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淩恒的腦袋光滑無比，根本想象不到這裏曾經還生長著龍角。
隻是看著陸淩恒這副四不像的樣子，也不難想象到他失去龍角之後，恐怕是整個肉身都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他也曾說過，三千年前他是吃了無妄花才重新活了過來。
啊……無妄花……
青木海的無妄花最後被南鼎金丹宗的呂青生弄走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把無妄花怎麽處置了，如果隻是煉成了藥那藥現在還有剩嗎？
剩下的藥是否又能治好陸淩恒和趙月白的傷呢？
想到這裏我又在心底嗤笑，治好他們又能怎麽樣呢？
我可是準備打開靈族禁地的大門，用靈族至寶逆轉時空的力量來摧毀這個世界。
如果世界都覆滅了，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靈又還能活著嗎？
我會死、陸淩恒會死、趙月白會死……尹千霜會死、小朱也會死……我認識的所有人，都會死……
我會為了我自己……殺死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
“死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我看著陸淩恒，恍惚間就把這話問出了口。
陸淩恒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你都死了那麽多次了，還不知道死是什麽感覺？”
我想了想：“我什麽都沒有感受到……隻是……在死之前感到一些疼痛，除此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死就是樣子而已。”陸淩恒閉上眼睛，像是在回憶些什麽。“本來就什麽都感覺不到。”
“是麽……那倒也是挺好的。”
如果什麽都感覺不到，就不會痛苦不會難過……也不會怨恨或感到愧疚……
興許是我臉上的表情太過難堪，在長久的沉默之後，陸淩恒開口說道：“會有其他辦法的。”
興許是我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猛一下聽到陸淩恒說話，我混沌的大腦卻完全沒有理解他話語的意思。
我就那樣愣了好一會，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他在說什麽。
——陸淩恒以為我在害怕。
我隻是莫名的想要笑，為陸淩恒此時的心慈手軟感到憤怒的同時又對他難能可見的關懷感到開心。
瞧啊，這是陸淩恒啊……這個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也會因為即將要失去我而感到擔憂嗎？
可是他還不知道呢，我幫助他的原因根本就不是為了他……而是我想要摧毀這個世界。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我一邊笑著，一邊搖了搖頭。“就像你找不到其他能讓你重新化龍的方法一樣，我們找不到其他的方法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爬上了窗戶框，在陸淩恒差異的表情下順著窗戶一躍而起。
當然，陸淩恒迅速伸手抓住了我，隨後有些責備的說道：“你做什麽？”
我沒說話，隻是指著水潭邊上示意陸淩恒將我放下去。
“我一直以為靈族地盤上的水才是關鍵……那些水也許是被特殊設置過的傳送通道……但我從水中穿梭過之後才慢慢意識到了。”我說著，將手伸進了水潭之中。
陸淩恒身上的體溫一定是比之前燒的更厲害了些，這水潭的溫度都被他暖熱了幾分。
我的手淹沒在水中，隨後又消失，隻留下半截手臂懸浮在池水之上。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我說著，用手臂在水麵上開始畫圓。“我才是穿越水麵的關鍵。”
我話音剛落，陸淩恒卻一尾巴抽過來。濺起的水花嚇了我一跳，我下意識的便將手從水麵中抽了出來。
陸淩恒沒有說話，但我卻明白，他立場恐怕與趙月白一致，並不希望我犧牲自己的性命。
“有什麽好舍不得的。”我衝陸淩恒笑，心底的感情卻與表現出來的完全相反。“怎麽，你不會是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陸淩恒依舊沉默著，既不承認也不否定。
我蹲在水潭邊放聲大笑，直到把眼淚也笑出來。
我從將這個世界看做真實的世界，隻是覺得這裏是某種係統創造的空間，我就像是玩全息網遊一樣在這個世界穿梭，將遇到的人都看做了npc。
可到頭來我自己的生命也不過是虛假的……就連我自己都不是什麽真實存在過的東西……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等我笑夠了，我伸手點出了係統的任務麵板。雖然知道陸淩恒看不見，但我卻仍然想要展示給他看。
好像這樣就能證明些什麽似的。
好像這樣就能說服些什麽似的。
將我的罪惡感，將我的愧疚，統統壓下……
“瞧，這是我的任務，我就是來這個世界博得你的好感，然後……”
然後我愣住了。
任務麵板上，並沒有那條一直頂在最上頭的，要我刷陸淩恒好感度的任務。
我的話便那樣頓住，手忙腳亂的點開了係統商城。
商城麵板興許是出了什麽錯誤，在積分顯示的位置赫然寫著“99999”
我想著應該是商城積分的最大限額，若是顯示額度能再多出位數，這個數字可能比現在看到的還要大一些。
是什麽時候刷滿的啊……
我在心底自己問自己。
是我在青霄劍派照顧他的時候嗎？是在歸同抓了我，我卻依舊讓他先逃跑的時候嗎？
怎麽我一沒留神，他就真的愛上我了呢？
“我說的話都是騙你的……”
“我知道。”陸淩恒終於開口說話了。
“那你還……”我歎了口氣，說不下去了。
怎麽辦啊，現在又該怎麽辦啊。
從我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我說了那麽多的謊話，可我現在卻騙不過我自己。
——我根本不想殺死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啊。
“為什麽你要說自己沒有活過呢？”陸淩恒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回了人身，他拉過我的手，與我十指交纏。“你現在不就在這裏嗎？難道你現在沒有呼吸？沒有真正存在？”
他炙熱的體溫順著掌心傳遞過來，讓我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
我抬起頭，望向他，他那雙淡金色的眸子裏滿是些我從未見過的表情。
他……真的喜歡上我了嗎？
“這根本不是我的身體，在這裏的我隻是那個勞什子天道所捏造的！”
“不是你的身體又如何呢？你存在，就是活著。”
陸淩恒將我摟緊，他的胸膛很寬闊很結實，給我一種安全感。他的臉龐離我很近，鼻尖幾乎碰觸到一塊兒。他的呼吸撲在我的脖頸上，熱烘烘的，讓我有點兒癢。
“你被逐出師門了……”
陸淩恒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低下頭吻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