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風浩**三十裏,永賢郡王府門前車如流水馬如龍。

都知道今日是明秀縣主的芳誕,作為郡王最疼愛的長女,明秀縣主今年剛滿十六歲。

郡王廣送請柬,凡是各家府中年紀相當的女眷幾乎都接到了邀約。

誠毅侯夫人也為徐春君爭取到一份。

“你父親伯父他們已然得了赦免,不日就要回京。當今天子對待當年的變法和先皇不同,否則我便是再能耐也辦不成這事。你與無疾的親事對外尚未言明,總要等你家人都進了京,安頓好了,兩家再正式擬帖子。你如今算是我家遠房親戚,就在我們府裏住著。京城裏若有什麽聚會,你隻管去。長長見識、混個臉熟,對你沒壞處。”侯爺夫人如是說。

徐春君一向都是安穩性子,侯爺夫人的意思她都明白,道了謝,又打點了出門的衣裳並禮物,帶了兩個丫頭同葉媽媽到郡王府來。

王府門前車馬眾多,徐春君他們一時難以到近前。

“葉媽媽,就在這裏停下吧。”徐春君道,“咱們下了車走過去,反正也不遠。”

“多謝姑娘體諒,隻是叫姑娘受累了。”葉媽媽是侯爺夫人的心腹,侯爺夫人器重徐春君,她自然也不敢怠慢。

隻是徐春君並不因為身份變了就改換態度,還像往常一樣不卑不亢,謙和有禮。

進了門,隨著眾人往裏走,因為天氣晴好,眾人都去了花園裏,等到宴席開了再入座。

各家的小姐們都打扮得桃羞杏讓,衣裳首飾無一不精致講究。

徐春君的穿著打扮在這些人中難免顯得平常,好在她自己毫不在意。

剛進花園,就從旁邊跳出一個人來,抱住徐春君的胳膊道:“徐姐姐,果真是你!”

徐春君定睛一看,拉住自己的人圓圓的臉兒大大的眼睛,笑起來憨憨甜甜,也不由得跟著她笑了:“原來是你!”

這姑娘名叫薑暖,是來京路上遇見的。

當時因為連日陰雨,她們在一家客棧住了六七天,因此認識了。

這薑家小姐是從登州外祖家進京與父親繼母相聚的,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是個最直率善良的性格,十分好相處。

“徐姐姐,你的事可辦完了?”薑暖問徐春君,她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隻知道徐春君是進京辦事來的。

徐春君淺笑回應:“辦完了。”

又見她身邊跟著的不是之前的那兩個丫頭,問道:“鈴鐺和墜子沒跟著你嗎?”

“太太說她們倆的衣裳太少了,今日叫了裁縫給她們量尺做幾件衣裳,所以就沒來。”薑暖一派天真,“況且柳兒更熟悉京城的規矩,讓她跟我出來更周全。”

她口中的母太太便是她的繼母了。

徐春君聽了也不好說什麽,就低聲問她:“你父親和你繼母待你都好吧?”

“都好,”薑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先前還擔心,不過到了以後一家子對我都很好,有什麽好的都給我。我父親忙差事,每日見得少,都是太太和妹妹陪著我,一點兒也不生分。”

“那就好。”徐春君點頭微笑。

“那邊那個穿湖綠裙襖的就是我妹妹薑晴了。”薑暖說著朝那邊招手,她把徐春君當做好友,想引薦給自己的妹妹。

薑晴正湊在幾個侯府伯府小姐跟前,努力要融進去。

見姐姐叫她,心裏有些不悅,但想起母親的叮囑,便裝出高興的樣子走了過來。

“這個就是我提起過的,進京路上遇見的徐家姐姐,她人可好了,我們一見如故。”薑暖笑吟吟地說。

徐春君從薑晴眼裏看到了疑惑、審視和失望,雖然薑暖毫無察覺,但徐春君知道這位小姐可比薑暖有心機多了。

薑暖在這裏遇見徐春君十分高興,但薑晴說了沒幾句話便找個由頭離開了。

她和薑暖找了個小石桌坐下,早有王府的下人過來斟茶。

等那人走後,薑暖吐吐舌頭道:“我還真是渴了,今日的早飯不知怎麽那麽鹹。”

她們兩個喝著茶說話,那邊人群忽然有些**,薑暖好奇,拉著徐春君道:“徐姐姐,咱們過去看看。”

原來不是別的,隻不過是又來了一位客人,那些人都對著她指指點點,或嫌惡或嘲笑,顯然都不喜歡她。

“我想起來了,”薑暖聽了聽道,“她就是永安侯府的小姐岑雲初,她可真美啊!”

關於這位岑大小姐,徐春君也略有耳聞。

她是京城有名的美女才女,自幼父母和離,父親便未再娶,對她十分疼愛,帶著她遊曆天下,甚至還到別國去過。

這岑雲初本該是金尊玉貴的名媛淑女,卻因為看相的左正青說她“命格至賤”,而遭受眾人唾棄。

那些原本與她不睦之人趁機落井下石,因此隻要一見她便要冷嘲熱諷。

“木秀花豔,難免為風霜所欺。”徐春君也覺得這位岑小姐實在美得不可方物,雖是隔遠了看,也如仙子下降一般,不是尋常女子能相提並論的。

雖然眾人對她議論紛紛,可她並不在意,優美頎長的脖頸高傲地揚起,如入無人之境。

徐春君和薑暖沒往人堆裏湊,她們都不喜歡笑話人。

“哎喲,我水喝多了,得去解個手。”薑暖小聲道。

“你去吧,我就在這兒等著你。”徐春君道。

過了好半天,遲遲不見薑暖回來,徐春君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帶了丫頭去找。

此時薑暖正在犯愁,原來如廁時須把外裙解下來,搭在外頭的屏風上。可等她解完手出來,卻發現裙子不見了。

“姑娘,您要是不嫌棄先穿奴婢的吧!”柳兒道。

“我穿了你的你怎麽辦?不成不成。”薑暖不是隻顧自己不顧別人的性子。

“我不打緊的,”柳兒笑了笑說,“又沒人看我。”

此時徐春君也到了,就問柳兒道:“好好的,裙子怎麽會不見?四處找過沒有?”

“找了,沒有。先讓姑娘穿我的將就一下。”柳兒心裏頭覺得徐春君多管閑事。

“來的時候沒多備上一身嗎?”徐春君問。

“出來的匆忙,給忘了。所以才說把我的給姑娘。”柳兒道。

“你的裙子是青梅色,你們姑娘的上衣是西子藍,配著不好看。”許春君道,“我倒是多帶了,綠蓴去外頭車上拿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