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andon,放棄,拋棄……”

24號別墅的花園中回**著背誦單詞的聲音。

天鴿躺在花園中的巨大遊池旁邊的沙灘椅上,雙眼望著天空中飄**而過的白雲,尋找著哪一片雲長得更像那隻祖宗貓。

用小母貓畫大餅**的方法宣告失敗。

他也暫時放下了不切實際的找捷徑方式,決定先把趙以晴交給自己的那本中英文小冊子學會再說。

腦袋裏被團長塞了一塊智能芯片,天鴿對於死勁硬背占大頭的知識,比如語言文字、法律條款等等都能很快掌握。

有著通用語的底子作為基礎,他隻需要將這本小冊子從頭到尾瀏覽一遍,將腦海中已有的認知和這些新學到的詞語進行一一對照,就能迅速地掌握這兩種語言。

語言文字不僅僅是單純無意義的詞語,它們同時也記錄著文明的曆史。

每個詞語的後麵都有著詳細注釋,那些國家、奇觀建築、地名。

“古埃及”、“古印度”、“美利堅合眾國”、“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這些東西不僅僅是單純的詞語。

在閱讀這本小冊子的過程中,他理解了為什麽這兩種語言會被教會禁止外傳。

它們都是純血人族使用的語言,描述了一個與他知曉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星球,以及那顆星球上的曆史和文化。

同時他也明白了自己那個新手挑戰遊戲是根據什麽背景製作的。

那個完全由純血人族組成的星球,就是這本小冊子記錄的兩種語言的發源地。

“abandon……”

再次輕聲念了一遍這個詞語,天鴿將手中的小冊子合上。

兩天時間,他就完成了這兩門語言的學習,現在可以輕鬆地將外界亞人族使用的通用語切換成這兩種全新的語言。

毫無疑問,黑貓的確與神有關。

對於那個名為“地球”的星球,它知道的東西很可能比教會還要多。

趙以晴在旁邊看著他玩了一晚上遊戲未嚐沒有這方麵的原因。

也許教會所謂的神就是來自地球的外星人?

天鴿隨意地做著猜測。

外界亞人族掌握的曆史並不長,隻有最近幾百年間的記錄。

就算知道了神是個來自地球的很厲害的外星人,對於他現在麵臨的處境也無濟於事。

學會了量子力學和相對論這樣描述宇宙本質的高大上理論,也並不能代替一本簡單的家常菜譜。

世界在不同層麵上的複雜性決定了,描述一切物理奧秘的萬有理論也遠不是什麽科學的盡頭。

單純知道一個終極答案沒什麽意義,更何況這個答案還是隨便猜出來的。

“貓祖宗,我腦袋裏的那塊芯片連趙以晴都沒有發現,團長的力量是不是也跟神有關?”

“他對我動手的時候我還隻是一個不起眼的普通亞人族,除了你之外,我身上肯定還有別的什麽原因,讓他覺得我可能是個重要角色。”

天鴿在心底和黑貓交流,做著自己的各種推測。

趙以晴認為他需要七天才能基本掌握,顯然不知道他腦子裏的那塊智能芯片,僅僅以他過往在社區學校裏表現出的學習能力來判斷他的速度。

腦袋裏這塊智能芯片的科技水平至少是跟教會在同一個水平線上的。

從教會擁有的這些隱秘知識的獲取難度來看,團長的實力必定不會弱於純血貴族。

不僅如此,他還對天鴿身上的某種特點有著絕對的把握。

認定教會的貴族不會選擇類似“開顱檢查”這種蠻橫的方式,察覺他腦袋裏芯片的異常。

“那當然是因為你小子長了一張吸引人的臉蛋,教會的那些純血貴族都被你的絕世容顏所折服,不忍心傷害你這隻可愛的小貓咪。”

天鴿聞言不由地翻了個白眼,這隻祖宗貓的回答還真是不靠譜。

因為教會對於純天然肉身的推崇,整形手術也被視為與機械義體相關的改造,很少有人會為了美貌讓自己在社會上失去容身之地。

因此天生外貌出眾的人並不太多,要真有什麽“絕世容顏”,那他也不至於在得到智能芯片之前一直默默無聞。

“嘟嚕嚕嚕~”

“您有新的訊息~”

一陣清脆的提示音響起,天鴿抬手一看,父親的光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不是實時通訊,隻是一道留影訊息。

“今天泰勒先生帶著女兒邀請我們一家一同出遊,如果你有空閑的話可以一起來。”

“記得以你導師的安排為主,泰勒先生將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我們在這裏的新生活非常愉快。”

光影消失,天鴿的眉頭輕輕皺起。

女兒,泰勒這奸詐老頭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還有,父親和兩天之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以前的父親雖然總是模仿著上流社會人士的樣子,但骨子裏依舊透露著一份自卑感。

麵對泰勒這樣的大人物時根本抬不起頭,隻會唯唯諾諾地接受對方的安排。

如果是兩天之前,父親肯定會用自己長輩的身份直接命令他。

但現在,他卻是讓天鴿以導師的安排為主,毫不在意泰勒的麵子。

父親在心中對自身的定位在短短兩天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現在已經真正把自己當成了和泰勒平等的人物。

“這樣下去可不行。”

天鴿從泳池旁邊的躺椅上站起,他之前的擔憂正在逐漸成真。

再等上個一年半載,別說是本就相當“勢利”的父親和母親,就是天真的妹妹也會自然地融入富人階層,成為這個壓迫體係中的一份子。

到了那時候就真的晚了,身份地位的改變會帶來思想的轉變,他的家人會變成擋在自己麵前的敵人。

“這有什麽不好的?”

“仔細想想看,你接觸團長的時候還是一隻沒發育的小貓咪。”

“麵對一個力量、智慧都遠在自己之上的神秘人士,思想當然就會被他引導。”

“但現在你明白了,他也不過是在利用你的某個特質,達成自己的目的罷了。”

“他的目的達成以後你會是什麽下場?你的家人又會是什麽下場?”

天鴿邁出去的腳步突然停頓,目光望向花園中的泳池。

躺在遊泳圈上的黑貓把四根尾巴當成螺旋槳,驅動著遊泳圈在泳池裏嘩啦嘩啦地轉著圈。

“世界保持著現在的樣貌,自然有其背後蘊藏的道理。”

“你在教會中很快就會接觸到更多隱秘的知識,這些信息說不定就會讓你對這個世界的看法發生改變。”

“比起一個行蹤詭秘、意圖推翻貴族的神秘反叛組織,難道不是維持著世界穩定的教會更值得信任嗎?”

停頓在原地沉默了整整一分鍾,天鴿才在心中回答道:

“或許這是團長多年來潛移默化灌輸給我的想法。”

“但審視自我內心,這份想法已經是我難以割舍的一部分。”

說完之後,天鴿就頭也不回地大步向著花園外走去。

躺在遊泳圈上的黑貓望著貓人族青年遠去的背影,撇了撇嘴繼續玩自己的小遊戲。

這倔強的小子竟然在心裏吐槽它屁用沒有,這個仇記下了。

等以後撞得頭破血流,別指望他會出手幫忙。

……

“哈哈哈,看來你的導師對你是真的很看好啊,竟然能在剛入學的時候就隨意出入教堂。”

“水銀就沒有你這麽好的天分,他的那位導師給他布置了學習任務,最近幾天他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留著山羊胡的羊角老頭微微佝僂著身體,滿臉和善笑容地對著天鴿笑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羨慕。

站在父母身邊的天鴿回以禮貌性質的微笑,沒有對泰勒表示出太過熱情的樣子。

趙以晴很簡單地就同意了他的申請,甚至還特地附加了一句“你想在外麵多玩幾天也沒關係,遇到不開心的事就跟我說,我會立刻過來的”。

簡直就跟溺愛孩子的母親一樣。

隨著與教會貴族和亞人族上層階級的接觸,天鴿發現純血貴族的地位比他曾經以為得還要高。

在趙以晴這樣的純血人族眼裏,無論是泰勒還是別的什麽名聲響亮的人物,都隻會被抽象成“蠢笨的雜種亞人族”這樣一個最簡單的概念。

難怪僅僅是進入高等學院就能在這個城市裏得到如此多的優待。

就算是泰勒這樣的大人物,平日裏也沒多少與純血貴族接觸的機會。

兩家人此時所在的地方並非是地麵,而是在一艘距離地麵上千米的巨型飛艇之上。

這艘巨型飛艇長度超過三百米,滿載重量在萬噸以上。

如此巨大的承載力,這艘飛艇不是依靠空氣浮力飛行,而是使用核熱發動機加熱噴射氣體作為推動力。

核燃料是很珍貴的資源,幾乎都被教會的貴族壟斷。

泰勒能在自己的日常出行載具中使用,由此可見他有多富有。

從這個高度往下看去,城市中眾多的霓虹光影匯聚成一條龐大的、跳動的河流。

它繞著這座巨大的城市流動,甚至蓋過了天空中太陽的光芒。

即使現在的時間已經接近傍晚,這條顯眼的光影河流也足以說明這座城市發出的光芒有多麽明亮。

中心富人區的位置反倒沒有這種閃亮的燈光,那些低矮精致的建築包圍著整體青綠色的教堂,讓整座城市看上去有些像是一個發著光的甜甜圈。

對於天鴿的冷淡反應,泰勒也不以為意。

年輕人,而且是一帆風順的優秀年輕人,總會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傲意。

他的兒子,泰勒公司第一順位繼承人的水銀也是如此。

對他這個父親的許多做法都不服氣,總覺得自己能做的更好。

抬手輕撫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泰勒對著天鴿的父母道:

“咱們一起去看看這座城市的風景如何?這裏就留給兩位年輕人好了。”

打扮一新的貓人族夫婦聞言欣然點頭同意。

不過短短兩天時間,兩人的身上就少了從骨子裏透出的不安和矜持,對這艘飛艇內奢華的環境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天鴿,跟泰勒先生家的姑娘好好交流,不要太失禮了。”

看著父母的背影,貓人族青年將喉嚨裏的話語咽了下去,隻剩下一句簡單的“我知道了”。

“看你的樣子,待在這裏好像讓你覺得很不自在。”

凜冽清冷的女聲響起,天鴿將目光投向麵前這位泰勒家的小姐。

水銀的其中一個妹妹,名字叫做水晶。

在亞人族的通用語之中是毫無關聯的兩個詞,但在他剛剛學會的中文裏卻算得上是同姓,也不知道泰勒取名的時候有沒有考慮到這一層因素。

與他的哥哥一樣,身高同樣很高,一頭亮銀色的長發披散在背後。

女性的纖長身體比例再加上頭頂的那一對指向天空的尖銳羊角,本就比天鴿更高的水晶看上去要比他高出一大截。

“嗯,我的確是很不自在。”

“畢竟泰勒公司售賣的自動化武器每天都要殺死上千人,我待在用這種金錢換來的飛艇上,自然不會覺得舒適。”

父母離去之後,天鴿也沒有了什麽偽裝自己的心思,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心裏的感想。

看趙以晴的態度,並不怎麽在意他對貴族和上層精英的反感情緒。

團長和教會有可能對他不利那也是將來的事,現在他在這座城市裏的地位完全可以等同於純血貴族。

隻要他願意,隨時都能將那位純血貴族導師叫過來。

“嗬,誠實的小子。”

上一刻還是凜冽清冷的聲音此時突然變得充滿了火爆的意味。

在天鴿有些迷惑的目光注視下,這位泰勒公司的大小姐突然上前兩步,以一種極具壓迫性的姿勢單手將他壓在了飛艇透明的艙室內壁上。

人生第一次壁咚,不過自己是被動的那個。

眼前的奇怪發展讓天鴿的腦袋短路了一瞬。

這剛剛還擺出一副冰山美人樣子的女人究竟在搞什麽飛機啊?

身體試探性的微微扭動了一下,結果一隻潔白的手掌瞬間就按在了肩膀上,巨大的力量壓得他動彈不得。

地位雖然等同於純血貴族,但實力依舊還隻是個普通小兵。

微微低頭,亮銀色的長發將周圍其他人的視線遮擋住,她像是對著情人低語一樣湊到天鴿的耳邊低聲道:

“就憑你這樣軟弱無力的小弱雞,怎麽可能比我的哥哥更優秀?”

糟了,遇上變態兄控了!

臉頰旁邊的溫熱吐氣聲完全沒有激起天鴿對女性的本能反應,肩膀上的巨大力量提醒著他此時麵對的是一隻有能力徒手將自己撕成兩半的人形女暴龍。

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敢當著泰勒的麵做出這種事情,高等學院學生的身份完全唬不住這個變態兄控。

人生第一次,天鴿開始渴求強大的肉體力量。

萬一遇上個實力強大的神經病,他說不定真的會被直接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