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的時候,因為回家的興奮,加上邱天的叮囑,金多寶一路都沒睡覺,隻是看了半本書,是講精神病人的故事的。要下車的時候,她從書裏回到現實,感覺整個世界都有些不正常。

金爸金媽晚上去參加朋友孩子的婚禮了,金多寶自己打了輛車回家。就著夜色,她什麽都不想幹,放下箱子,脫了衣服就窩進自己的小屋睡覺去了。一直睡到家裏門響燈亮了,金爸金媽跟喝多了似的進了她屋裏把她拍醒。

真是拍醒,金媽巴掌直接往她臉上落。

金多寶委屈地哼了一聲,不情願地爬起來:“爸,媽。”

“多多寶,吃晚飯沒?”金爸一張臉喝成了絳紫色,說話都帶著酒氣,大嗓門震得金多寶耳朵疼。

“還沒吃,不太餓。”金多寶朝著看起來比較清醒的金媽說,“你先叫我爸去睡吧,都喝成那樣了。”

“我沒醉!我給你洗水果吃去!”

金媽任丈夫去幹活,摸了摸金多寶的小臉:“真好,不胖不瘦的。家裏沒飯,我給你弄杯代餐糊糊喝吧?”

“代餐?”金多寶納悶,“你喝的?你又不胖,還減肥?”

“不是減肥。”金媽把她桌子上的水杯拿走,“那個可好喝了,因為好喝才買的。”

金多寶一點都不信這話,她看過小雲喝的代餐粉,不是綠色的苦了吧唧的汁液,就是透明的黏糊糊的膠體。

誰知等金媽把糊糊端過來,她光是聞味道就已經覺得餓了。那杯代餐粥不全是粉,還有各種豆子瓣和水果粒,喝著黏黏的,還帶著酸甜味。她幾口就把粥喝完了,剛放下杯子,手裏就被塞了個甜瓜。

金多寶看了看手上綠綠的清香的圓形水果,突發奇想地問:“家裏有石榴嗎?”

“石榴?沒有,石榴是秋天才有的,這會兒哪有?”

“秋天”兩個字讓金多寶想起回來以後還沒跟自己的男朋友匯報一聲,她急急忙忙地捧著瓜把金媽趕出自己屋:“我換件衣服再吃,你快去洗漱吧。”

她把甜瓜放在一旁,慌張地想著,要是邱天給她打了幾十個電話、發了幾十個短信可怎麽辦?誰知道,什麽都沒有……

除了中國移動歡迎她入省,再沒收到任何消息。

她有點鬱悶,忽然好想吃幹脆麵,吃之前捏一捏,擠一擠,弄得碎碎的……

因為男朋友沒有表示出半分關心,金多寶有小情緒了,決定鬧小性子,不告訴他自己已經回家,她要讓他擔心!讓他胡思亂想!讓他主動找她!

“完全不關心金多寶”的邱天此刻也在**躺著,戴著耳機聽歌。聽不見外麵電視的聲音和爸媽的談話聲,他好像被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可以靜靜地想一些事情。

第一件,是休息日之前李立群給他打的電話。李立群問他想不想進國家隊,他滿口答應,回來就告訴了邱爸,邱爸也跟著高興,卻叫他在正式通知下來前不要說出去,以免顯得輕狂。

第二件,想的就是金多寶的事,想今天在車站分開時的那個親親。這是繼她上次在樓道主動親他之後,她第二次,不對,第三次親他了。他心裏除了高興,還有點煩惱。怎麽辦?她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啊!很會讓他動心,很會引著他的情緒走,也很喜歡和他親密接觸。從來沒談過戀愛的他,莫名就有種落了下乘的感覺,他甚至擔心如果和她接吻,她會不會嫌棄他吻技不好。

他想起那次和她躺在一張**小睡,她被他抱在懷裏,軟軟的,身上香香甜甜的,還可愛地打著鼾。他緊張得全身都是僵硬的,她居然還能睡得著。他低頭親她的後頸,甚至嚐試著嘬了兩個印子,她依舊睡得毫無知覺。後來她想起床,他故意又把她按倒,手臂卻不小心壓在她胸口處。當時他整條胳膊都酥了,那溫暖的柔軟的感覺讓他一動不敢動,直到她再次抬起他的胳膊起身,他才鬆了口氣。誰知道她卻沒走,還跑回去親他,真是……真是太可愛了……

邱天就這麽想著之前發生過的一件件一樁樁事情,感覺金多寶似乎有很多戀愛經驗的樣子,既不想被她比下去,又總擔心自己會做錯什麽,讓金多寶覺得他什麽都不懂。

看了看表,已經十點多了,她還沒給他打電話,估計是睡了吧?他睡覺的時候最煩別人打電話,所以他也就沒去煩金多寶。他側過身枕在胳膊上,認真地思索他的那些朋友們談戀愛的時候都會幹什麽。

“多多寶,吃飯啦!”金爸敲著臥室門喊她,聲音很有節奏地由小到大漸進。

金多寶伸了個懶腰,先看了一眼手機,依舊沒有消息,便氣惱得把手機扔在**,跑出去洗漱了。

比起昨晚的代餐糊糊,早飯要豐盛得多。金多寶一邊舀白粥一邊問:“昨天是誰結婚啊?”

金爸答:“地稅局一個朋友的兒子。哎,好像是你高中同學吧,叫梁耿,你還記得嗎?”

“哪能不記得?”金媽插話,“他當時把多多寶給氣哭了,還到咱們家來道歉來著。”

“哦,他啊,他都結婚了?”金多寶有些詫異。上大學以後,有來往的高中同學不太多,大家一般隻和幾個最親密的每年都見見,同學聚會也是基本上都湊不齊。

“嗯,他現在回來創業,不清楚具體是幹嗎的,女方也是他合夥人……”

後麵金爸說的什麽,金多寶沒聽進去。她確實記得梁耿,不止是因為他曾喊她“加多寶”把她氣哭以後陪她走了一晚上的夜路,還因為她和許多懷春少女一樣,在情竇初開的年紀裏喜歡過那個個子高高的體育委員。她很少和他說話,但是看到他打籃球的時候也會多看幾眼,然後偷偷臉紅。就是因為喜歡,所以在他那麽叫自己的時候,她才會受不了,委屈地哭起來。

當年看得那麽重的少女心事,現在想起來怎麽跟聽了個玩笑似的呢?

偶爾她還會想一下,當時自己是不是太內向,什麽都不說,所以他什麽都不知道?後來聚會的時候同學起哄,他們還說梁耿以前喜歡自己呢。

感慨了一下青蔥過往,金多寶回屋換衣服,準備去練車。

路上金爸開車,她就在後麵坐著,看著手機發呆。她在想邱天為什麽不聯係她,是有事情忙,還是並不想她?她回想著自己看過的一些心理學書,試圖來解讀邱天的所作所為。在他們還沒交往甚至是還不太熟的時候,他就經常說話逗她,所以他可能性格就是那樣的?很容易和別人混熟,卻不太習慣肢體接觸,莫名其妙地開始了一段戀愛,然而並沒有什麽經營這段感情的理念,純粹是隨心所欲的。

她想象了一下,如果他們就此都不聯係,會不會忽然有一天,她再見到他的時候,他遞給她一張請柬,說自己要結婚了?

這太可怕了……

金多寶隻是想想就覺得後背發毛,她認輸了,打算先聯係邱天。

不知道是不是心靈感應,她還沒編輯好“醒了沒”,邱天就先發來一條:“你該起床去練車了吧?”

先前的不滿一掃而光,她高興得差點“呀”出聲,顧忌著金爸在前麵,才憋住了笑。

“早起了,快到駕校了。”

沒等她問他怎麽昨晚不找她,他先發製人地問:“昨晚幹嗎去了,不是說回去給我打電話嗎?”

金多寶打了一行“回去太累,不小心睡著了”,要點發送的時候又猶豫了下,都刪掉,重新編輯:“昨晚可忙了,去逛了街,剪了短發,染了頭發,買了皮衣皮褲大鉚釘耳針。”

她胡寫一通發出去,有種出氣的感覺,緊跟著又發了一條:“要去搞搖滾!”

看到她回信的邱天笑出聲,把胳膊伸出被子外,回她:“你這個風格,我有點駕馭不了啊。”

她的回複像是不滿,又有些嬌嗔:“你為什麽要駕馭我!”

邱天好像有點知道她為什麽不高興了,是因為昨晚他沒主動找她?

他露在外麵的光著的肌膚凍出了一片雞皮疙瘩,等縮回被窩裏暖和了會兒,才答她:“你想駕我也行啊,你得先把駕照考出來吧。”

他這話叫金多寶差點把手機給吞了,什麽叫“駕他”?是那種不太純良的意思嗎?考駕照是要幹嗎?開車嗎?和他開車?

等等等等,開什麽車?她理解的那種車?那好像不需要駕照吧?

她先是想笑,又覺得不夠矜持,然後考慮是不是應該義正詞嚴地罵他“無恥下流”,最後卻什麽都沒說。她覺得他特別可愛,她從來沒見過能把耍流氓和小清新切換得如此自如的男人。

她想了想,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問他:“你喜歡我親你嗎?”

大概是這問題太過生猛,邱天過了好幾分鍾才回她:“喜歡。”

她都能想象出他現在吃驚又強裝鎮定的樣子,逗小孩似的撩撥他:“那我就天天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