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潮濕的牆壁,身體瘦弱到極致的男子靠坐在牆角,低垂著腦袋,一黑一灰兩顆眼眸中黯淡無光,一眼望去,分不清到底是人還是鬼。
男子維持著僵硬的動作,靜靜地靠坐在陰濕的牆角。
直到某個時候,男子微微抬起頭,望了眼麵前漆黑的牆壁。
“Rider……死了嗎……”
男子喃喃自語,漆黑的右眼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
但很快,他便再次低下頭,重新恢複了之前的麻木狀態。
“轟——”
地下室的牆壁轟然爆開,一高兩矮三道身影出現在煙塵遮蔽的牆壁大洞中。
男子神情微動,瞥了眼煙塵後方現身的三道身影,隨後毫不在意地將目光投向天花板。
“就到這裏吧……”
男子低聲自語,似乎已經有了死意。
“雁夜叔!”
陌生的聲音從牆壁大洞中傳來。
間桐雁夜神情微動,怔然地轉過頭,望向那個滿臉激動的陌生少年。
那少年生著一頭藍色的卷發,身材挺拔,麵容英俊,望去似乎有些記憶中的熟悉影子,但這少年的精神麵貌實在有些太好了,令間桐雁夜一時間有些不敢確定。
直到那少年激動地蹲在他麵前,檢查著他的身體狀況,間桐雁夜才有些不確定地出聲道。
“慎……慎二?”
間桐雁夜怔怔地望著麵前的藍發少年,口中虛弱地吐出這兩個字。
佟慎連忙點頭,毫不猶豫地說道:“是我,雁夜叔,我回來救你了!”
“不過我現在叫佟慎,不叫間桐慎二了,間桐這個名字,我以後再也不想聽見,雁夜叔,你也跟著我一起改姓吧,等聖杯戰爭結束,我就帶你離開冬木市……”
望著麵前喋喋不休的藍發少年,間桐雁夜灰白色的眼珠中終於出現了一絲神采。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沒有什麽能比聽到當年那兩個孩子的近況更好的消息了!
等等,慎二回來了,那豈不是說……
“小櫻呢?”
間桐雁夜強撐著疲憊打斷了佟慎的話語。
佟慎愣了一下,當即笑著回答道:“放心吧,她還在華夏,那裏最安全,我既然答應過你,要用餘生去保護她,自然不會讓她回來親身涉險。”
“……那就好。”
間桐雁夜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骨瘦如柴的右手微微抬起,輕微地拍了拍佟慎的手臂。
“一轉眼,你都這麽大了……Rider之死,是你做的吧,看來你已經成為禦主了,後麵那個紅衣服的英靈就是你的從者吧?”
“不,Archer是我的從者。”
遠阪凜與紅a從牆壁大洞中走出,眼神有些複雜地望著間桐雁夜。
間桐雁夜怔怔地望著她的臉,忽然十分確定地問道:“你就是小凜吧?”
“……”遠阪凜沉默地點點頭。
間桐雁夜輕笑道:“跟你母親長得真像。”
望著他臉上那一抹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佟慎不由得在心裏歎了口氣。
要說穿越到這個世界後,他有什麽最對不起的人,那就是眼前的間桐雁夜了。
作為間桐家最具反骨精神的男人,間桐雁夜當年做出了一個常人難以理解的決定,他毅然決然地斷絕了自己與家族和魔術之間的關係,想要作為一個普通人生活。
但佟慎卻因為自己和櫻的原因,將他從平靜的普通人生活拽回了間桐家這個深淵。
當然,佟慎知道,就算沒有他的幹涉,間桐雁夜也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回到家族。
至於間桐雁夜無論如何都逃不過這一命運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他深愛的女人,禪城葵。
禪城葵與間桐雁夜是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間桐雁夜從小就很喜歡她,但這份感情卻並未被大他三歲的禪城葵察覺。
後者隻是將間桐雁夜當成弟弟,並未生出男女之間的感情。
後來,同為魔術名門的遠阪家察覺了禪城家優秀的遺傳素質。
時任遠阪家繼承人的遠阪時臣半路殺出,奪得了禪城葵的芳心,此後禪城葵便成為了遠阪葵,並為遠阪時臣生下了兩個天賦卓絕的女兒,遠阪凜與遠阪櫻。
在這場爭奪禪城葵的情場戰爭中,間桐雁夜其實是主動退出的。
一方麵是他覺得遠阪時臣能比自己更令葵感到幸福,另一方麵,間桐家的魔術形態太過畸形,間桐雁夜絕對不可能將心愛的葵帶進間桐髒硯的蟲倉。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愛著遠阪葵,並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她們母女。
佟慎就是憑借間桐雁夜對遠阪葵的感情,以及對葵的女兒小櫻的愛屋及烏,說服了這個男人,讓他回歸家族,幫助自己和櫻逃出間桐髒硯的魔爪。
當然,在原著劇情中,哪怕沒有佟慎的幹涉,間桐雁夜還是為了拯救櫻,參與了第四次聖杯戰爭。
不過在這個世界線,間桐雁夜確實是被佟慎親手拽回來的。
這一點佟慎無從反駁,也不打算反駁。
“櫻和凜現在都過得很好,你不必擔心。”
佟慎輕聲開口道:“比起她們兩個,我更想知道你這十年的遭遇。”
間桐雁夜有些留戀地收回望向遠阪凜的目光,望著佟慎搖了搖頭,輕笑道:“知道你和櫻,你們現在過得很好,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至於那些惡心肮髒的往事,就讓它們隨我一起墮入地獄吧……”
“……”
聽著間桐雁夜略帶死意的話語,佟慎不由得心裏一沉。
他剛想用言語振奮間桐雁夜的精神,便發現對方像是頂不住疲憊般,微微閉上了眼睛。
佟慎微微一怔,旋即睜大了眼睛,焦急地叫道:“雁夜叔,雁夜叔!”
“別叫了!”紅a從後方走來,蹲在間桐雁夜身邊,冷靜道,“他隻是魔力透支,昏過去了,暫時沒有什麽生命危險。”
說著,紅a望向自己的禦主遠阪凜,冷靜道:“先用魔力寶石護住他的生機,然後把他帶回去吧。”
遠阪凜猶豫一二,點了點頭,取出一枚魔力寶石走上前。
……
……
不久後,佟慎背著昏迷的間桐雁夜,與遠阪凜和紅a一起,走在間桐家空曠而又陰森的宅邸中。
忽然,前方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是手持方天畫戟的呂布。
望著佟慎背上的幹瘦男子,呂布挑了挑眉:“看來你真是回來報恩的。”
“那是自然。”佟慎勉強一笑,“雁夜叔說,Rider死了……布叔,你果然是最強的!”
呂布傲然道:“那是自然!”
兩方人馬匯聚在一起,轉身朝著間桐家宅邸外走去。
“就這麽離開嗎?”呂布微微皺著眉問道,“這地方鬼氣陰森,怨氣匯聚,說不定還留存著那個老蟲子驅使的魔物,某建議仔細清查,斬草除根!”
佟慎笑了笑,搖頭道:“太麻煩了……布叔,幫我將這個地方夷為平地吧,我與雁夜叔以後再也不可能回到這裏了。”
“……”
呂布微微一怔,旋即臉上露出笑容。
“如你所願!”
三分鍾後,佟慎、遠阪凜和紅a站在山間的道路上,遠遠地望著那棟間桐家的宅邸。
忽然,一道銀色的光幕以宅邸為中心瞬間展開,將方圓三裏的樹林悉數籠罩。
佟慎愣了一下,旋即察覺到體內的魔力在瘋狂地流逝。
他臉色一白,連忙取出魔力寶石,代替體內魔力的消耗。
很快,銀色光幕消失,原本存在於山野樹林間的間桐家宅邸被某種力量夷為平地。
方圓三裏範圍內,所有草木悉數被碾為齏粉,呈現出一派荒涼的景象。
看到這一幕,紅a微微皺起眉頭,心裏有些暗自驚異。
“這是……固有結界?”
“是了,比起陣前單挑的武力,呂布最擅長的其實是領兵作戰。”
“他是東漢末年最出色的騎兵統帥之一,會擁有固有結界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
紅a皺著眉頭,心裏不斷分析著呂布表現出來的能力,試圖從中找出呂布的弱點。
沒過多久,手持方天畫戟的高大身影從前方的道路上走來,朝著三人中的佟慎點了點頭。
佟慎臉上露出笑容:“走吧,布叔。”
“嗯。”
……
……
冬木市,佟慎租下的別墅二樓。
佟慎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臉色有些古怪地望著麵前的高大背影。
在他的右手邊,遠阪凜與紅a分別倚靠在牆壁和門口,同樣臉色古怪地望著呂布。
沒過多久,呂布轉過身來,背對著**昏迷的間桐雁夜,淡淡道:“情況不容樂觀啊!”
“此人體內的血肉都被一種蟲狀魔物啃食殆盡,大約三分之二的脊柱都被攪碎,左半身的神經更是全部癱瘓,左眼視力完全消失,眼部周圍的肌肉也完全麻痹……”
話說到一半,呂布皺起眉頭,迎著眾人古怪的目光,詫異地說道:“都這麽看著某作甚,爾等難道沒有聽說過嗎,自古醫武不分家,某家身為武者,自然也懂醫道,這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情嗎?”
“……當然不是!”
佟慎搖了搖頭,從方才那股古怪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正色道:“您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