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遊樂園出來時公交車已經停運了,路邊全是打車的人。邱天牽著金多寶走過兩條街,去另一個路口找車。

“給你買輛車吧?”他看著總是顯示載客的出租車,一陣不耐煩後忽然問了一句。

這麽突兀……

金多寶扭頭看他,想起那次他陪她練車的時候好像說過他也買得起車,這是要跟她證明自己經濟基礎雄厚?

“你喜歡什麽顏色的?”他繼續問。

“……”怎麽他好像很認真的樣子?

“女生開小跑比較方便是不是?”

金多寶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了:“我坐地鐵比較快,開車不一定堵成什麽樣呢。”

邱天想了想:“你喜歡紅色嗎?還是白色?”

“啊,有車!”金多寶揮手招停,不想再和邱天討論車的事,戀愛幾天就要送車什麽的,怎麽覺得他很不靠譜的樣子呢?

兩人坐上出租車,因為金多寶不說話,邱天也就沒繼續那個話題。車內放著舒緩的音樂,一早起**班外加玩了一晚上,金多寶聽著音樂就有些困,腦袋跟著車子一起搖晃,不一會兒就有些睜不開眼了。

邱天抬手按了按她的腦袋,讓她枕在自己肩上休息,本以為她會害羞地清醒過來,過了會兒看她,卻已經睡得很酣甜了。

她好像總是入睡得特別快。

因為她睡了,邱天就肆無忌憚地近距離盯著她看,她毫不設防的表情和嘟起的嘴唇都叫他心癢。他從她背後抬起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讓她靠自己靠得更舒服些,然後開始思考紅色車和白色車哪個更好看。

到家的時候邱天的胳膊有點發麻,但在可忍受範圍之內。他不想讓金多寶看出來,就沒有活動肩膀,和她一前一後地上樓梯。

走到一半時,他扯了扯金多寶的領子,讓她停下。

夜半時分,在樓道裏說句什麽都清晰得很。他隻好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輕輕說話:“你明天歇著嗎?”

“明天不歇,後天才歇。”她也附在他耳邊回答,好在她站得比他高一台階,不用踮起腳來。

“嗯,明天我要去辦些手續,後天還能在家待一天。”

“哦,那後天見。”金多寶認真地點點頭,然後轉身繼續走,不料又被身後的人給拉住了。

他靜靜地看著她,在她充滿疑惑的視線下扭頭看了一眼牆,然後又去看她:“你之前在家的時候說的。”

在家說的?金多寶在家的時候跟他說過很多話,他指什麽?

“你不要裝傻。”邱天皺了下眉。

她依然麵不改色,一副努力回憶的樣子。

邱天心裏氣惱,越過她先往樓上走,走到靠窗的平台時,金多寶牛伸出兩隻手從後邊揪他的外套。他高冷地不理她,要繼續走,金多寶就用力地拽他。

“幹嗎?”他又給了她一次機會。

“說我要給你煮奶茶?明天就給你煮。”金多寶巴巴地看著他。

邱天不說話,把她的手一隻一隻地擼開。

金多寶兩隻手無所適從地垂在身側,然後又鍥而不舍地去拽他的衣服。

邱天心中的一絲怨氣在她的糾纏下煙消雲散,他在較為寬闊的平台上轉身,把開著的窗戶關嚴,然後看她:“揪我幹嗎?”

金多寶無辜地望著他,在他鬱悶地想要帶她上樓時,忽然笑著踮腳抓住了他外套的領子,往他臉邊湊。他眼睜睜地看著她靠過來,一寸寸地越來越近,就要親到臉上時,她方向一變,親在了他的唇上。

親完了,她低頭後退,邱天的嘴咧得都快掛到耳後根了,卻裝作不在意地看向了一旁。

聲控燈因為長久的安靜熄滅了,窗外透進不太亮的路燈光。金多寶想回家,邱天卻擋在她身前,不讓她走。天黑人膽大,他低下頭去尋找她的嘴,試探著觸碰了一下,隻覺得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往頭上湧,像是聯賽時踢進第一個球一樣,不是開心激動,而是無知無覺,耳邊有嗡鳴聲,大腦一片空白。

觸碰過後,他看著金多寶,覺得她乖乖地站著仰著頭的樣子太可愛,忍不住又親了一下。她的唇是柔軟的,溫熱的,還有點糖味。

樓下的車不知為何響起了警報,突兀的聲音把樓道裏的燈震亮了,兩個親密接觸的人瞬間看清了彼此的模樣。

金多寶的臉唰地紅透了:“明天還,還要上班,回去吧。”

“哦。”邱天直起身子讓開位置,等金多寶往上走時,好心情地提醒她,“明天也要親我。”

“……”金多寶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要說那種話,說就說了,邱天幹嗎還一直提啊……她沒他臉皮厚,假裝聽不見,不吱聲。

邱天戳了她的腰一下:“明天也……”

“知道了知道了。”金多寶急忙打斷他,幾乎是跑著上了樓。

他真是太不要臉了!

元旦這天,金多寶起得比往常更早些。公司要辦新年慶和讀者節活動,他們這些工作人員要早早地到去布置會場,做接待工作。

這次讀者節的主題是“有酒有故事”,場地選在一家裝修複古的咖啡館,蛋糕、甜點堆放在館內各個角落,書架上堆放著公司去年一整年製作的圖書。咖啡館中央擺著木船,船裏裝滿了一瓶瓶紅酒。

受邀參加活動的是全國各地的讀者代表,有幾個負責線上宣傳的妹子跟金多寶還挺熟。她靦腆地站在她們背後,含笑聽她們說話。

有人看見她,微笑著朝她打招呼,她朝那些人揮了揮手,然後告訴她們在二樓還有遊戲區,可以做遊戲贏獎品。她聽著她們邊離開邊討論“怎麽沒看見小鯉魚”,心塞得想追過去跟人家說:“就是我啊!”

活動正式開始後,公司大老板和總編分別發表了簡短的講話,大老板又鼓掌歡迎特別嘉賓友誼圖書大廈的總裁沈鬆原講話。

這本就是個輕鬆的聚會,沈鬆原說的話也不官方,介紹了兩個和圖書社有關的合作項目後就無比樸實地結束了講話:“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金多寶跟著眾人一起鼓掌,聽見旁邊有人嘀咕:“簡直小說原型啊,居然真的有總裁長這麽好看!”金多寶忍不住多看了沈鬆原兩眼,發現他確實有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因為衣著得體,談笑自如,那種氣質比年輕小夥子要儒雅得多。

她每次見他,他都穿著西裝三件套,今天也不例外。脫了西服,裏麵是馬甲套襯衣,他坐在深紅色的單人沙發裏喝著紅酒,有點像舊上海的那種商人。

活動到中途,在場的人都玩熟了,開始起哄叫大老板他們也上樓玩遊戲。

金多寶正舉著牌子和人玩“你比畫我猜”,看到一眾領導中,沈鬆原望向了自己,然後徐徐走了過來。他一來,人們就散開了地方,起哄叫沈總一起玩遊戲。

金多寶原本猜書名猜得十有九中,遙遙領先,往往隊友才比畫出前兩個字,她就能猜到是哪本書。現在沈鬆原被推進來,大家紛紛要求金多寶比畫,沈總猜。

沈鬆原很給麵子地接過了金多寶的牌子,舉過頭頂掀了一頁:“開始吧。”

這頁顯示的“花千骨”。

金多寶鬆了一口氣,她想著書裏的經典台詞,張口道:“師父……”

“悟空?”沒等她說完,沈鬆原先問了一句,然後果斷道,“《西遊記》。”

“……”圍觀的人爆笑出聲。

金多寶“呃”了一聲,不再采用台詞策略,反正隻有三個字,一個個比畫好了。她雙手托腮比畫了個花朵的樣子,十指輕輕地抖動。

“牙疼?”

“……”她擴大動作範圍,在臉周圍繼續抖手指做花開的樣子。

“大頭?”

“……”圍觀群眾笑得更厲害了。

就這麽一個名字,因為沈鬆原無比誇張的想象力,耗費掉了兩分鍾的比賽時間,到最後,金多寶什麽獎品都沒得著。

金多寶把遊戲場地交給讀者,下樓去吃點心,剛端起架子上的紅酒杯想要嚐一嚐的時候,沈鬆原也跟著下來了。樓下人少,他走到她旁邊,端起另一杯酒賠罪:“回頭賠你張購書券。”

遊戲的最高獎項就是一張三百元的購書券,還是友圖讚助的。

金多寶和他碰了一下杯,推辭說:“不用了,沈總,玩遊戲而已。”

淺淺的一個杯底,他一口喝完,她不好意思不喝,隻得跟著幹杯,幹完了發現這酒還挺好喝,甜絲絲的。

沈鬆原見她打量那酒,解釋道:“這是調味酒,拿紅酒和葡萄汁兌的,濃度不高,當飲料喝。”

“哦,這樣。”金多寶放下空杯,又端起一杯葡萄酒,順便拿了個甜甜圈,轉身找地方坐下進食去了。

樓下人實在太少,沈鬆原又隻認識她一人,便也坐在她身邊的位子上,自己從船裏拿了瓶紅酒,打開倒進杯裏,沉默地搖晃著杯子。

兩人並沒有再交談,金多寶靜靜地吃甜甜圈喝飲料,偶爾糖霜粘在腮上,就拿紙擦一擦,幾乎沒有什麽聲響。沈鬆原則將長腿放鬆地伸出去,靠著椅背聽著咖啡館的音樂,偶爾喝一口紅酒,視線也會掠過吃東西的金多寶,感覺這個小姑娘看著讓人很舒心。

他忽然問了句:“你今年多大?”

金多寶誠實地答:“二十二。”

“哦。”沈鬆原似乎隻是閑聊,得到了答案便繼續喝酒聽音樂,在金多寶快要吃完盤裏的點心時,他又說了句,“我也是屬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