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哥最終還是被警察帶走了,罪名是涉嫌強奸婦女,走時剛剛還人事不醒的六婆哭嚎了大半天。
六婆是替二嬸哭嚎的,也是在替大牛哥的媳婦小蘭姐哭嚎的。在我們那裏,家人被抓走之後總要哭嚎的,這是要告訴老天爺,告訴在場的所有人,他們是被冤枉的。哭嚎的時間越長,聲音越大,他受的冤就越深。
大牛哥是冤枉的嗎?六婆並不敢肯定,但這個過程要走。
如前所述,大牛哥是六爺的本家侄孫,又是娘家外甥女婿,家裏其他人又都不在,這個時候她不出頭誰出頭?
關鍵時候才能顯現兩家人關係的遠近。
關鍵時刻幫一把,人才會記你一輩子好。
六婆的行為得到了全村人支持,盡管他們不都相信大牛哥是被冤枉的。
這些年電影電視裏有錢人包二-奶、養小三、小四的故事太多了,大牛哥作為李家村的最有錢的人,誰敢保證他就沒有那個花花腸子?
再說,警察敢拿手銬拷人,有些事情已經不是空穴來風。
大牛哥被警察拷走的當天下午,我就趕到了縣裏,一同回來的還有馬三。
在接到胖子電話,聽到“強奸”兩個字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定是女出納紅霞懷孕的事情“發”了,而且是以最壞的形式“發”的。
如你所知,紅霞是大牛哥磚廠的出納,在一次應酬之中與大牛哥都喝醉了,被劉二狗送到了賓館,住進了一間房裏,醒來後就懷孕了。
紅霞不能確定孩子是就是大牛哥的,但她沒有說。總要有一個人為這個孩子負責,而她一個山溝溝裏出的未婚女娃,負不了這個責。
好在大牛哥也不能確定這個孩子不是他的,隻好捏著鼻子認下了。
幾周前,已經懷孕五個月女出納紅霞在留下一封信後就失蹤了,因為事發過於蹊蹺,當時我的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聽到大牛哥因為“強奸”被拘傳,我馬上就想到是這裏出了問題。
我自認為是一個遇事冷靜的人。
以前有爺爺在,家裏出了什麽事情都是爺爺做主,我隻是無憂無慮地生活。後來爺爺不在了,二叔又擋在了我的前麵,遇到什麽事情依然輪不到我,我還是無憂無慮地生活,所以我的這個優點一直沒有得到展現。
如今,二叔被縣紀委禁足在縣城的飛鳳賓館,大牛哥又進這了局子,家裏的男人隻剩下我一個人,我展示自己能力的機會到了。
掛了胖子的電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我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在嫋嫋的青色煙霧中,我將麵臨的問題分析一遍。
第一,要將二叔從那種不明不白地組織調查中解放出來。
二叔在村裏縣裏混了一輩子,其人脈資源雖談不上多麽強大雄厚,但與我相比,卻不知要好到哪裏去。隻要二叔走出賓館,他的人脈資源就能得到充分利用,辦起帶來才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二,要將大牛哥的事情弄清楚,包括警察認定“強奸”的依據是什麽,是誰用了什麽手段將這件極其隱秘的事情翻了出來。
另外,“強奸”的罪名太大,一旦落實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必須找到當事人,將真實的情況挖掘出來,絕不能讓大牛哥受這不白之冤。
我相信大牛哥是冤枉的,即使天下所有人都懷疑他。
第三,要將磚廠以及村裏、族裏的事管起來。
磚廠是我們家的根基,也是我們村裏人的根基。如果磚廠出了問題,村裏許多人的飯碗就會出現問題,我們家的經濟就會出現問題。
現在辦事情,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當然,除了錢,辦事情還需要人,特別是自己人,自家人。
屈指一算,眼前的自家人有我、二嬸、小鳳、小蘭姐、小東,雖然還有香香,但因為我與她還沒有訂婚,充其量隻能算半個。
二嬸要侍候小蘭姐坐月子,妹妹小鳳剛讀研究生,學習任務重,我不打算告訴她們,免得她們擔心,再說她們也幫不上什麽忙。
小東雖然隻是與小妹妹訂了婚,但按照我們老家風俗,訂了婚就是一家人,所以這件事情他必須知道。
按理說香香目前隻是我的女友,家裏的事情不應該麻煩她,但她的睿智讓我非常欽佩,處理這種事情她比我在行,所以本著人盡其才的原則,我打算將她拉進來,做我的軍師。
以上思考和決定,足足花了我一根煙的功夫。
半個小時以後,我們三人幾乎同時到了小東親哥馬三的古玩店裏。
我將會麵的地點選在這裏,不僅僅是因為這裏地處西安市中心,交通方便,更是因為馬三的社會閱曆豐富,能給我們一些好的建議。
我介紹了情況,並說了我的想法。
在說到二叔被組織調查時,小東聽得很仔細。他畢業後一直在政界裏混,自然對其中的門道了解得更清。
在說到村裏接而連三地出事,馬三則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仿佛這些事情與他自己有天大的關係,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等我說完,我們幾個人都沉默了。
後來還是香香先開了口,她的建議很簡單,分工合作,積極主動。
她建議,在人脈和資源共享的基礎上,我們每人根據自己條件和特長,選擇自己主攻的方向,主動出擊,爭取實現突破。
聽到香香的建議,小東當下表示,將二叔從組織調查裏解救出來的事情由他負責,他將以國家審計署駐西安特派員身份,前往我們縣城。
我很清楚這國家“審計”的威力,它定能讓我們縣上那些頭頭腦腦們晚上睡不著覺,白天如坐針氈。
小東剛剛說完,馬三就開了口。
他表示,自己想去村子裏守著,一是幫我們看家,二是可以盯著磚廠運營,防止一些宵小之輩乘機作亂。
我相信馬三有這個能力。
相比村裏的鄉親,馬三終究是見過世麵的人,再說他手下的功夫不弱,又在村裏露過麵,村裏人都認識他,行起來事來也方便。
可是,他曾經是一個盜墓賊,我能相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