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帶著酒後特有的沙啞。

石墨眉頭蹙了一下,這人的腳步繼續往這邊靠攏,邊走邊道:“都看見你了,別躲了,出來吧。”

眼見他越走越近了,石墨這才站起來,看見模糊的人影,她早認出這人的聲音來了,江寶舫的侄子江哲超。

黑暗裏看不清楚江哲超的麵目,隻聽他笑道:“真會貓啊,我找你一圈了,敏敏不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縮在這裏呢。回來幾個月了也不說一聲,要不是剛才鞠東平告訴我,我還不知道。”

石墨朝他走過去,被他抓住了胳膊,她一言不發,黑暗掩去了她眼底的怒氣,她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另一邊的膝蓋猛的往上抬,直接衝他的襠部襲擊過去,恨不得一擊將他給直接毀了。

今天她穿的是勞保鞋,很笨重,一腳下去,江哲超“嘶”了一聲,又是一聲痛呼:“你發什麽瘋呢!”

雖然穿的厚實,但是想不到石墨的力氣這麽大。

石墨不想跟他說話,隻心裏冷嗤,這還算是輕的,可惜的是,就算是隔了四年了,她能夠做的也隻有這樣,根本一點也不夠出氣的,她抬腳繼續往男人身上招呼。

他被這連續的襲擊也激發了血性,雖然襠下疼得直抽氣,卻也鼓著一口氣,猛的拽住了石墨的胳膊。

恨不得將她的胳膊扭斷了。

“臭娘們,脾氣見長啊,這就是你這幾年學的?老子還不信了,治不了你!”

江哲超邊說,嘴巴往她臉上湊,濃烈的酒氣,熏得她想吐。

石墨抬腳再踹過去,他弓著身子躲開了,那一腳隻踹到他的膝蓋上了,他膝蓋一軟,往地下倒去。

石墨毫不留情的踩在他腿上,心口上,江哲超疼的直哼哼,下一瞬,她扭住了他的胳膊,他疼的受不了,鬆開了抓著石墨胳膊的手,嘴上罵道:“臭婊子……你別想在這裏繼續混下去。”

這四年石墨的確是學了些本事,十八歲開始,她跟一群小孩子一起學習跆拳道,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全身都疼,像是骨頭和筋都被打斷了一次似的。

四年下也小有收獲,至少現在她就將江哲超踹翻在地了。

吃過一次虧,她不會讓自己在同一地方跌倒兩次。

聽到江哲超的威脅,她一點也不擔心,一個醉鬼說的話並不可信。

何況她跟軟包子似的。

質軟。

這是專門回敬給江哲超的,就用了這一回,可是還是不夠。

她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摸了半天摸到了一塊石頭,腦子裏有一瞬的衝動,她恨不得砸下去,砸在他頭上,將他砸死。

她拿著石頭的手都在抖,江哲超看不清她的神色,隻覺得那雙眼眸像狼似的,帶著冷光,他酒都被嚇醒了一半了。

“石墨……”

他不出聲還好,石墨聽著那帶著酒氣的聲音,舉著石頭,腦子裏的念頭越來越強烈,將這個人渣砸死!

江哲超突然大喊起來:“救命!”

夜來香的後門和簾子將裏麵的嬉笑聲和KTV裏麵的伴奏聲都隔去了,隻有幹嚎的聲音透出來。清冷的夜空裏,江哲超的這聲音傳出去老遠,可和在一聲聲的歌唱聲音裏,竟一點也不顯。

“你想……”

“你們在幹什麽?”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冷森森的,後門的門簾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拉起來,透出了一角燈光。

他們竟然一直沒有注意到。

李似錦背對著燈光站在門口,大步往這邊而來。

石墨猛然回過神來了,這麽冷的天,她發現自己額頭上都冒出了汗,著了魔似的。

她真將江哲超砸出好歹來,將自己賠上了,劃不來。

江哲超喊道:“李慕,李慕是不是你?這臭娘們想要拿石頭砸我。”

石墨扔了石頭,站起來。

李似錦這會已經走近了,他的目光從江哲超身上挪到石墨身上,他眼眸太黑,眼神很冷。

江哲超從地上爬起來,好不容易站起來了。

石墨冷眼瞅著,不走,也不說話。

有人來了,江哲超有了底氣,衝石墨嗤道:“有你好受的!”轉頭又跟李似錦道:“李慕,你可得幫我作證。”

也不管李似錦答不答應,他打心底裏也不會認為李似錦會反駁,往地上重重的唾了一口,彎著腰,踉蹌著就往一邊走了,後麵不遠有個醫務室,他要先去看看。

沒人管江哲超。

李似錦攫住了石墨的手腕,拉著她就往屋裏走,石墨掙脫了一下沒有成功,他越握越緊,跟鉗子似的。

他走的很快,石墨猜不透他的情緒,也不知道他看去了多少,心中也有些忐忑,茫然的想著接下來該怎麽辦,李慕會怎麽做?

李似錦撩起門簾,推門進去,他拉著石墨直接進了右手邊一間空著的小包廂,將門抵上了,將她困在門和懷抱之間,開了燈。

然後垂下頭,視線黏在她臉上,石墨用力推他,他那手掌跟長在門板上似的,她始終沒有得逞。

聽說李慕小時候身體不好,小學、中學都是在塔溝武校度過的,功夫如何不知道,但是力氣是果真大,她幾次都不能推動,上回是沒用全力,現在可是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徒勞無功,隻冷聲道:“想去告狀作證都好,別以為可以拿這個威脅我。”

李似錦聞言,眉頭挑了一下,他從不接她的話,現在依舊是自說自話:“他欺負你了。”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不關你的事!”

“他親你了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呼吸都能噴出火來似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她又膽小又矛盾。

他問不出來,還被如此抵觸,心中不滿。

屋內的燈光昏暗又朦朧,石墨被他看著突然很緊張,李似錦還扯著她的胳膊,隔著厚厚的棉衣,她都能感到他的力度。

她斜著眼看李似錦,李似錦也看著她,他深吐了一口氣,眼睛黑的像個漩渦,聲音嘶啞又低沉。

“一點也不能跟我說嗎?相信我並不難,和你想要做的事情也一點也不矛盾。就算是你真的將那個人砸死了,我給你去拋屍。”

石墨偏開頭,並不與他對視,心裏卻被震了一下,果然都被他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