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響徹四周。

不僅將遠處的貓人族夫婦和泰勒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就連更遠處跟著仆人們與小動物一起玩耍的貓人族小女孩也將腦袋轉向了這一邊。

一個全身呈現灰白之色,像是未上色人偶一般的身影出現在了天鴿身旁,那對空洞無神的灰白色眼睛毫無感情地注視著麵前的銀發女子。

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白皙的臉蛋上被印上了半個清晰可見的手掌印。

水晶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突然冒出來的灰白色人偶。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連臉上火辣辣的手掌印都忘了去掩飾,就那樣愣在了原地。

“警告!平民水晶,判定你對貴族天鴿做出無禮行為!”

平民。

貴族。

灰白色人偶口中那兩個簡簡單單的修飾詞,卻讓力量懸殊的兩人身份地位立刻倒轉。

血脈優秀,容貌美麗,力量強大。

泰勒公司的大小姐,是位居社會頂層的人上人。

但那又如何?

在掌控世界的教會眼裏,區區一個亞人族雜種,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平民罷了。

泰勒公司的高貴大小姐,跟那些被他們家賣出去的武器殺死的底層人沒什麽兩樣。

揉了揉腦袋上的兩隻貓耳朵,不著痕跡地將自己軟踏踏的貓耳扶起,天鴿受到的驚嚇並不比水晶更少。

這個灰白色人偶剛剛表現出的速度遠遠地超過了他見到過的水銀。

因為實力差距過大,已經到了“無法估算”這一等級。

直到這個灰白色人偶開口說了那句話之後,他才從那種生死一線的後怕感覺中恢複了過來。

目光掠過麵前愣在原地的水晶,飛艇中的上百人,從泰勒到他的父母,再到那些服務他們的仆人。

全都站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傻傻地看著天鴿和他身旁的灰白色人偶。

唯有一無所知的妹妹小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有些奇怪地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拍了拍身旁那隻長得像是年糕團子一樣的海豹狀生物,輕聲問道:

“豹豹,他們怎麽都不動了呀?”

圓滾滾的海豹口中發出一聲低鳴,顫抖著身子往身旁的貓人族小女孩身上擠了擠。

雖然它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周圍的那些人形生物都不出聲了,那它也不要出聲為好。

詭異的安靜氛圍持續了數秒,最後還是天鴿打破了這種異常的平靜。

轉頭看向身邊的灰白色人偶,他開口問道:

“是導師讓你來的嗎?”

“還有,你說的【貴族天鴿】是什麽意思?”

每一屆高等學院的學生中隻有一個有機會被教會選中成為新的純血貴族,有些時候甚至一個都沒有。

按照天鴿了解到的情況,從來都沒有過提前的案例。

更別說像是他這樣,剛一入學就成了貴族的存在。

看來在教會貴族的眼裏,他的確很特殊,以致於這種固定的規則對他完全不起效。

灰白色人偶聞言將腦袋轉了過來,語氣平淡無波地道:

“問題一:正解。我是貴族專屬人形護衛機器人,被主人派過來暗中保護你的安全。”

緊接著人偶的表情突然就發生了轉變。

空洞無神的眼睛染上了黑色,灰白色的皮膚變成了粉嫩的白皙皮膚,整個人偶在幾秒鍾之內就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大美女。

“問題二:由我提議,天鴿成為新的貴族,貴族議會全體一致投票通過。”

第二句話不再是空洞無情的聲音,變成了一個嫵媚**的女聲,正是趙以晴的聲音。

變化為趙以晴的人偶轉身麵向水晶,她看著這名銀發美女臉蛋上清晰的手掌印,語氣輕蔑地道:

“小家夥,不要做什麽白日夢了。”

“天鴿是貴族,而且將會是這一屆高等學院學生中唯一的貴族。”

“我建議你現在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的哥哥,免得他繼續留在學院裏浪費時間。”

遠處的泰勒聽到這個消息後也不免麵露驚容。

這是一位純血貴族親自說出口的消息,那就不會有錯了。

這一屆其他的所有學生都隻是陪跑,他們才剛剛踏入起跑線,就已經有人站在了終點線的後麵。

“你說的是真的?!”

一直愣在原地的水晶此時終於開口了,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有了些微的破音。

還真是變態兄控啊。

望著水晶臉上表露無遺的情緒,天鴿站在原地默默地觀看著這一幕。

他對泰勒公司一向深惡痛絕,希望父母和這群人離得遠遠的。

這一次趙以晴親自現身,貨真價實地在這位泰勒公司大小姐的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倒是省得他再去想什麽迂回戰術了。

麵對自己的父母,天生的血緣關係讓他很難去指責他們做出的選擇。

“嗬,當然是真的。”

趙以晴語氣玩味地道,這高傲的小姑娘倒是來的恰到好處。

泰勒這老小子也真夠果斷的,還沒看到天鴿在高等學院的表現究竟如何,就決定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推出來勾引天鴿。

以他那純情小處男的感情經曆,碰到這樣漂亮的大小姐倒追他,說不定真的會被很快拿下。

想得倒是挺美,用一個連高等學院都考不進的廢物花瓶,就想要綁住一個還在幼年期的神選者。

目光集中在水晶頭上的那對山羊角上,趙以晴的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鄙夷的表情。

就憑這具血脈混雜的垃圾身軀,有什麽資格奉獻給神享用。

水晶卻沒有在意麵前這位貴族美女臉上的表情,她臉上的激動情緒漸漸掩去,淚水慢慢的從眼眶中溢出。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比起自己被人打了一巴掌當麵羞辱,她似乎更在意自己的哥哥失去了成為貴族的機會。

不再關注這位精神崩潰的大小姐,趙以晴走到天鴿身前,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肩膀道:

“貴族專屬的護衛機器人有自己的一套運行機製,我倒是忽略了你的身體還隻是一個普通亞人族,也沒想到那泰勒家的小姑娘做事竟然如此衝動不顧後果。”

兩天前體會過的舒適感受再一次浮現,即使手掌與身體之間有著衣物的阻隔也一樣。

清涼的感覺深入皮膚骨骼,肩膀上被水晶的巨大力量造成的些微損傷瞬間消失無蹤。

天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趙以晴的這些話他最多隻能信一半。

水晶再如何兄控,她也是泰勒家的大小姐,不至於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失去自控力。

泰勒也不可能放任一個精神不穩定的危險人物和他近距離接觸,就算這個人是他的親生女兒也是一樣。

以教會表現出的力量,天鴿毫不懷疑這台護衛機器人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覺地影響到水晶的情緒,讓她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雖然這一切並非出自他本意,但事情的發展確實符合他的心意,趙以晴這一次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至於什麽水銀、水晶,他們本就是天鴿厭惡的上層精英。

即使他們本人看上去性情似乎還不錯,但享受著剝削普通人得來的財富,如今受到這麽一點小挫折也沒什麽好可憐的。

天鴿眼角的餘光瞥向默默流著眼淚的銀發高挑美女,微微地搖了搖頭。

他又不是什麽看到漂亮女人就要撲上去的無腦舔狗。

泰勒公司賣出去的武器每天都要殺死上千人,就憑你水晶大小姐哭哭啼啼賣個慘就能一筆抹消?

不去關注這位倒黴的大小姐,天鴿對著趙以晴道:

“謝了,你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能從父母身邊趕走泰勒家族這個煩人的打擾者,天鴿能少花許多不必要的心思。

有這個時間,不如去攻克黑貓的挑戰遊戲,遊戲的通關獎勵可是實實在在的“神跡”。

“我說過的,教會是你最安全的港灣。”

“如果你討厭泰勒公司,直接把它滅了就行,用不著你親自出麵,開個口就有人幫你去辦。”

趙以晴此時的聲音變得溫柔如水,一點都沒有麵對平民時的高傲。

簡單的一句話,卻是聽得飛艇中的眾多觀眾臉色劇變。

尤其是天鴿的父母,兩人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的兒子。

這才兩天時間沒看見,怎麽就直接成了貴族呢?

他們過去連上層人士都接觸不到幾個,社區學校背後的大老板泰勒就是他們知道的最大的大人物。

在普通平民看來,純血貴族和上層精英之間的差距並沒有多大,都是隨時能改變他們命運的大人物。

但看這位漂亮的貴族女士輕描淡寫的語氣……

泰勒這種了不起的大人物,好像也跟普通平民沒什麽兩樣啊。

難怪這兩天上趕著跟他們一家交流,還要給天鴿介紹自己的漂亮女兒。

幸好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要不然就虧大了!

“大人,我想這些事情裏肯定有什麽誤會!”

一直做個啞巴觀眾的泰勒此時也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進過高等學院、和純血貴族打了幾十年交道,他很清楚那些貴族有多麽任性,掌握的力量又有多麽可怕。

他知道天鴿對自己很不滿,但萬幸的是,這個新生的貴族還隻是一個善良天真的小屁孩。

隻要能說服他放自己一馬,隻要能讓他對自己有一絲的心軟。

“天鴿最近幾年在社區學校學習的學費都是全免的,我還為他發放額外的獎學金補貼生活!”

“這兩天我們相處得很愉快,我今天隻是想讓女兒認識一下這位優秀的年輕人……”

泰勒緊張慌忙的聲音漸漸變得低沉且緩慢,他下巴上的山羊胡被自己的鮮血染紅,身體前後透亮,胸膛上出現了一個人頭大小的空洞。

噗通。

身體向後躺倒在地,胸膛的大洞裏還在向外噴湧灼熱的血液。

比起水銀和水晶兩兄妹,泰勒這位父親的血脈要差得多,甚至比起天鴿的體質還要弱。

此時他雙手張開躺倒在地,瞪大了雙眼望著飛艇的頂部,清晰地感受著自己的生命逐漸流逝。

一生數十年坎坷經曆的種種畫麵迅速地從眼前飄過。

幼年時家庭貧窮,生活在混亂的貧民窟裏,見證眾多底層貧民像是垃圾一樣毫無意義地死去。

跟著幫派大佬販賣槍支武器度日,發誓要考進高等學院成為人上人。

青年時進入高等學院,他的前途一片光明,那時他給自己重新取了一個名字:泰勒。

這個名字來源於《中英文速成手冊》上氫彈的注釋,那是一種可怕的毀滅性武器,蘊含著太陽的力量。

他以為自己終於能出人頭地,沒想到卻在教堂裏近距離見識到了貴族那凶殘可怕的一麵。

與他同一屆的學生總共有好幾百人,第一年就有超過五分之一神秘消失無蹤。

這些人裏麵不乏社會上層大人物的子女,然而這些人消失之後,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向教會問詢。

那些人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那樣,自此再也沒有人提起他們的名字。

那時候他明白了,這個外表看上去寧靜美好的教堂,是一隻披著和善外皮、吃人不吐骨頭的恐怖巨獸。

純血貴族,他們是一群比貧民窟的幫派團夥更危險的存在。

在教堂裏度過的那一年中,泰勒的世界觀再一次發生了改變。

城市中那些耀眼的明星、生活奢侈的企業高管、手握大權的政府官員。

在真正的貴族麵前,這些人和貧民窟裏的貧民沒有什麽區別。

對死亡的恐懼超越了對貴族地位的野心,泰勒逃離了那個可怕的地方。

他不知道那些貴族究竟在教堂裏隱藏著什麽,但他知道那些可怕的純血人族對外麵的落後社會毫無興趣。

他整合了那些販賣武器的小幫派,成立了自己的泰勒公司。

金錢與地位隻是順帶的,他需要足夠的資源,獲取那些血脈優秀的亞人族女性的卵子。

他生了很多孩子,但他沒有妻子,每一個後代都是試管嬰兒。

每年都有好幾百個新生兒誕生,其中有九成九在五歲以前就被他判定為血脈不合格的垃圾。

幾十年來,他已經往高等學院裏送了十幾個孩子,所求的就是能有一個純血貴族後裔。

在這座城市裏,不成貴族,就是隨時可能死去的螻蟻。

就像此時此刻的他一樣。

胸口噴湧的血液漸漸幹涸,泰勒的雙眼緩緩閉上,在自己的豪華飛艇上咽下了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