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塔啪塔”的響聲中,今夜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越發凶猛。

狂風夾雜著巨大的雨滴拍打在房間的窗戶上,讓這些強度堪比鋼鐵的玻璃一陣響動。

牆上那生長著眾多眼瞳的觸手倒影消失無蹤,仿佛那隻不過是一場幻覺。

但那隻拖著四條長尾巴的黑貓卻沒有消失不見,仍舊像是人類一樣抱著爪子坐在椅子上,扭頭望著窗外的城市,露出極具人性化的表情。

僵硬的尾巴根根毛發豎起,頭上兩隻毛茸茸的耳朵警覺地揚起,天鴿就像是全身炸毛的貓咪一樣從**跳了起來。

身體倚靠在堅實的牆壁上,貓人族青年半蹲著身體,十指尖端的錐形尖銳指甲從手指尖端探出,如同鋒利的小刀一樣對準了麵前的四尾黑貓。

沒有立刻攻擊,天鴿鎮定了一下自己本能的反應,試探著開口問道:

“小黑?”

沒有得到回應,坐在椅子上的黑貓自顧自地抬頭望著屋頂,從椅子邊緣拖到地麵的四根尾巴像是普通的貓咪一樣晃來晃去。

“庫拉拉?”

“髒兮兮的怪貓?”

天鴿又換了兩個稱呼,前者是妹妹給這隻黑貓起的名字,後者則是父母對這隻貓咪的稱呼。

這一次黑貓總算是做出了反應,它轉過頭來看著一臉戒備的天鴿,翹了翹嘴巴兩側的胡須,搖了搖頭道:

“年輕人別想太多,沒戲的,安安穩穩做個普通人多好。”

這一次說的話他能聽懂了,非常純正的通用語。

天鴿本來略微放鬆的身體再一次驟然緊繃,黑貓這是看穿了他腦海深處的某些東西?

聯想到某些神秘的都市傳說,他終於沉不住氣了。

不管怎樣,體型在戰鬥中都是最重要的決定性因素之一。

這隻黑貓的體重隻有他的十分之一左右,現在絕對是在虛弱時期,打不過他的!

“嘭!”

“啪!”

“砰!”

一連三次聲響炸開。

第一聲是天鴿以身後的牆壁為依憑猛然突襲,第二聲是他的臉部被正麵擊中的脆響,第三聲則是他以更快的速度飛回了自己的**。

灼熱的血液從鼻孔中流出,口中滿是鮮血的腥味,麵部和頸部都充滿了骨骼斷裂般的疼痛感。

躺在**感受著自己斷裂的鼻梁骨和口中掉落的幾枚牙齒,貓人族青年整個人都被打蒙了。

努力地轉動腦袋,看向椅子上似乎從未動彈過的黑貓,天鴿從喉嚨裏勉強擠出了幾個詞。

“動量……守恒……呢?”

這不科學!

以他攻擊時的力量和速度,這麽一丁點大的黑貓是怎麽蹲在原地紋絲不動的?

坐在椅子上的黑貓歪了歪腦袋,像是在看傻子一樣反問道:

“誰跟你說我的體重隻有你十分之一的?”

抱在胸前的兩隻貓爪子拉扯住胸膛位置的毛發,“呲啦”一聲將整個腹部的皮膚撕裂出一道大口子。

一陣亮瞎眼的金色光芒在房間中綻放,黑貓用爪子敲了敲自己金光閃閃的身體,語氣得意地道:

“沒想到吧,我是一隻黃金貓!”

天鴿看到黑貓那金光閃閃的肚子終於繃不住了,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中從口鼻之間噴湧出大量鮮血。

猜測錯誤了……

這隻黑貓是某種超出了他認知範圍的怪物。

隱藏在皮毛下的身體竟然是一整塊黃金,簡直是在搞笑。

動量守恒倒是符合了,但你這隻黃金貓憑什麽能動起來啊……

頭腦中眾多紛亂的想法不斷湧起又落下,天鴿想象過許多種未來,卻從未想過自己的一生可能會以這種玩笑一樣的方式結束。

既不平凡,也不英雄。

他受的傷很重,保護著大腦的顱骨都在剛剛那一擊中粉碎。

以他現在這種狀態,都不用這隻黑貓怪物再對他出手,隻要得不到及時救治,他最多到明天早上就會因為顱內出血死亡。

和今天黑貓的死法幾乎一模一樣。

也不知道這世間是不是真有掌控命運的神,所以才會在他對未來感到迷茫時,用這隻黑貓的死亡方式來提醒他。

眼前的世界逐漸變得模糊,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大概是父親或者母親聽到了房間裏的動靜趕來了。

他們對自己這個優秀的兒子一直寄予厚望,如今他麵臨著人生的重要分界線,此時可不能出什麽問題。

疲憊的身體又湧出了些許力量,想要就此等待死亡降臨的貓人族青年勉強睜開雙眼,努力轉過頭對著那隻黑貓斷斷續續地懇求道:

“求你……不要……傷害他們……”

身體閃爍著金光的黑貓跳到了**,四條尾巴在背後輕輕舞動,黑乎乎的貓臉上露出了些許人性化的疑惑。

“我又沒準備要對你幹嘛,明明是你小子自己衝上來想要幹掉我,現在怎麽還擺出一副無辜受害者的模樣?”

“你的這種行為就是惡意碰瓷,放在我跟你差不多大的年代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知不知道啊?”

黑貓蹲在床頭對著天鴿一陣數落。

也就它的力量稍微強了那麽一些,不怎麽怕別人衝上來打它。

要是換了一個小弱雞,不就被這小子給直接打死了。

黑貓嘮嘮叨叨地說教了半天,門外的敲門聲愈發急促,夾雜著一對男女的呼喊聲,房內的天鴿則已經完全陷入了昏迷狀態。

“嘖,我還沒說完呢。”

伸出一隻毛茸茸的貓爪子在天鴿的腦門上用力拍了一下,黑貓語氣不善地道:

“沒人能在我跟他說話的時候走神,趕緊給我起來!”

恍惚間看到的葬禮畫麵消散無蹤,天鴿一個激靈就從**坐直了身體,下意識地對著門外的呼喚聲大聲地回應道:

“我沒事,我還活著!”

激烈的敲門聲突然停頓了一瞬,一個低沉的男聲隔著房門響起,用無可置疑的命令口吻道:

“既然沒有問題,那就過來開門。”

天鴿下意識地就想要起身,但一隻毛茸茸的貓爪子依舊緊緊地將他按在了**。

“我說過,沒人能在我跟他說話的時候走神。”

清脆的喀嚓聲響起,被修複完好的顱骨再次碎裂,貓人族青年的腦門上出現了一個貓爪形狀的凹陷坑洞。

鮮紅的血跡順著臉頰流淌下來,一邊是在家中擁有絕對權威的父親,另一邊是力量強大、詭異難測的四尾黑貓怪物。

一向自認為比同齡人更成熟的天鴿麵對著這種超出想象範圍的危機狀況,也在第一時間陷入了慌亂之中,連額頭上的痛苦都暫時忽略了。

“砰砰砰”

又是一陣敲門聲響起,門外的男性聲音帶上了些許的不耐煩。

“不論你正在房間裏做些什麽,立刻打開你的房門!”

額頭上的貓爪子傳來巨大的力量,天鴿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有想要起身的動作,他的顱骨和腦袋就會被這隻黑貓怪物碾碎。

“管家,打開天鴿的房門。”

所謂的“管家”指的是管理著整座房屋的人工智能,控製著所有可操作的智能家具。

緊閉的房門應聲打開,露出站在門口處的另一個貓人族男子,皺著眉頭盯著房間中躺在**滿臉驚恐的天鴿。

“你到底在搞什麽?弄出那麽大的聲響,現在又擺出這幅神經兮兮的姿勢。”

“今天從回來開始就一副混不守舍的模樣,抱著黑貓出門的時候更是滿臉恍惚。”

“幾天之後的考試很重要,那決定著你能否進入高等學院,接觸到那些優秀家庭出身的年輕人……”

似乎完全看不到天鴿腦袋上流淌著的鮮血和按著他腦袋說教的四尾黑貓,進來的男人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地開始訓誡兒子。

一遠一近兩個聲音同時灌入腦袋,然而天鴿卻隻能將注意力集中在黑貓這一邊,父親那些老調重彈的話語都像是從某個遙遠的地方發出來的一樣。

半晌之後。

“嘭”

輕微的關門聲響起,闖入的貓人族男性訓誡完兒子之後就自顧自地離開了這裏,完全沒有與天鴿進行交流溝通的意思。

“……所以你明白了嗎,這件事上我才是受害者,我隻是正當防衛罷了,將你攻擊我的力量同等的返還給你。”

“當然,因為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腦袋上,所以殺傷力會比起你還要強上不少,一擊就能把你的顱骨打碎。”

按在額頭上的貓爪子鬆開,黑貓站在床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的天鴿,一幅說教完畢的樣子。

天鴿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上麵連一絲傷痕都沒有。

就連額頭上的貓爪印記都不見了,顯然內裏的顱骨再次被修複完好了。

但是傷口雖然修複完好,承受的痛苦記憶卻不會消失。

為了在父親麵前保持自己的正常狀態,他一直忍受著顱骨破碎的痛苦,幾乎比得上受了一次肉體上的刑罰。

沒有再嚐試起身,身心俱疲的天鴿低聲問道:

“你是誰?”

他不相信有什麽血脈異變能造成如此恐怖的變化,讓一隻寵物貓不僅擁有堪比人類的智慧,同時還有著一具黃金鑄造的身軀。

“點石成金”以現有的科技雖然能做得到,但賦予純金屬以生命,這種事情太過魔幻了。

黑貓伸出一隻爪子捏著自己的下巴,語氣相當認真地回答道:

“雖然你大概率不會相信……”

“第一次見麵,你好,我是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