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回到院子裏麵,到了廂房之內,看著燕微雨躺在榻上,抱著懷中的男嬰,她笑著歎氣對燕微雨道:“小姐,這個孩子啊,還真的像赫連懷瑾王爺呢!你瞧著小王爺的眉毛眼睛……”
燕微雨聽了,立刻說道:“青鸞,以後,在不許提王爺這樣的字眼了!他是我燕微雨的孩子,和赫連瑾城並無半點幹係……”
青鸞聽了,做了個鬼臉子笑道:“行了,我的小姐,我知道了!這是你自個的孩子,和安遠王爺,是半點幹係也無!”
燕微雨聽了,方轉過話題道:“青鸞,這怎麽是好,如今這幾天以來,我可是半點奶水也沒有!這個孩子也是每日裏餓的哇哇大哭!”
青鸞笑道:“小姐,這樣子也隻有喂著些米湯麵湯糊糊什麽的!不過也不打緊罷,我看小王爺……不不,我看小公子倒是養的很好,小孩子都哭的,可也並不是餓的!”說著,便遞過燕微雨懷中的孩子,說道:“小姐,我來喂著孩子吧!廚房裏,我可是還給小姐您喂了冬瓜排骨湯呢!”
燕微雨聽了這話,不禁說道:“青鸞,這些時日,我都是虧了你了!我想,我如今也並不是什麽小姐,我和你浪跡天涯,你和我以後就以姐妹相稱了罷!可好?我想你是我世上的好姐妹了,人生得一知己,我的心中,其實也是什麽遺憾都沒有的了!”
青鸞聽了燕微雨的話,不禁心中傷感,她笑著對燕微雨道:“小姐,快別這樣想了!其實這好些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這樣的糟糕!隻不過,我這樣跟著小姐,心中也是無怨無悔的!不為別的,隻為了小姐素日裏待我的情意!”
燕微雨聽了這話,笑道:“青鸞,我方才已經說了,不要叫我小姐,從此以後,咱們就是比親生還親熱的姐妹!”說著,便重重地握住了青鸞的手。
青鸞心中激動,她看著燕微雨,怔怔地說道:“小姐,不……這怎麽使得?奴婢是低賤之人,能夠一路在小姐身邊,是我的福氣!”
可是燕微雨還是堅持道:“不,青鸞,從今以後,咱們就是姐妹!你比我大,論理,我該叫你一聲姐姐!青姐……”燕微雨自是叫得十分激動。
青鸞聽了,哽咽著還不張口,半響,方開口說道:“微雨妹妹!”
兩個人的手兒,是重重地握在一起。
旅社內的赫連瑾城,在簡單地用過了旅社提供的早飯之後,便又急急往鎮上走去,他不知道燕微雨,究竟在哪裏,可是他知道,按著目前燕微雨的狀況,她該是生下孩子了。想到孩子,想到他們的孩子,赫連瑾城的心中不由半是緊張半是驚喜,這個蠢女人,為什麽不在等自己表明了心意之後,為什麽不等上一等,而偏偏要著急離去,從此就是陰差陽錯了。
可是赫連瑾城到了最後,也隻是深深埋怨起自己來,燕微雨在他心中,已經成了心疼的不可言狀的痛。他想著,除非是出現了意外,現在這個情勢,燕微雨已然在這安鎮生下了孩子了罷!既然生下來孩子,那麽就不可避免地出現會在這鎮子上買些嬰兒的用品,他就要往這些地方去尋找,如果皇天不負有心人,相信老太會對他開眼,燕微雨一定會重新出現在她的麵前的。這樣想著,赫連瑾城隻覺得腳下又升出了無
窮無盡的信念來。
微雨……微雨……我一定會找到你。
此時的燕微雨,自從和青鸞認了幹姐妹之後,她和青鸞之間的感情,也是更深了。
白日裏,孩子睡著的時候,燕微雨就和青鸞輪流做著夥計,他們在後園子的空地上,都栽種上了一行一行的碧綠的蔬菜。
現在正是陽春三月的時節,這些小菜,經風兒一吹,經水兒一澆,不過三五天,便就會長高一大截。
每每這個時候,燕微雨會抱著自己的孩子,來到後園子裏,指著後院中的那些蔬菜,對著懷中的寶寶說道:“孩子,你瞧,這是黃瓜,這是豆莢,這個是韭菜……”
微風襲來,院子裏的蔬菜都奮力的張開葉子,像是在對她迎風跳舞。
青鸞剛洗完孩子的尿布,看到這個情景,就會將一碗燉的嫩嫩的雞蛋羹,給端到燕微雨麵前,口中說道:“微雨,雞蛋羹燉好了,快來給孩子吃吧!”
這時的燕微雨聽了,便會笑道:“好咧,孩子,你瞧,青姑姑又給你做了雞蛋羹了!”
仿佛是心有靈犀似的,燕微雨懷中的孩子聽了,雖還不會說話,但卻是眨巴著歡喜的眼睛,看著那金黃的雞蛋羹,簡直就是滴下口水了。
這時,青鸞會將孩子接住,燕微雨則端過小碗,一口一口地喂著孩子。她看著模樣酷似赫連瑾城的孩子,心中默默地在問著自己,燕微雨啊燕微雨,難道你真的不想孩子,有個親生的爹爹麽?你為了自己的緣故,將他們父子生而分離,自己是否也覺得殘忍?是否,為了孩子的緣故,回到赫連瑾城的身邊去?
這個想法即使是一閃而過,她還是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大跳。回去?回到赫連瑾城的身邊去?回到堂堂的安遠王府去,繼續做著他表麵上養尊處優的王妃?繼續平靜地過兒女共事一夫的日子?不不,她已然走出了這一步,便就不會再想到回去。
她強迫自己的心緒寧靜下來,換個話題,對了青鸞說道:“青鸞,我想,過幾日,咱們便就去鎮上,將我們做的幾塊繡品到繡莊去賣了罷!換幾個零用錢,也是好的!”
青鸞聽了,點頭笑道:“知道了,我的妹妹!我知道,你的刺繡功夫,在這一個月裏,是大為精進了!哎……可憐了你,竟沒有好好地做完月子!”
燕微雨聽了,卻是不以為然道:“青鸞,這沒有什麽,如今我們四海為家,我倒是心中很體恤你,跟著我受苦呢!我做不做月子,又有什麽關係呢?”
青鸞聽了,沒有繼續說話,隻是看著燕微雨,苦笑著搖搖頭兒。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一晃又是幾天過去了,這一日,連綿安鎮數日的大雨,也終於停了下來,太陽出來了,將這幾日的陰霾是一閃而盡。
安鎮街上的人,又逐漸地多了起來。什麽包子鋪啊,修傘鋪啊,剃頭擔子啊,等等這樣的走街串巷的小販,又是多了不少。
燕微雨便在身上打了一個包袱,將孩子綁在背上,自己和青鸞將這些平日裏做的活計,都卷成一個包袱,準備到了鎮上的繡莊去賣。
二人走著走著,一路顛簸,孩子已然吃過了米糊,在燕微雨的背上,沉沉睡著了。
青鸞的肚子已是餓了,她看著燕微雨,口中說道:“咱們還是去哪個小店裏,坐上一坐,喝口熱茶罷!”
燕微雨聽了,便笑道:“好!”
二人已是到了集市上,看著眼前人來人往的人群,燕微雨說道:“咱們尋個小店安靜點的茶館,喝上一壺燙茶,吃上一些點心,並不費幾個錢,你也不要再苛待自己了!青鸞,你瞧瞧你,自打我生下孩子,我還沒變瘦,你卻黑瘦了不少,再這樣下去,隔壁的阿貴,可是都瞧不上了!”她半是疼惜半是笑道。
青鸞聽了,不禁臉紅了起來,她笑道:“微雨,我和阿貴,並沒有什麽!”可是嘴上雖這樣說著,心裏卻覺得分外的甜蜜。
她們終於在集市的邊口,尋了一個小小的簡陋的茶館,二人就坐在茶館門口,喝著剛出爐的濃濃的岩茶,吃著爐子裏烘烤而出的炊餅,雖是簡陋無比的飲食,可是燕微雨和青鸞二人,是吃喝的香甜。
燕微雨將孩子從背上解下,見小家夥還是睡的很香,不禁說道:“你呀,真是個喜歡睡的懶人兒!不過,倒是由著你罷!”她滿足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臉上現出甜甜的微笑,這一刻,她真覺得‘有子萬事足’!她在這安鎮上,對於遙遠的盛京城中的一切有關她的恩怨,她都已經是不在乎了,她都將之忘到九霄雲外了。
青鸞喝完了最後一口茶,笑道:“微雨,咱們也該去那繡莊瞧上一瞧了,看看咱們繡出來的東西,究竟能賣上什麽好價錢!”這樣說著,她便站起身來,背著燕微雨去櫃台邊付了幾枚銅板。
燕微雨便重新將孩子被綁到自己的後背上,就在這轉眼之間,她陡然地發現了街口,在來往不息的人流中,一個高大的男子,獨自行走的孤單背影,她不過就是多看了一眼,發現這名男子的背影卻是似曾相識!沒錯,就是似曾相識,就像是在哪裏見過似的!那樣熟悉的令她難受!她將孩子弄好,想抬起眼睛,就著清晨的陽光,再細細看上幾眼,卻發現不知何時,那個令她熟悉的背影,已是悄無聲息地走了。
燕微雨的心中覺得悵然起來,雖然那個背影已經走了,可是她的眼睛還是直直地盯著前方,身軀也是一動不動。青鸞來到她的身邊,看著兀自出神的燕微雨,不禁笑道:“微雨,你怎麽了,可是看見了什麽?”
燕微雨被青鸞一說,心中也是一怔,她想是醍醐灌頂一般,猛地想起來,這個男子的背影,怎麽這麽像那盛京城中的赫連瑾城呢?是啊,真像。可是她知道,這個男子,當然不會是赫連瑾城,赫連瑾城要是有心來尋她,早該就來了。
她苦澀地回過頭,對著青鸞笑道:“青鸞,沒什麽,我不過是眼睛裏,迷了小蟲子了!你知道,這個安鎮上,總是有許多肉眼看不見的小蟲子!一旦鑽到人的眼睛裏,可是酸痛!”說著,便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青鸞哪裏知道她心裏想著什麽,口中隻是說道:“微雨,咱們走吧!興許咱們繡的玩意兒,繡莊裏的老板,很是喜歡呢!畢竟,咱們用的都是盛京裏流行的繡法,不過時兒的!”
她和燕微雨二人,終於到了繡莊那裏。
果然繡莊裏的老板很是喜歡,看了兩人繡的鴛鴦戲水,碧綠荷葉,讚不絕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