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花傅遠已經是氣急攻心,畢竟他把慶餘班全部身家都押到了放印子錢的人手裏,如果一個月償還不上,慶餘班這次真要散了。

本來就著急,再加上顏星畫這種不鹹不淡的態度,花傅遠出手更快更厲,西寶在一旁著急,可是又插不上手,隻能把旁邊一根練功用的長槍遞給顏星畫。

兩人都是唱過刀馬旦的,打起來那叫一個讓人眼花繚亂,但他們招招都是實的,幾次都花傅遠差點給顏星畫來一個鎖喉,顏星畫拿長槍擋過。

“師兄,師傅被她的朋友換走了,過一段時間會回來,你要信我……”

“你有那麽好心,當初,一個戲班子的人都挽留你,你頭也不回地走,現在怎麽可能好心救師傅,一定是拿師傅做了交易。”

花傅遠不信顏星畫,顏星畫又怕直打起來傷了他,隻能邊打邊退,不料後麵有台階,花傅遠又打過一棒來,顏星畫直接被逼得摔倒。

所有的人都以為花傅遠會下死手,最後那根棍棒卻在顏星畫喉嚨處停下來,看得出來,花傅遠不忍心出手,顏星畫看著花傅遠,“師兄,我不會拿師傅的命開玩笑,現在師傅是安全的,如果十天內,師傅回不來,我親自去慶餘班任由師兄處置。”

也不知道為什麽,花傅遠神情突然黯淡。

他像是無能為力後的頹喪,隻是歎息,“是我無能,沒有救出師傅,過來找你的麻煩更證明我的無能,顏星畫我不指望你救師傅,隻要你別害她,我們慶餘班都會感激你。”

這句話,勾起顏星畫的心傷,上一世,她真的是大逆不道,做了許許多多傷害別人的事情。

西寶過來扶起顏星畫,皺眉頭對花傅遠說,“師傅冒著生命危險,求了少帥去華京救人,你可以不感激她,但不能傷害她……”

花傅完聽西寶不像是撒謊,先還淩厲的神色漸漸變得有些尷尬,此時洪福班的人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他們團團把花傅遠圍住,“慶餘班人,還敢來我們這裏搗亂,今天如果不替星畫出頭,當我們洪福班的人都死了嗎?”

所有的人都聲討花傅遠,有人拿著家夥朝著花傅遠砸過來,顏星畫見了,立刻大聲喊,“都給我住手,我看誰敢動我師兄?”

這一刻,所有的人都覺得顏星畫是瘋了,哪有這麽裏外不分的?

洪福班的人明明護著她,她卻護著一個外人?

這時苗玉秀出來,看到這架勢,心裏了然幾分,“你們都回去,星畫做事有自己的主意,不用圍在這,快回去。”

苗玉秀算是看出來了,最近顏星畫又是打擂台,又是救李素梅,明顯就是開始懷念舊人了,這到無所謂,隻要她願意給洪福班賺錢就行。

可是明顯,顏星畫開始計較得失,顯然是在準備後路。

洪福班的人都退下去,苗玉秀也不想得罪花傅遠,就替顏星畫叫屈,“我們星畫耽誤了這邊的戲,跑到華京替你們師傅四處求情,你還在這裏找她麻煩,安得什麽心?”

花傅遠確定這是事實,倒沒話可說,他也是個直性子,索性就要給顏星畫鞠躬,被顏星畫攔住了,“慶餘班怎麽樣?”

“不怎麽樣。”

“師兄,你跟我說實話,現在師傅不在我們要努力維持慶餘班,不能她老人家回來了,戲班子沒了。”

顏星畫這句話觸動了花傅遠的心思,他眼眶微紅,“為了救師傅,大家捐了錢不夠,就把那院子抵了錢……”

“你去贖回來吧……”

“這些日子打點人,已經花了不少,不然我們什麽消息都沒有,隻能幹著急。”

花傅遠也不敢指望顏星畫會救戲班子,隻是他壓力的確太大了,顏星畫看他這樣,對西寶說,“拿著我的披風,我跟師兄出去一趟……”

“星畫,我正要跟你說,晚上劉老板請你吃飯……讓你務必要去,你知道他可是我們戲班子裏的後台,不能得罪的。”

苗玉秀有意要攔著顏星畫,花傅遠也聽出來了,準備自己走,顏星畫卻跟苗玉秀說,“你幫我推了飯局,以後我也不準備再跟誰約飯局……”

“不,不是,星畫你不能這樣對我啊,我怎麽跟人家說?”

苗玉秀急得不行,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顏星畫同花傅遠走了,苗玉秀回頭對戲班子裏的一個打雜的說,“去,跟著他們,看他們到底要幹嘛。”

“是,老板。”

那個打雜的立刻追出去,苗玉秀這才皺著眉頭回屋子裏,“真是見了鬼了!”

在路上,花傅遠沒說話,顏星畫讓他帶著自己徑自來到放印子錢的地方,拿出自己的錢換回房契,才十幾天的時間,從一千多塊變成了兩千三百塊。

花傅遠心裏不是滋味,覺得自己簡直什麽都做不成,顏星畫從袖口取出今天剛剛得來的銀票,“這裏還有點錢,師兄你拿著給大家買點過冬的衣服……”

“之前已經買了。”

花傅遠不肯要,顏星畫卻說,“以前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我希望我們能正視未來,這些錢幫你們渡過難關,你可以還我……不過我們要有一個信念,慶餘班一定會重回鼎盛。”

花傅遠心裏有些動容,他一直以為顏星畫為了攀權附貴,早就不要他們的慶餘班了,沒想到發生這麽多的事情,她依舊有情有義。

花傅遠知道自己之前誤會顏星畫,隻能低頭,“以前的事情,我有些過頭,星畫你別怪我。”

顏星畫看到花傅遠的表情,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明明是自己不懂事傷了人,現在道歉的卻是師兄,顏星畫看著花傅遠,“隻要我們能好好的,過去的事情都不提,等師傅回來,我們一起再唱幾場戲……”

“你不準備在洪福班了?”

“你想讓我回慶餘班嗎?”

顏星畫說出自己一直期盼的事情,花傅遠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知道,戲班子裏其他同門早就恨顏星畫入骨,這些情感很複雜,有嫉妒,有憎恨,也有嫌惡……但唯獨沒有了以前對她的嗬護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