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盜墓賊馬三提出要去我們村子裏看家時,我猶豫了。
七年前,他與姚小文去我們村裏盜墓,被我爺爺和五叔發現並打敗,此事乃我親眼所見,絕不會有假。
如今,他的弟弟與我的妹妹李小鳳訂了親,他的媳婦又如親姐姐一般待我,我還與他有了一些交情,就不想相信這是真的了。
不想歸不想,事實終歸是事實。
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山杏姐,我最終點了點頭。
通過近半年的交往,馬三的人品還是值得信賴的,特別上次他帶著我去給幹媽的別墅除鬼,令我刮目相看。
再說我們兩家已經結了親,那就成了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是不說兩家,就應該相互相信,相互幫助。
小東解救二叔,馬三看家,搭救大牛哥的事自然落在了我與香香的頭上。
大牛哥是因為涉嫌“強奸”被警方拘傳的,這定然離不開女出納紅霞懷孕和失蹤的事,其中原委我與香香最清楚。
因此,找到女出納紅霞是挽救大牛哥關鍵。
鑒於她已經懷孕五個多月,又懷的是雙胞胎,我們推測,她不會走的太遠,應該還在西安市內的某個地方。
對西安最熟悉的莫過於香香。她在西安生,西安長,西安的門牌樓坊和大街小巷沒有她不知道的。所以我將尋找女出納紅霞的任務交給了她,我相信她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
因為事情緊急,在商定完對策後,我與馬三立即動身往縣裏趕。
很快,車子就出了市區,上了西寶高速,看了一下表,已是下午五點。
天陰得很重,像濃墨點染的宣紙,卻終沒有落下雨來。可能是剛剛過去的幾個小時太勞神,我有些困了,閉上了眼。
等我再次睜開眼,車子已到了縣裏。
根據事先安排,我們先與胖子會合,再一同去飛鳳賓館找二叔了解情況。
在一家建設銀行的門口我們看見了胖子。從腳下的一堆煙頭來看,他在這裏已經等很長的時間。
胖子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神情嚴肅。
“怎麽才回來?!”他輕聲嘟囔了一句,像抱怨,又像是感歎。
我與馬三沒有回應,車子再次啟動直奔飛鳳賓館。
賓館裏人來人往,二叔卻沒有在。據賓館服務員說,下午一點左右二叔被縣委的人叫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們三人在賓館的大廳裏等了近一個小時,還是沒有看到二叔的影子,抬眼看門外,街上的路燈已經亮了。
“回吧!也不急這一天!”馬三起身說。
告別了胖子,我們駕車上了通過往村子的公路。此時,陰沉的天終於落雨了,而且雨勢發展很快,眨眼之間就從小雨轉成了大雨。雨水淹沒了路麵,大地籠罩在一片漆黑的雨霧之中。
因為雨大路又不好,車開的很慢,回到村子裏時大多數村民已經熄燈睡下了,除了雨聲中和幾聲狗叫,村子裏一片安靜。
我先領著馬三去了二叔家,那裏有一間房子是二叔給我準備的,裏麵床褥一應俱全,還帶有一個獨立的衛生間,太陽能的水即使下雨天也能洗澡,給馬三臨時居住再合適不過。
安頓好馬三,我回到自己家裏。此時外麵的雨小了些,因為在車上睡了一覺,我還不是太困,就看了一會書,這才瞇糊過去。
睡夢裏,我看見馬三,也看見了爺爺。
爺爺還是七年前的那個樣子,黑衣黑褲,腰間上係了條黑布腰帶,手上拿著那根兩尺多長的煙杆,雙目炯炯有神。
馬三卻是現在的樣子,胖了,也白了,但手上短刀卻依然在黑夜裏閃著寒光。
奇怪的是,他們二人並沒有相互打鬥,而是並肩站在了一起。在他們麵前,影影綽綽站著一個人,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我看不清他的臉,天似乎在下著雨,雨中的他有些蕭瑟,有些淒涼。
“你回來幹什麽?”爺爺質問那個人,聲音裏充滿了憤怒和失望。
那人沒有回答,也沒有動,像一塊石頭。
“他是不是你派來的?”爺爺看了一眼馬三,又厲聲問。
那人還沒有回答,卻點點了頭。
爺爺似乎對此非常生氣,他揮起手中的煙杆向那人打去。
爺爺的身法很快,仿佛黑夜裏的一道如閃電,這讓我想起了當年他在老桃樹下削製桃木橛的情景。
那年為了整治大土堆附近的“鬼打牆”,爺爺半夜領著我與黑子到了老桃樹下,以極其矯健的身法躥上桃樹,手起刀落,一根嬰兒胳膊粗細的枝幹與他一同落下。沒等到那枝幹落地,他手中的刀又一次揮起。片刻的功夫,四個半尺來長的木橛削成。
爺爺的身法快,對麵陌生人的身法更快。沒等爺爺的煙杆落下,他已經退出兩三步遠。此時,我看了他的臉上的獰笑,也聽到了那陰森森的笑聲。
見爺爺一招落了空,身旁的馬三出手了。
馬三手中的短刀明晃晃的,透出層層殺意。
那陌生人似乎很害怕馬三手中的刀,四處躲避。可是馬三的追殺的速度極快,頃刻間手中的刀就抵住了那人的後背。
就在馬三的刀行將刺入那人身體時,槍響了。
中槍後的馬三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眼耳口鼻中開始流血。
此時,那人臉上的驚恐再次變成了獰笑,而且笑聲更加陰森恐怖。
就這獰笑中,他將槍口對準了爺爺。
爺爺並沒有退縮,反而迎著槍口走了過來。他越走越近,越走越憤怒,手中煙杆開始抖動......
我拚命的呐喊,想要攔住爺爺,又想擋在爺爺前麵。可是我的兩條腿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不能挪動分毫。
終於,槍聲再次響起,爺爺倒在了血泊中。
就在爺爺倒下的那一刻,我的腿腳突然能動了,我也從夢中驚醒。
是夢,真的是夢,還好是夢。
我坐起身子,穩了穩心神,又揉了揉了眼睛,再向窗外看去。
外麵天色大亮,雨也停了,隻是老天爺還陰著臉,像是與誰賭氣似的。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馬三。
也不知他昨夜睡得好不好,是不是與我一樣做一夜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