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辦法了，我隻好避開諶載辛的目光，試圖著把真話的碎片挑揀出來。
“是，我接到過一個電話，來電的人說他是十年後的你，還說我下個月會死，要我去找你。可我並不認識你，我以為這是一場騙局。我想找莊哥了解一下你，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因為我根本不相信會有人在十年後給我打電話。”
“但你感覺到了危機，對嗎？你已經開始懷疑電話的真實性，但你依舊沒有選擇告訴我。”
諶載辛步步緊逼，讓我有些透不過氣來。
我知道自己愚蠢冒失，可這事關我哥哥，我不能妄下結論。
“我……我是察覺到有人要害我，但我還是不相信那通電話說的是真的，這一定是場陰謀！我想靠自己把幕後之人抓出來……”
諶載辛聲音裏帶著幾分疲憊：“倉尋，我們沒有查到祝宣手機裏的通話記錄，就像你手機裏也沒有那通電話。如果十年後的我真的要求此刻的我保護你，我可以為你去死，但現在死的是我兄弟。我知道你有想保護的人，那些人的命也是命！你應該讓我知情。”
我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諶載辛說得沒錯，那些警察的命也是命，我並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如今的樣子，我以為徘徊在死亡邊緣的人隻有我。
我快要支撐不住了，腦子裏像是被人灌進一桶漿糊，把思維都粘在一起，喪失思考的能力。
我艱難地解釋著：“我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但你的車禍和我沒有關係，那通電話裏隻說我在生日當天滿身血跑到派出所報警，後來警方又在我家老房子的院子裏發現了我妹妹……我以為這是誰在有意試探我，我妹妹五年前就死了，我看到了她的屍體。”
“你妹妹？為什麽又扯到了你妹妹？倉尋，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電話裏的你，說我妹妹還活著，可當初我親眼看著她被火化。我妹妹先天智力有缺陷，張麗珍平時都是貼身照顧她，但那天，我妹妹一個人爬上圍牆摔死了！當時張麗珍表現得太傷心，幾次哭暈過去，我就沒往那方麵想。可最近我總覺得她不對勁，我認為是她害死了我妹妹，她還想害我。”
“你可真行，你不要自己的命，也別不拿別人的命當命。”諶載辛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嚇得我渾身顫抖。
“對不起，一開始我不認識你，不了解你，也不信任你，我不敢告訴你。”
“那你告訴我，你現在信任我嗎？”
“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
我有些說不下去，我相信眼前的諶載辛，但我仍然覺得那通電話有問題。
諶載辛看出我的掙紮，他眼中浮現出失望。
諶載辛打斷了我，直截了當問：“宇原生物的實驗室在哪？你去過嗎？”
我忙不迭地搖頭：“宇原有很多條生產線和很多個實驗室，打給我的電話裏沒有提到這件事，如果你有所懷疑，你可以去找我哥。”
諶載辛似乎對我已經沒幾分信任了，他低垂著眼，語氣平淡：“我會去查的，實話告訴你，我早就盯上宇原生物了，在遇見你之前。”
“為什麽？”
“你不需要知道。”
“那你是什麽時候，聽到了那通電話……”
“你來之前，祝宣發給我的。”
不對，我總覺得還有哪裏銜接不上，
可諶載辛顯然已經不想和我交談，他閉上眼背過身去，趕客的意思十分明顯。
晚上回到家，我在一樓沒看見張麗珍，上樓後看見哥哥房間門半掩著，就徑直走了進去。
哥哥坐在落地窗邊處理公務，聽到推門的動靜，他抬頭，從電腦後麵露出半張臉。
我輕輕叫了他一聲：“哥。”
哥哥合上電腦，示意我坐過去：“回來了？你朋友還好嗎？”
“他沒什麽事。”我走過去，坐到哥哥麵前，雙手搭在桌上，下巴擱在手上，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哥哥臉上沒有什麽情緒，我不知道他是否還在因白天的事而難過。
我小聲對哥哥說道：“哥，鬆果會所的錢嵩被抓了，你知道嗎？”
哥哥“嗯”了一聲：“知道，因為受害者是女大學生，這件事在網上鬧得很大。”
“警察好像盯上咱們宇原了，哥你和這些事情沒關係吧？”
我已經沒辦法隱瞞了，諶載辛的戳穿讓我意識到自己的無能，我以為能靠自己尋找真相，不驚動哥哥，可現實卻狠狠給了我一棒。
既然我信任哥哥，我就應該聽他親口解釋。
哥哥笑笑，伸手捏了把我的臉：“我和這些事能有什麽關係？錢福是我的員工，他弟弟又不是。我已經讓錢福去收拾爛攤子了，這是他的家事。”
我鬆了口氣，拉住哥哥的手，枕在他的手上。
隻要哥哥和這件事沒有關係，我就不害怕警察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
哥哥低頭凝視著我，神情有些複雜：“小尋，你懷疑過哥哥嗎？如果哥哥真的做了壞事，你會怎麽辦？”
我緩緩坐直身體，看著哥哥的眼睛，搖了搖頭：“哥哥不會的，如果哥哥真的犯了錯，我就帶哥哥走。哥，要不我們早點出國，我們一起去……”
哥哥回握住我的手，語氣中多了幾分寵溺：“學校還在聯係，你放心，不急這一時。小尋，張媽告訴我，前陣子聽見你半夜打電話吵架，情緒很激動，還提到了小竹，是誰給你打電話？是你喜歡的那個朋友嗎？”
那通電話……那通來自深夜的電話，張麗珍為什麽會聽到？
我忽然間有些心慌，不過還好我接電話沒有外放的習慣，張麗珍應該隻聽到了我憤怒的回應。
我猶豫了一會，小聲說：“是陌生電話，說小竹還活著，要我找小竹……可能是誰的惡作劇，我罵了他一頓，就把號碼刪了。”
“這樣啊。”哥哥溫柔地安慰道：“難怪你最近總念著小竹，你別多想，小竹走了，但你要把自己照顧好。時候不早了，去睡吧。明天我有事去外地，晚上可能也不會回來，你就別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