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思漓冷眼凝視著張貴妃,警告道:
“我不欲與貴妃娘娘計較,但若是你再出口詆毀阿憂,便是鬧到聖上那兒,我也是不怕的!”
張貴妃哪裏想到,平日看著乖巧可欺的葉思漓居然有這般氣場,竟將她都唬住了。
“不過是說笑罷了,何必扯到聖上呢?”張貴妃麵上顯然有些下不來台。
今日若是在她的主場上都被葉思漓和蕭靈兩人搶了風頭,那往後六宮之中她還有什麽地位可言?
張貴妃重新冷靜下來,麵上露出淺淺笑意,也不顧葉思漓反對,將葉思漓的手握在掌心輕輕拍著,頗有一番長輩說教晚輩的口吻:
“樂安啊,你與顧將軍交情甚好,這我是知道的。可如今你眼看著便要及笄了,顧將軍再好也是外姓,你總該學著些避嫌。”
說及此,張貴妃倒是來了興趣,推薦道:“我娘家有個侄子,今年及冠,官職五品,長相清秀,我瞧著與你甚是般配,若是你感興趣……”
“不感興趣。”
葉思漓擠出一抹微笑,順勢將手抽出。
見狀,張貴妃隻覺得是女兒家麵薄,更是將她那侄子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張貴妃提起此事,在場妃嬪倒也抓緊機會推薦自己娘家的適齡男子。
蕭靈吃著水果點心,靜靜看熱鬧。
她們的瘋狂行為可以理解,畢竟誰不想抱上裕公府這大腿呢?
正當葉思漓苦於脫不開身之際,一道清潤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阿漓的婚事怕是用不著諸位費心了。”
席間瞬間安靜,紛紛轉頭朝門口看去。
“阿憂?!”
看著門口處所站之人,葉思漓瞬間滿眼歡喜,也不顧形象,即刻飛奔到顧離憂身前。
顧離憂看著日思夜想之人站在了自己的麵前,他眉眼也是溫柔。
“我回來了,阿漓。”
葉思漓雀躍地望著顧離憂,千言萬語都匯聚在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她隻笑盈盈道:
“歡迎回家,阿憂。”
看著平安回京的顧離憂,蕭靈也十分欣喜,瞧著他們兩人旁若無人的膩歪模樣,她好意輕咳了兩聲以示提醒。
張貴妃看著絲毫不知自重的葉思漓,隻覺得簡直不堪入目。
方才苦口婆心說了那麽久,這樂安竟是半句也沒聽進去。
她緩緩走上前。
“顧將軍怎麽這般突然回京了?”
顧離憂的視線這才看向張貴妃,不卑不亢行禮回道:
“並非突然,我早在半月前便差人給聖上遞了書信,此番進宮也是奉命前來,至於貴妃娘娘您為何不清楚,大抵是因為後宮不便幹政罷。”
一旁的蕭靈“噗嗤”笑出了聲,葉思漓也壓製住上揚的嘴角。
隻有張貴妃一人的臉上僵著不上不下的笑容,十分難看。
張貴妃瞥了眼葉思漓,笑著對顧離憂說道:“顧將軍莫不是誤會什麽了?我們方才不過是在說笑罷了,樂安也是知曉的。”
“我不知曉。”葉思漓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轉頭看向顧離憂,一臉無辜模樣,“阿憂,我不知曉。”
“樂安,你怎麽……”
顧離憂寵溺地看著葉思漓,轉頭再看向張貴妃時已是滿眼清冷,他淡淡掃視眾人,質詢道:
“諸位方才是在談論阿漓的婚事,對吧?”
席間無人敢應,唯有張貴妃堅持道:“正是。”
“顧將軍,這些年雖然眾人皆是你是樂安兄長,可你也別忘了,你並非裕王爺的親孫兒,更不是樂安的親生兄長,說到底,你是無權過問她的婚事的。”
這番話一出,葉思漓差點兒又懟上去,幸得顧離憂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拽住。
“我無權過問,那不是聖上可有權否?”顧離憂眉眼清冷,輕輕抬手,白一便進了屋。
白一走近,將手中之物舉過頭頂,眾人皆驚。
“聖旨在此。”
眾人齊刷刷俯首下跪,葉思漓更是滿臉疑惑。
白一將聖旨收好,顧離憂扶著葉思漓起了身。
“這是怎麽回事?”葉思漓小聲問道。
顧離憂卻是滿眼歡喜,麵對眾人,一字一句鄭重宣布:
“今聖上賜婚,我與阿漓不日成婚。”
“???”
“???”
眾人皆是一臉難以置信,包括葉思漓和蕭靈。
“你們倆……進展也太快了吧?”蕭靈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兩人。
葉思漓呆呆地拽了拽顧離憂的衣袖,問道:“阿憂,究竟是怎麽回事?”
顧離憂麵對著葉思漓,語聲輕柔道:“你不是說希望能在及笄禮上見到你的如意郎君嗎?”
“此番回京,我便向聖上請了旨。”
葉思漓想了很久,才勉強想起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大抵是七歲???
那是初見他時。
少年躺在樹上,不耐煩地撓了撓耳朵,聽著已經持續了兩刻鍾的哭聲,心情有些煩躁,皺眉望向聲音的來源,卻什麽也沒看見。
哭聲越來越大,吵得他實在沒法打盹兒,終於,在已經有些嘶啞的哭聲中,少年縱身一躍輕鬆跳下了粗大的樹幹,他懶羊羊地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又揉了揉眼睛,然後朝著哭聲尋去。
六月的天氣倒也沒有太炎熱,微風刮過成片的樹葉,地下影子斑駁,林中不時有鳥叫蟲鳴,聽上去很是舒服。樹林外是一條小溪,溪水不深不寬,但也爭先搶後地淌過身下大小不一的石頭,發出嘩啦嘩啦的流水聲。
少年抬頭望了望蔚藍的天空飄著幾朵形狀不一的雲朵,再往前看著蹲在不遠處小溪旁嚎啕大哭的小女孩,不由得走了過去。
“喂”少年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女孩像是沒察覺到,依然自顧自地哭著,可能是因為實在哭得有些久,女孩此刻的哭聲甚是嘶啞難聽。
少年再次撓了撓耳朵,麵上的嫌棄毫不遮掩,再次提高了音量,手上也加了些力度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誰啊?!”女孩在臉上一把**,擦了滿臉的淚水,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腦袋,待看清少年後似鬆了口氣,卻好似不滿少年打擾她,略帶氣惱地問道:“你誰啊?!”
“我還想問你是誰呢?”少年看著女孩氣鼓鼓的反應,想著你吵我好夢,我還沒生氣你倒先質問我了!
“我......咳咳咳......”女孩咳了幾聲,剛才哭得傷心,現在都還沒緩過來,說話還一抽一抽的,“你管我是誰......你有事嗎?”
少年被擾了清夢自然也沒有什麽好脾氣。
“我沒什麽事,就是來告訴你,要哭走遠點哭,睡個覺都不讓人安分!”
少年說完就轉身走了。
“你、你”女孩氣極,看著走遠的人頓時覺得心裏更是委屈,“哇”地一聲哭得更凶了。
少年聽著身後的聲音,震驚地轉過身,看著哭成淚人的女孩,一時感到手足無措連跑回去。
“好了,你別哭了,我又沒欺負你。”
“你哭得太難看了!”
“好好好,不哭不哭,你最好看......”
少年一個人哄著女孩,不知不覺,已近黃昏。
女孩大約哭得累了,便停止了哭聲,但許是哭得太傷心,現在還一抽一抽的。
少年在附近摘了些野果子,就著溪水洗了洗,遞給女孩。
“餓了吧?給你。”
女孩接過果子大口大口地咬著。
“你慢點吃,別噎著。”
女孩很快吃完果子,胡亂地擦了擦嘴角,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後伸出右手用嘶啞的嗓子對少年說道:“謝謝你的果子,我叫葉思漓,你可以喚我阿漓,你叫什麽?”
少年愣了愣,緩緩道:“我叫,顧離憂。”
“顧離憂……那我喚你阿憂可好?”
思漓拉過離憂的右手,十分友好的用力握了握。
“那以後阿憂就是阿漓的朋友啦!”
或許孩子本是如此,對很多事情並不會太較真生氣,就因顧離憂陪思漓待了一陣,給她吃了果子,在思漓看來,阿憂便是她的朋友。
熙寧十年,葉思漓和顧離憂相識,此刻滿足地吃著野果的女孩正因新交了一位好友而開心,她卻怎麽也想不到,從此,眼前人,便是心上人。
“朋友?”離憂怔了怔。
“對啊!”思漓重重的點了點頭。
“從今天起,阿憂就是阿漓的朋友,阿漓會保護阿憂的!”思漓拍著胸脯正正經經地說道。
“好,那阿漓也是阿憂的朋友,阿憂護著阿漓!”離憂看著思漓認真的神態,心中竟有些暖意,這種感覺是他出身起便不曾有過的。
兩人坐在溪邊,思漓盯著麵前的溪水,眉目間仍然流露出痛苦。
“阿漓,你能告訴阿憂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嗎?”離憂擔心地問道。
聽著離憂問及,思漓努力地斂住情緒,盡可能地平靜說道:“今日母親病逝,府中來了好多人,我看不著母妃。”
說完,思漓小心翼翼地轉頭看了看離憂,見離憂沒有多大反應,才放心下來。
祖父說過,如今朝堂不寧,她又是裕公府獨苗,需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否則,易生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