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中天的話語,那猴子眼神微變,冷聲道:“俺不知你在說些什麽,這天上地下,仙神佛陀,無不知俺老孫乃天生地養。”
“這一身的本領皆是天地所賜,何來師承一說?”
“是嗎?”
林中天站在孫悟空麵前,神色淡然地望著他道:“你若擔心泄露機密,那大可不必,我已施展大神通遮蔽了天機,莫說是你師父,就是天道化身親至,等閑也無法得知這裏發生的事情。”
“自比天道?”猴子微微愕然,旋即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盤古大神嗎?”
林中天想了想,竟然點頭承認了下來:“隻看位格的話,開天前的盤古,確實與我一般無二。”
孫悟空麵露愕然,他看出了林中天並沒有說謊,因此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林中天笑道:“看來你師父特意囑咐過你……也罷!”
“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算出你背後的師承如何!”
說到這裏,林中天話鋒一轉,語氣悠悠地吟道:“大覺金仙沒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不生不滅三三行,全氣全神萬萬慈。”
“空寂自然隨變化,真如本性任為之;與天同壽莊嚴體,曆劫明心大法師。”
“猴子,你說,我算的對也不對?”
聽到林中天的話語,猴子心中滿滿的都是震撼。
在他心中,自家師父乃是真正的世外高人,與這三界塵世皆無掛礙,自他出師之後,凡遇到的仙佛眾神,更無一個知曉自家師父的名諱。
可眼前這個神秘的青衫男子,卻隨口將他師父吟誦了出來。
這如何不令他感到震驚呢?
當然,震驚之餘,孫悟空表麵上卻什麽也沒有表現出來。
他冷聲道:“你這廝講話好沒道理,你問俺問題,俺回答了你,你卻不信,偏要說俺有個師父,還給他編了首詩詞,當真是莫名其妙!”
林中天啞然失笑:“你這猴頭,倒也硬氣。”
“罷了,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這樣吧,我予你一物,將來若是有緣再見你師父,或者他對你尚且心有掛礙,看到此物,自會明白我的身份……”
說著,林中天大手一揮,從隨身空間中取出一塊手機模樣的虛空玉牌,將其化作一根猴毛,飛到了孫悟空那顆髒兮兮的腦袋上。
孫悟空晃了晃腦袋,神情茫然地望著林中天,似乎有些搞不懂這家夥的用意和來曆。
尤其是來曆,在他的火眼金睛麵前,這天地間的絕大多數生靈都無所遁形。
可林中天卻像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任憑他如何洞視,都難以窺見分毫。
“……你到底是何人?”
孫悟空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林中天微微一笑,語氣悠悠道:“不過是這天地間,匆匆一過客罷了!”
說完,他袖袍一揮,裹挾著身邊的聶長川化作銀光,飛向天空。
與此同時,天地清明,天機重現,三界之內,眾多大能驚疑不定,不斷掐算著天機,試圖找到方才天機混沌的原因。
靈山之中,如來端坐蓮台之上,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掃過前方。
但見那三千諸佛、五百阿羅、八大金剛、無邊菩薩,各個都執著幢幡寶蓋,異寶仙花,擺列在靈山佛國之中,娑羅雙林之下。
漫天瑞霞籠罩靈山,諸佛虹光擁簇世尊。
迎著眾佛陀菩薩的目光,如來緩緩開口道:“天機混沌,乃是大劫將至的征兆,這一劫,合該我西方大興,佛門昌盛。”
“恰逢孟秋望日,我有一寶盆,具設百樣花,千般果,願以此,設盂蘭盆會,廣邀三界同道,共享仙花異果,爾等以為如何?”
眾佛紛紛合掌,禮佛三匝,曰:“善!”
如來微微頷首,將目光投向下手處的一座蓮台。
“觀音尊者。”
“弟子在。”
觀音菩薩手持淨瓶甘露,駕著蓮台,在祥光籠罩著行至如來近前。
如來打量了她一眼,輕聲道:“你與中天大帝有一麵之緣,且尚有因果未解,此次盂蘭盆會,非得你前往茅山,邀請帝君,你可願意?”
觀音神情不變,禮佛三匝道:“謹遵世尊法旨。”
說完,觀音菩薩轉身,駕著蓮台飛離了靈山。
……
……
“老大,咱們這就走了?”
銀光之中,聶長川望著身邊的林中天忍不住問道。
林中天瞥了他一眼,笑著說道:“走了,再不走,這三界就要亂了!”
聶長川翻了個白眼道:“還不是因為老大你遮蔽了天機?”
林中天笑道:“不遮蔽天機,又怎麽能看到猴子的真實反應呢?”
“你總不能指望孫悟空真的會將他師父的名諱說出來吧?”
“如果他真的這麽做,那就不是咱們認識的那個猴哥了!”
聶長川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道:“你想清楚這猴子的來曆了?”
“差不多吧。”林中天點點頭道,“孫悟空的態度,已經證明他背後確有一位菩提祖師,而關於這位菩提祖師的事情……”
說到這裏,林中天頓了頓,瞥著聶長川道:“小川,你前世應該也聽說過吧?”
“關於菩提祖師的真實身份,一直是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是西天如來佛祖的化身,有人說他是兜率宮太上老君的化身,還有人說,他是如來的弟子須菩提所化。”
“……你覺得是哪個?”
聶長川想了想,搖頭道:“我覺得都不是,菩提祖師,就是菩提祖師!”
林中天繼續問道:“原因呢?”
聶長川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林中天笑道:“看來你是不怎麽喜歡陰謀論的那種人。”
“確實。”聶長川點點頭,反問道,“那老大你呢?”
林中天悠悠道:“《西遊記》原著,我不發表意見,但這個世界,我可以確定,孫悟空的師父絕對不是如來和太上老君。”
“如來我見過,他教不出孫悟空這樣的徒弟。”
“至於太上老君,清靜無為,沒有動機,方才我遮蔽天機的時候,他是這三界之間,少數幾個對此無動於衷的大能。”
“你要說他是菩提祖師,我就有點難以理解了。”
聶長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而後忍不住問道:“那菩提祖師到底是誰?”
林中天笑道:“菩提祖師精通儒釋道三家,他作道家裝扮,稱佛家名號,又以儒家行事,可以稱得上是尊道隱,尊佛戒,尊儒正。”
“如此集三教合一的人物,又教出了一個不畏權威,傲上謙下的孫悟空。”
“他甚至還開了猴子心竅,替孫悟空塑造了三觀,使他即便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之久,依舊沒有被磨平心中棱角。”
“這般做法,隱隱透露出了對佛門西遊大計的不滿。”
“他是希望孫悟空能打破命運,走出一番新天地的……”
聽到這裏,聶長川點了點頭,也確定這個世界的菩提祖師一定不是如來的化身。
林中天繼續道:“這樣的人物,放在《西遊記》中,可能隻是吳先生筆下,一個集儒釋道三教精華於一身的理想人物。”
“這個理想人物過於完美,因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成為了西遊世界真正的世外高人,不為三界所有仙神大能所知。”
“這是一種解釋。”
“但在這個世界,尤其是對我們而言,其實還有另外一種解釋……”
聶長川臉色變化一番,長歎一聲道:“穿越者!”
林中天點點頭道:“我有七成的把握,孫悟空就是穿越者教出來的!”
“隻是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真的在隱世,還是在三界中另有身份。”
二人一邊聊著,一邊化作銀光從天而降,回到了茅山祖庭之中。
聶長川盤坐在此前的法寶蒲團之上,望著對麵的林中天笑著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咱們得把這家夥找出來啊!”
“看他的行徑,絕對符合咱們聯盟的招收標準。”
“再加上他不知修了多少年的神通修為,勢必會成為咱們聯盟的一大臂助!”
說到這裏,聶長川頓了頓,笑嘻嘻地說道:“我很想知道,他和白大哥,到底誰更強一點……”
林中天啞然失笑,稍加思索,他回答道:“如果他真的是法力通天的大能,那麽在這個世界,白浪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但白浪的力量更具廣義上的普適性,換成其他世界,比如無魔世界,甚至是詭異的收容物世界,他就不一定是白浪的對手了。”
“當然,以上的前提是二人的力量恒定不變。”
“但實際上,白浪無時無刻不在變強,他也有著驚人的悟性與道心,一旦適應了新世界的道,誰贏誰輸還真不一定……”
就在兩人討論著無聊的跨世界戰力對比時,殿外突然傳來些許嘩然和響動。
林中天與聶長川轉頭望去,透過殿宇的穹頂,能看到天邊霞光籠罩,一道身影駕蓮台而來。
她身穿錦絨裙,外罩素羅袍,頭頂梳著盤龍髻,身上飄著彩繡帶,纓絡垂珠翠,香環結寶明,眉如小月,眼似雙星,玉麵天生喜,朱唇一點紅。
在她的手中,還托著一個玉淨瓶,其上斜插柳枝,青光瑩瑩。
毫無疑問,此即神話主世界,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看到這一幕,林中天不由得笑道:“瞧,我說什麽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