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我是用飛的!
亞牧心裏默默回答。
但這樣的答案肯定不能告訴範閑,所以他沉吟一二,便點了點頭。
範閑驚歎道:“好腳力啊!”
說著,範閑好似看到什麽珍稀物種般,忍不住站起身,繞著亞牧轉圈踱步,時不時還伸出手,似乎想要捏一捏亞牧身上的肌肉。
不過每當他伸出手時,亞牧都會看他一眼。
那平靜的眼神,令範閑心裏一怵,隻能訕訕地將手收了回去。
望著還在繞著他轉圈的範閑,亞牧不由得歎了口氣:“你有什麽想問,就趕緊問吧,別在這裏繞著我轉圈了,看著怪煩人的……”
“那我就問了!”
範閑停下腳步,貌似無意地站在‘昏迷’的五竹身前,興致勃勃地問道:“牧兄,你練的到底是什麽神功啊,為何如此之強?”
“我家五竹叔可是能跟大宗師放對的存在,難道你也是大宗師?”
說到這裏,範閑忽然話鋒一轉,義正嚴辭道:“我知道這麽問有些唐突,所以你先別說,還是讓我先說說自己的經曆吧!”
“我穿越到這個世界後,變成了竹籠裏的一個嬰兒,被五竹叔——也就是剛才你擊敗的那人救走,送到了儋州範府,然後在那裏平靜地生活了十幾年……”
範閑以拋磚引玉為名,開始講述起自己過往的穿越經曆。
亞牧揮了揮手,體內的氣呼嘯湧出,將房門緊緊閉合,隔絕內灣,然後便站在原地靜靜地聽著。
對於範閑的故事,亞牧自然是很清楚的。
不過以讀者和觀眾的視角了解故事,與聽範閑自己講述,個中的體會自是完全不同的。
雖然範閑努力用詼諧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講述自己的過往,但同為穿越者的亞牧,卻能明顯地感受到他言語間的那種孤獨。
穿越者畢竟是他鄉異客。
倘若穿越到現代都市,或者史書上存在的某個朝代,亦或某部熟悉的幻想作品,在其中看到那些記憶中熟悉的名字和角色,這種孤獨感或許會稍稍減退分毫。
可若像範閑這樣穿越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那這種孤獨感隻會像酒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年齡的增長而變得越發深邃悠長。
亞牧很理解範閑的心態,所以一直靜靜地聆聽著。
很快,範閑的故事從儋州講到了京都,又從京都講到了範府。
期間所有重要的事情,除了雞腿姑娘林婉兒外,範閑幾乎都全盤托出了。
對此,亞牧其實是有些意外的。
他意外的不是範閑還對他有所防備,隱瞞了林婉兒的事情,而是範閑居然沒有說謊,他真的將自己的過往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你很孤獨吧!”
亞牧忽然開口說道。
範閑聞言愣了一下,而後深深地望了亞牧一眼。
亞牧輕聲道:“我理解你的心態,因為我以前在山野間修煉的時候,也時常會有這樣的幻想,是不是哪天走出山穀,就能看到公路上奔騰的汽車,天空中飛過的客機……”
“但每次真的走出山穀,所能看到的,仍是這個世界的景象。”
範閑微笑道:“所以你來找我了。”
亞牧心裏道了聲抱歉,而後點頭道:“我的前半生不像你那樣精彩,從出生開始,我就待在一處與世隔絕的山穀之中,修煉一種極其特殊的功法。”
“這種功法是由一個名為天人閣的秘密組織所創,其創立的最終目標,就是為了探尋大宗師的奧秘,培養出堪比武道天人的第五位大宗師。”
“我穿越的身體,就是這個組織尋找到的絕世練武奇才。”
“之後的故事就比較老套了,我的身體與那本功法無比契合,因此成功將其修煉至大成,但在這修煉的十年間,與我同一批的實驗體都因走火入魔死去……”
亞牧一邊絞盡腦汁地回憶,一邊平靜地講述著這個故事。
如果有聯盟成員在這裏的話,肯定會覺得這個故事十分熟悉。
因為它正是穿越者聯盟第一位正式員工,朵朵重生前的故事。
隻是與最後成為蠱身聖童的陳朵不同,亞牧編造的故事由於穿越者靈魂和大宗師心境的原因,並沒有被抹去人性和欲望,成為無欲無知的傀儡……
“所以,這就是你過去的故事?”
範閑眼神複雜地望著亞牧。
在他的內心深處是傾向於相信這個故事的。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大宗師的力量究竟有多麽強大。
身為四大宗師之一四顧劍,僅憑一人一劍,便守下了一整座東夷城,令號稱天下第一強國的慶國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種一人鎮一城的豪邁壯舉,令天下人都對宗師的力量敬仰萬分。
在這樣的情況下,會有這麽一群人,對‘如何成為大宗師’這件事著迷到狂熱甚至瘋狂的程度,也不是什麽令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聽到範閑的話語,亞牧沉默地點了點頭。
範閑心裏頓時有些難受,對眼前這個強者老鄉的態度,也從之前的警惕與防備,漸漸轉變成一絲憐憫與同情之心。
他故作輕鬆地說道:“嘖嘖,天人閣,這名字霸氣啊!”
“比什麽內庫和檢察院好聽多了……對了牧兄,你還記不記得他們在哪,我對大宗師挺感興趣,以後若是有機會,咱們一塊回去找他們玩玩啊!”
範閑臉上露出興致勃勃的神情。
亞牧沉默了片刻,搖頭道:“不用了,天人閣已經不存在了。”
範閑臉上笑容一僵:“不存在了?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亞牧平靜道,“我在武道大成之後,便暴起殺掉了監視我的天人閣成員,然後用一個時辰的時間,殺光了天人穀中的所有活物。”
殺……殺光了?
範閑眨巴著眼睛,忍不住拱手道:“牧兄生猛,小弟佩服!”
說完,他垂下手臂,好奇道:“天人穀就是天人閣的老巢吧……這地方在哪?”
亞牧瞥了他一眼,搖頭道:“別問了,我不想聊這個,而且我臨走前放了一把火,退出十裏地,仍然能看到衝天的火光,想來現在,那裏已經變成死人穀和火焰山了……”
範閑訕笑道:“原來是這樣……好啊,放火好啊,如此藏汙納垢,罪惡滔天的地獄所在,放一把琉璃淨火,倒也能燒個幹幹淨淨,滌**一下這人間的清明。”
說到最後,範閑的語氣變得更加真誠和有感而發。
緊接著,他繼續大膽地詢問道:“我能看一下牧兄修煉的功法嗎?”
亞牧皺了皺眉,稍加思索,開口道:“功法不行,不過我能讓你以另一種方式感受一下……”
說著,亞牧抬起了右臂,擼起袖子,露出肌肉堅實的臂膀。
範閑愣了一下,而後連忙上前,滿臉好奇地將手指搭在了亞牧的手腕上。
刹那間,狂暴的氣從亞牧皮下呼嘯而過,幾乎瞬間便擊潰了範閑探入其中的真氣。
“嘶——”
範閑被震得鬆開手,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牧兄,你這真氣怎麽比我的還霸道,我修煉的可是《霸道真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這功法確實奇異,尋常功法無論好壞,真氣都是在經脈中遊走,而你這真氣居然能在全身奔騰,而不是僅僅局限於經脈。”
“也難怪這麽多人都因走火入魔而死,隻有牧兄你一人成功。”
亞牧放下袖子,瞥著範閑道:“你若是羨慕,也可以借鑒一下。”
範閑連忙搖頭道:“那可不行,我老師是用毒大家,毒醫不分家,我對醫術也有些了解,像你這樣引導真氣衝出經脈的範疇,對整具身體都會造成極大的破壞啊!”
“真是想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麽把這種邪功練成的。”
範閑一邊嘀咕,一邊像看怪物般看著亞牧。
亞牧回想了一下自己在貝吉塔星鍛煉的時光,點頭道:“初學時確實會有些筋骨上的疼痛,不過這對我來說無傷大雅,勉強還能堅持得住。”
範閑忍不住吐槽道:“經脈寸斷也能堅持,你是痛覺被屏蔽了吧?”
吐槽完後,範閑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亞牧,忍不住說道:“牧兄,咱們現在也算是對過身份了,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沒有。”亞牧搖了搖頭,“見你隻是一時興起,之後的事情我還沒有想過。”
範閑眼前一亮:“真沒有想過?”
亞牧瞥著他說道:“你看我像是個有計劃的人嗎?”
範閑想到拜帖墨跡未幹之事,下意識讚同道:“確實。”
說完,範閑反應過來,連忙解釋道:“牧兄,你可別誤會,我沒有說你魯莽的意思,隻是覺得你這個人非常率真,直來直去,我很喜歡!”
亞牧不置可否:“然後呢?”
“然後嘛……”範閑斟酌了一下語言,滿臉堆笑地我說到,“你看,我是範家的少爺,我爹是戶部侍郎範建,我將來還要娶皇家的郡主,掌握內庫財權。”
“這樣的身份,勉勉強強,也算是有權有勢。”
“牧兄,若是你真的沒什麽計劃的話,不如就先在我這邊住下,咱們都是老鄉,有事好商量,以後你有什麽夢想要追求,我也可以鼎力相助,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