後淡定地回了臥室,拉上被子背對著小鹿,咬著手指無聲地笑。

大概是晚上一直在想第二天要穿什麽衣服以至於沒睡好,早上一睜眼就發現十點多了,金多寶心裏咯噔一下,忙抓起手機看邱天有沒有聯係她。

還好,沒有。

大概他也在睡懶覺吧。

想到這個,金多寶放心了些,拿著別人送的超誇張蝴蝶結發箍把頭發束起來,快步衝向洗手間洗漱。

路過客廳的時候覺得氣氛有些詭異,她停下步子朝沙發上看了看,這一看差點犯心髒病——那是誰?這是哪兒?我在幹什麽?

正看電視的邱天微笑著朝她看過去:“你睡得可真夠沉的,我都坐了半小時了。”

金多寶第一反應是把那個發箍摘下來扔到一邊。她用手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我,我先洗臉。”

“嗯。”邱天點頭,繼續看電視。

對著鏡子刷牙時,金多寶還有些迷茫,邱天為什麽會坐在她家看電視?誰放他進來的?嗯,到底是怎麽回事?好丟人……

金多寶在洗手間裏整理了半天才磨磨蹭蹭地出去,先去小雲房間看了一眼,發現她正在呼呼大睡。

邱天的視線從電視轉到她身上,她穿著白色的寬鬆短袖和綠色的睡褲,襯得人似乎更嬌小了些。

“你朋友給我開的門,讓我跟你說聲她公司有事先走了。”

“哦。”

兩人不說話,屋裏隻有無聊電視節目不太大的聲音。

“我換件衣服,我們出去吧。”金多寶怕吵到小雲,壓低聲音說。

邱天手撐著膝蓋,彎腰低頭,也學她小聲說話:“好啊。”

金多寶莫名覺得很曖昧,小跑著回了臥室。

在快餐店吃了頓早飯,邱天問金多寶想去哪兒玩,金多寶斟酌著建議:“去書城?”

“你當是中學生約會嗎?一起去買教參書?”

“約會”兩個字太刺激,金多寶咬著嘴唇不再說話了。

最後兩人打車去了附近的商場,然後七拐八拐地進了一間巨大無比的遊戲廳。邱天活動了一下肩肘,顯出一副很懷念的表情,對著金多寶說:“我有兩三年沒來玩了。”

從小到大都是乖乖女的金多寶連網吧都沒去過,遊戲廳這種地方對她來說,很具有挑戰性……她一步步緊跟著邱天,他玩什麽她就跟著玩什麽。

槍戰,慘敗。

格鬥,十招被KO。

飛車,撞在護欄上死活掉不了頭。

灌籃、跳舞機、打鼓、捕魚……好像就沒有邱天不會玩的。

金多寶氣鼓鼓地把外套往椅子上一扔:“不玩了,不好玩。”

邱天嘴裏叼著一根棒棒糖,聞言從摩托車座椅上跳下來,捏著糖棒轉了轉:“我給你抓娃娃去。”

金多寶的表情這才燦爛了一些。不知道邱天是故意氣她還是怎樣,別的遊戲他都玩得那麽溜,偏偏玩抓娃娃時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怎麽抓都抓不到。

金多寶急得不行,眼看著邱天在一個很顯然什麽都抓不到的位置停住,急忙伸手抓住邱天的手動操作杆:“快拍快拍。”

邱天視線在她手上停了一秒,不慌不忙地拍下抓取鍵,真的抓起來一隻粉色兔子。

“啊啊啊啊……”金多寶跳著拍手,抱著那隻兔子高興得不得了,“看來還是我比較有天賦玩這個!”

剩下的遊戲幣,金多寶都奉獻給了娃娃機,她也不換地方,隻專注地抓兔子。

邱天倚靠著娃娃機陪她,忽明忽暗的燈光裏,金多寶認真得就像在考試,目不轉睛地各種看角度找落點,完全忽視了在一旁吃糖的某人。

邱天有些不爽,耐著性子等她玩完了所有的遊戲幣,開口道:“去吃點東西吧。”

誰知金多寶玩上癮了,直愣愣地拒絕他:“我還想玩這個,我再去買些遊戲幣吧。”說完扭頭就往充幣的地方走。

走了沒兩步,腰上忽然多了一條胳膊,然後她覺得自己被往上一拉,腳“噌”地就懸空了。

邱天在她身後單手抱著她腰小幅度地提起來,另一隻手還拿著幾隻玩具兔子,連人帶兔一起抱著朝門外走:“聽話。”

“……”金多寶全身僵硬著,無措得就像那幾隻愚蠢的毛絨兔子。

在門口被放下時,金多寶有些不敢看邱天,指著旁邊的指示牌小聲表示:“我想上廁所。”

“去。”邱天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金多寶魂不守舍地進了洗手間,在洗手池前對著鏡子拍了半天臉:“打起精神啊金多寶,振作點啊!”

金多寶給自己鼓足了勁兒,完全沒看見洗手池旁邊“該池已壞”的提示牌,輕巧地抬起水龍頭把手,隻聽見“轟”的一聲,那水龍頭就跟淋噴頭一樣,噴了金多寶一身的水……

金多寶拿紙擦也擦不幹,隻好一臉沮喪地出去,指著褲子和毛衣上的水對邱天解釋:“洗手池壞了。”

邱天皺眉,大冬天的一身水多難受啊!他環顧了一圈,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快捷酒店牌子上,便提著那堆兔子對金多寶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