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裏的女人麵容白皙,性感的唇瓣上塗著偏橘一點的口紅,她應該是沒有化妝,模樣看起來比他們那晚見麵時要更素淨,和那夜過後隔天早上的樣子一樣素淨。

這樣的她少了一點嫵媚,卻多了幾分明豔。

她的長相是很誘人的漂亮,哪怕她不化妝,素麵朝天地出現在大眾視野,也會一瞬間成為焦點。

和徐栗一起出現在孤兒院……

莫非……她也曾經是“星星之家”這所孤兒院裏的孤兒?

隨遇青畢竟和徐栗認識多年,雖然兩個人沒多少交流,但中間有個商琛,所以他對徐栗的事情也算得上了解,知道徐栗當年是海城徐家遺落在外的千金,七歲的時候被徐家從沈城的一家孤兒院尋回,此後徐栗就成了商琛的小尾巴。

而徐栗當年呆過的那家孤兒院,就是“星星之家”。

現在,那個女人也出現在了“星星之家”,看上去是和徐栗去孤兒院做義工了。

隨遇青沒想到自己無聊地刷個朋友圈居然意外發現了她的行蹤,還大概了解到了她的身份。

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

男人倒了杯酒,在端起酒杯喝酒時,不由得愉悅地低笑了聲。

怪有意思的,世界好小,她和徐栗竟然認識。他心想。

隨遇青沒有因為得知安檸和徐栗認識,就去旁敲側擊地問徐栗或者商琛。

相比之下,他更喜歡自己親自探索,慢慢地一點一點發現有關於她的更多的信息。

明天周六,隨遇青本來是打算去賽車俱樂部消遣一下的,但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明天去另一個地方瞧瞧。

旋即,隨遇青給他的特助打了通電話。

“陳晨,”隨遇青沾了酒的嗓音聽起來比平日裏還要懶散幾分,他低沉的語調泛著笑意,在酒吧裏非常有情調的音樂背景中對聽筒另一端的男人說:“幫我準備兒童文具和圖書,還有兒童服裝,明天跟我去趟‘星星之家’孤兒院。”

陳晨不太懂隨遇青的操作,有些迷糊地問:“老板,您是打算做慈善活動嗎?”

本來就是找個由頭去孤兒院轉一圈的隨遇青突然被特助拔高了行程的高度,覺得這樣理解也不錯,便道:“有這個想法。”

陳晨沒再多問,應下:“好的老板,我會叫人準備好您交代的所有物品。”

然後又問:“明天幾點出發 ?上午九點鍾可以嗎?”

隨遇青“嗯”了聲,“就這個時間點吧。”

掛掉電話後,陳晨對麵的男人咽下嘴裏的飯,問道:“老板交代什麽了?”

陳晨看向YQ總部的總秘書李文博,語調很奇怪地說:“老板要我準備兒童文具和讀物什麽的,說明天要去孤兒院。”

李文博聽聞,茫然地眨了眨眼,“挺正常的啊,大老板做慈善嘛,這個圈子裏的大佬們多多少少都會做些慈善活動的,你在奇怪什麽?”

說完又悶頭吃了口飯。

陳晨皺眉道:“奇怪的點在,老板要親自去,而且他點名要去‘星星之家’。”

李文博還沒反應過來,陳晨就又說:“‘星星之家’是徐栗小姐小時候呆過的那家孤兒院。”

李文博終於明白了,震驚的連飯都吃不下去了,張嘴就是一個“臥槽”,“老板該不會……暗戀徐栗小姐吧?”

“因為徐栗小姐和商先生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商先生又是老板多年的好友,所以老板隻能將這份注定見不得天光的喜歡封存在心底,一輩子不能宣之於口,也隻能通過去徐栗小姐呆過的孤兒院做慈善這種活動隱晦地表達著他的愛意。”

李文博說完,和陳晨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給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對老板的心疼。

而此時正在酒吧裏很有興致喝酒的隨遇青,完全不知道他決定去孤兒院的行為讓他的特助和總秘誤解成了他一個人卑微又盛大的暗戀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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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檸指著自己的右耳問安檬:“助聽器呢?”

她的聲音沒有刻意放大,但安檬知道她說了什麽。

一是安檸用手指了耳朵,二是,安檬天生左耳失聰,右耳聽力逐年下降,這麽多年來,她早已學會了讀唇語。

當然,她也會點手語,是自學的。

安檬怕終有一天她會完全聽不到,所以提前自學了手語。

安檬的眼眸閃了閃,神色如常地輕聲回安檸:“忘在學校了。”

她現在還能正常說話。

但,安檬不知道自己還能說多久。

當一個人徹底聾了後,也會慢慢變成啞巴。

安檸輕歎了口氣,又對她說:“明天帶你去買個新的。”

安檬急忙搖頭,人都一下子坐了起來,她語速有點快地拒絕安檸的提議:“不用的,不用買……”

一個助聽器要好幾千塊錢,姐姐這些年拉扯她長大,供她上學養她生活,已經很不容易了,安檬舍不得多花一分錢,她不想給姐姐增添更多的負擔。

安檸笑起來,傾身湊近安檬,唇瓣幾乎貼著妹妹的右耳,用比正常音量還要偏大一點聲音說:“檬檬,我還沒告訴你,我前幾天從舊公司離職,拿到了一筆賠償金,有好幾萬。”

安檬慢慢睜大眼,她很快反應過來,問:“離職為什麽會有賠償金?”

安檸目光靈動又狡黠,像一隻很狡猾小狐狸,她再次湊到妹妹耳邊,告訴安檬:“我故意氣那個傻逼老大,讓他主動說開了我,這樣我就拿到n+1的賠償了呀!當然,我之所以很有底氣這麽做,是因為我已經被另一家公司錄用了,這兩天去的就是新公司。”

安檬驚愕地睜大眼睛,安檸正在衝她得意地笑,還求誇似的問:“怎麽樣?姐姐聰不聰明?”

安盟完全沒想到是這麽回事,她對安檸豎了個大拇指,由衷的佩服道:“厲害。”

“我姐真的有勇有謀。”她誇讚。

安檸臉上的笑意頓時更深,然後溫柔地對安檬緩聲道:“所以啊,不要擔心錢的事,姐姐手裏有錢,你就安安心心上學,其他的都交給姐姐。”

安檬聽話地點了點頭。

“那就這麽說定啦,明早我先帶你去買個新的助聽器,然後我們跟粒粒一起去歡樂穀玩。”

安檬清透的眼眸裏霎時多了些神采,她開心地問:“歡樂穀?”

“對啊,”安檸摸摸妹妹的腦袋,莞爾道:“我和粒粒幾天前就決定好這個周末要帶你去歡樂穀玩了。”

“行啦,快躺下睡覺吧。”安檸說著就挪到了床的另一邊,在安檬右側坐下來。

安檬乖乖地躺下,安檸隨後打開她這側的台燈,又關掉頂燈,也鑽進被子裏躺好。

下一秒,安檸感覺到安檬靠了過來,隨即,安檬說話時的熱氣如數落在了她的耳周。

安檬聲音很輕很輕地呢喃:“姐,我愛你。”

安檸被她逗笑,扭臉在她右耳邊回答:“姐姐也愛你。”

然後她又不動聲色地溫柔囑咐安檬:“檬檬,有什麽事一定要跟姐姐說,知道嗎?”

安檬恍惚了一下,旋即才點頭應聲:“嗯。”

但,她再沒有說話。

直到安檸睡著,安檬都沒有告訴安檸什麽。

第二天一早,安檸和安檬吃過早飯後就出了門。

安檸先帶著安檬去買了新的助聽器,然後姐妹倆被開車過來接她們的徐栗帶去了歡樂穀。

三個人在歡樂穀玩了整整一天,安檸心裏是有些怕刺激的項目的,但安檬很喜歡,於是最後安檸也和安檬還有徐栗一起玩了過山車。

歡樂穀裏光過山車的項目就四五個,有溫和一點的過山車,也有刺激一點的過山車。

安檬和徐栗帶安檸玩的是溫和版本的過山車,安檸玩完竟然主動提議:“我們要不要再體驗一下那邊那個更高彎道也更多的過山車?”

安檬從過山車上下來拿到物品後就立刻帶上了新的助聽器,聽完姐姐的話。她淺笑著說:“姐,你怎麽突然喜歡玩過山車了?”

安檸如實道:“本來是挺害怕的,但是發現很解壓啊!”

“以後不開心了有壓力了就可以體驗體驗這種刺激的娛樂項目,會釋放壓力,讓人變得開心。”

安檬也這麽覺得。

因為她此時此刻也很開心。

至於學校裏的破事,等她回到學校再麵對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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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遇青在“星星之家”參觀了解了一天,中午飯都是在孤兒院吃的。

院長沒想到會突然有這樣的大人物到訪,而且還給孩子們帶來了好多用品。

院長心裏格外感激這個叫隨遇青的年輕人。

隨遇青主動向院長提起徐栗,院長驚訝地問:“隨先生認識粒粒?”

隨遇青沉穩地淡笑說:“我跟她是老同學了。”

“粒粒是三歲的時候被我在孤兒院門口發現的,當時她還發著高燒,幸好救過來了,再晚些孩子可能要燒傻了。”

其實那場高燒已經對徐栗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她的反應會比普通人稍微慢一點,但並不會妨礙正常生活,就是有一點點遲鈍而已。

後來院長還拿出了相冊給隨遇青看。

隨遇青在舊相冊裏看到了徐栗旁邊的小女孩,她比徐栗高半頭,穿著打了好幾個補丁洗得褪色的舊衣裳。

哪怕這樣,都擋不住她的好看。

小小的女孩紮著雙馬尾,臉蛋泛紅,漂亮的眼睛濕漉漉的,目光格外清透幹淨。

隨遇青勾了勾唇,在心裏暗歎她從小就是美人胚子。

就在隨遇青盯著照片上的安檸看時,院長伸出手向隨遇青介紹:“這個小姑娘是當時跟粒粒玩的最好的孩子,兩個小姑娘關係好到宛如親姐妹,後來粒粒被家裏尋回去,小滿沒過多久也被收養了。”

“小滿?”隨遇青低聲疑問。

“對,她叫小滿,因為我是在1992年的小滿那天撿到的她,當時她才一個月大吧,不知道她的具體出生日期,也不知道她的姓名,所以就把5月21號定成了她的生日,名字取名叫小滿,後來她被人收養,就改了名叫安檸。”

原來她叫小滿,也叫ānníng,不知道是不是“安寧”這兩個字。

“本以為小滿被收養後會過上好日子,唉……”院長說到這裏突然停了嘴,隨即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對隨遇青歉意道:“抱歉隨先生,我說遠了。”

“沒事,”隨遇青說:“我喜歡聽。”

但院長沒有再繼續說有關於她的故事。

隨遇青也沒再問。

今天知道了她的名字和生日以及一段人生經曆,已經算是收獲頗豐了。

收獲頗豐的隨遇青沒想到他當晚又在朋友圈收獲了一波安檸的照片。

他瞅著腦袋上戴著星黛露發箍的女人,腦子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一勾,壞笑了下。

小滿,我和你的下次見麵會在什麽時候?

我有一點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