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她才會獨自跑這麽遠,躲在這兒來偷哭。
“我不敢讓祖父看見我哭,他會更傷心的。”
“可是,母親離開,我真的好害怕......”說著說著,思漓忍不住又哭了出來,許是在府中忍得太久,今日又難得遇上離憂作為傾聽者,思漓更是管不住淚水。
“想哭就哭吧,憋著太累。”
離憂沒有太多安慰,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過著沒有家人朋友的生活,也不知道離別是何滋味,但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萬家燈火,望著滿天星河,總是有些落寞得想哭。
突然思漓疼得“啊!”地驚叫了一聲。
離憂連忙看去,不遠處一條黑白花紋的蛇迅速串走。
“阿漓!”
離憂急忙檢查思漓。
“阿漓,不要害怕!”
思漓指著逃走的小蛇,聲音顫顫巍巍委屈極了:“阿憂,它咬我。”
離憂連忙檢查思漓的傷勢,說了聲“抱歉”,手上動作絲毫未慢,卷起思漓的外衫衣袖,“嘩啦”地一下將裏衫衣袖撕開。
“阿憂,我頭有些昏。”
“咬你的是毒蛇,自然有些昏。”
“你可千萬別睡啊!”
思漓還未回答,便感覺到胳膊突然一陣刺痛,“啊~”地大叫了一聲。
離憂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匕首,熟練地將傷口呈十字劃開,讓血自然流出,思漓疼得厲害,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
顧離憂起身在周圍找了些草藥,在溪水裏洗了洗,用溪邊的鵝卵石碾爛之後,小心地敷在思漓的傷口處,而後“嘩啦”一聲,將自己的衣服撕了一小節,替思漓包紮好。
“發什麽呆呢?該不會毒入腦髓了吧?”顧離憂簡單處理好,卻見思漓一臉恐慌地盯著他,伸出手在思漓麵前晃了晃。
第二章 阿憂不辭而別
或許思漓是被突如其來的意外給嚇到了,此刻回過神來,看清楚蹲在她麵前的人,才有氣無力地說道:“謝謝你,阿憂。”
“你得趕緊回府醫治,這餘毒未清,時間久了你照樣玩完!”離憂看著思漓臉色越來越差,直接拉起思漓放在背上。
思漓覺得身下有什麽東西硌得慌,抱怨道:
“阿憂,你別在腰上的笛子硌到我了。”
顧離憂稍微騰出手將腰間的笛子抽出,拿在手裏。
“你是哪個府的?我送你回去。”
思漓強睜著眼,打笑道:“莫不是阿憂也不小心中了毒?”
“怎麽也不聰明了?”
“京都葉府有第二家嗎?”
許是夜色太黑,離憂腳下不穩,身子一晃。
思漓繼續說道:
“自然是裕公府。”
顧離憂沒有吭聲,思漓怕自己睡著,倒是努力地說著話:
“裕公府是先皇禦賜的呢!”
“因祖父輔佐先皇,曾救先皇於危難,葉家子女又都很能幹,武能換裝提槍守護疆土,文能執筆灑墨出謀劃策,先帝便以祖父字中裕字題名,賜‘裕公府’!”
說及祖父,思漓言語間不自覺的充滿了自豪。
顧離憂沒有說話,隻是背著思漓默默地走著。
————
“小姐,你醒了?”床前的侍女試探地問道,看見思漓的眼睛動了動,激動地喊著:“小姐,你終於醒了!渙夏快去告訴郡公小姐醒了!”
“小姐,你可有何不適?有沒有感覺頭暈眼花、惡心想吐?”
思漓睜開眼,看著熟悉的房間,再看著一臉喜出望外的暮春,道:“暮春,你不用緊張,我沒事的。”
暮春將思漓扶起來靠在床頭墊了好幾個枕頭,又忙去倒了杯熱水小心地喂給思漓。
“小姐,你嚇死奴婢了,昨日一直找不到你,奴婢還以為......”暮春沒有再說,提起昨日,小姐肯定又傷心了。
思漓看著暮春身上的白衣,又看著室外掛起的白綢,眸色暗了下去。
“小漓!”思漓和暮春同時朝門口看去,隻見一位穿著官服左臂帶著一抹白的老人迅速趕來。
“小漓,你怎麽樣了?可感覺哪裏不舒服?王大夫快來看看!”
“祖父,我沒事了。”葉仲堯坐在思漓床邊,將思漓抱在懷中。
王大夫診過脈又再三檢查確認無誤後,稟告道:“郡公盡可放心,小姐雖中蛇毒但幸得處理及時,現在已無大礙。隻是小姐身子向來單薄,近期以來鬱結於心,恐還需多養幾日。”
葉仲堯又交代了幾句,便讓王大夫退下去了。
“小漓,昨日你跑哪去了?可急死祖父了!”葉仲堯向來身體健壯,雖已過花甲,但平日說話中氣十足,走路也步步生風,精神勁兒恐怕連普通青年男子也不及。
可是今日,思漓看著麵前的祖父,原本的黑發已是明顯斑白,聲音也帶著沙啞,蒼老的麵容盡是憔悴。思漓眼眶濕潤,撲進葉仲堯懷裏,大哭道:
“祖父,母親她......”思漓語聲哽咽,終是沒能說出口。
“小漓乖,你母親是去和你父親團聚了啊。”葉仲堯寵溺的摸著思漓的腦袋,語氣輕輕地說道。
“小漓的母親與父親肯定也看著小漓呢,他們可不喜歡小漓哭鼻子喲。”葉仲堯聲音有些蒼涼,看著懷中哭成淚人的孫女眼中盡是疼惜。
思漓哭了好一會兒,終於止住了哭泣,擦幹了淚水,鼻音有些重卻帶著堅定說道:“小漓明白的,母親和父親定是喜歡看著小漓開開心心的,小漓開心了,他們自然也開心!”
葉仲堯看著思漓這般懂事認真,心中泛起酸苦,隻說道:“今後祖父會陪著小漓,保護小漓的,定讓小漓開開心心的!”
“嗯!”思漓點了點頭,衝著葉仲堯笑了笑。
“祖父,你也去休息吧,這幾日你一直沒怎麽歇息,今早還去早朝,肯定是累了,快去歇歇吧。”
“好,祖父去休息,小漓也要乖乖地養傷啊。”葉仲堯起身,幫思漓蓋了蓋被,便離開了。
看著祖父離開,思漓忽然想起了阿憂。
“暮春,昨日送我回府的人呢?”昨夜她實在頭昏的不行,在半路上就睡著了。
“昨日是渙夏在府外發現小姐的,當時隻有小姐一人昏倒在門口。”暮春回想著,渙夏沒有跟她說還有什麽人呐。
“沒有人?”思漓有些疑惑,正想著,渙夏便端著藥碗走了進來。
“渙夏,昨日你在何處找到我的?”
“啊?”渙夏有些奇怪地看向暮春,方才她明明聽見暮春說了是在門口啊,小姐莫不是留下什麽後遺症了?
“昨日奴婢就在大門外見著小姐的啊。”
“隻有我一個人?”思漓不由得疑惑地提高了音量。
“是啊,昨日是……夫人的葬禮,郡公說夫人向來喜歡清靜,便不想讓人打擾,很早就讓人關門了,隻留下了在外找小姐的人。當時聽見有人敲門,奴婢出去時就見著小姐倒在門口了。”
思漓有些著急,卻又沒有辦法,她明明記著昨日她遇見了阿憂,是阿憂將她背回來的啊,可是為什麽阿憂一聲不響地走了呢?
“小姐,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渙夏擔心地問道。
思漓點了點頭,道:“昨日是阿憂送我回來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離開了。”
思漓抬頭看見一旁的衣裳,是她昨日穿的,想必是暮春渙夏兩人都守著她,還未來得及處理,忽而思漓看見一塊破爛的布巾,那是昨日阿憂從他衣裳上撕下來的。
思漓鬆了口氣,原來她不是做夢……
——
“小姐,你小心些。”暮春和渙夏兩人一左一右地護著思漓。
“知道知道,在府中養了近大半個月,好不容易出來,可不得好好逛逛。”思漓精神十足地說道。
在府中待了大半個月,實在閑得無聊,竟然出來了嘛,那還不多逛逛!
街上人來人往,熱鬧得緊,小攤小販各自吆喝著,攤位上的小玩意兒各式各樣,好不新奇。
“這簪子真好看。”思漓走至一小攤前,踮起腳尖,眼睛將小攤上的物件挨個兒掃了個遍,然後拿起一支木簪。
“小姐好眼力,這支簪子是紅花梨木做的,款式素雅,男女皆可戴,不管是小姐您戴或是送人都是上好的!”老婦人像是會讀心術一樣,使勁地誇讚,專挑顧客喜歡聽的說。
“就它吧,暮春,付賬。”思漓收好木簪便又去了另一處攤前。
三人就這麽東逛逛西瞅瞅,便以至黃昏。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暮春和渙夏雙手抱滿了東西,提醒道。
“不急不急,聽說今晚摘星閣會有表演。”思漓手上也拿滿了零嘴兒,好不容易騰出一隻手出來給暮春和渙夏一人了一顆梅子。
“小姐,摘星閣展示的才藝咱們也不能去看啊。”渙夏嚼著口中的梅子說道。
摘星閣是京都出了名的煙花之地,雖然比其他的青樓酒館高檔不少,但還是煙花之地,小姐這種身份怎麽能去那種地方呢?更何況,小姐還這麽小呢,這麽會知道這種地方?
渙夏狐疑地盯著思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