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用餐呢?”林婉兒進門後,瞥了一眼飯桌,問道。

謝老夫人手持銀勺,輕輕攪動著碗中的蓮子羹,冷哼了一聲。

“這蓮子羹不合胃口嗎?”林婉兒淡淡地問道。

這蓮子羹哪有燕窩粥和人參粥的滋補,連著幾日吃這,謝老夫人的嘴都淡出鳥來了。

可是在林婉兒麵前,她還不能示弱,她輕輕放下銀勺,端起碗,輕抿了一口,淡淡道,“蓮子羹最是清心,吃這個正合適。”

林婉兒心中冷笑,“老夫人還是多喝兩碗吧,接下來的日子裏,家中事務繁忙,上火的事可多了。”

謝老夫人聞言,眉頭一皺,抬頭看著林婉兒,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你這話是何意?”

林婉兒微微一笑,回答得風輕雲淡,“也沒什麽大事,隻是我的嫁妝散落在各房,已經有些時日了。我想,是時候將它們歸攏歸攏了。”

謝老夫人心中一驚,她如此急不可待,看來是鐵了心要和離啊。

就在謝老夫人準備發作之際,林萱兒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低聲在她耳邊說道,“老夫人,此刻不宜衝動。”

府裏這幾日已將休妻之事擱淺,明麵看上去是因陳媽媽的到訪,謝府迫於武定侯府的壓力,實際上,他們需要時機進行自己的計劃。

此刻若是跟林婉兒再發生衝突,隻會打草驚蛇,讓林婉兒更加警惕和防備。

“那些嫁妝既然是你的私有財產,我自然會讓人協助你歸攏。隻是希望你不要忘了,你始終是謝家的人。”謝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

“既然如此,來人,先將那個七彩福祿壽屏風搬出來。”林婉兒朝著身後吩咐道。

幾個粗使婆子在香秀的帶領下,便走了進來,徑直去搬謝老夫人房中的屏風。

這麵屏風是林婉兒嫁妝中的一件珍品,采用了極其罕見的材質製成,色彩豔麗,圖案精致,寓意著福、祿、壽三者俱全,十分吉祥。

更為神奇的是,這種材質據說還具有寧神安魂的奇效,放在室內能助人安心入眠。

謝老夫人因年事已高,睡眠一直淺且不穩,時常受到頭疼的困擾,有了這七彩福祿壽屏風,謝老夫人倒也睡了不少安穩覺。

“你!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你們怎麽能隨意搬動我的東西?”

謝老夫人見林婉兒竟然直接命人從她房中搬東西,不禁有些急了。

林婉兒平靜地看著她,說道,“老夫人,這屏風本就是我的嫁妝之一,如今我想將它取回,自然是合情合理。”

接著,林婉兒又讓人將房內的紫檀條幾,黑漆鈿鏍床,珊瑚迎門櫃,海青石琴桌等都搬了出去。

一時間,謝老夫人的院中竟然空了一大半,整個房間顯得淩亂而冷清。

謝老夫人臉色愈發蒼白,氣得直捂著胸口,仿佛要喘不過氣來,林萱兒見狀,連忙上前扶住謝老夫人,輕聲安撫著她的情緒,並輕輕撫著她的後背。

她心中暗自得意,讓林婉兒鬧騰吧,她鬧得越歡,謝家越容不得她。

謝玉蘭此時已收到下人的消息,匆匆趕了過來,她護在那些家具前麵,滿臉怒色地質問道,“林婉兒,你不要太過分!哥哥已經暫時打消了休你的念頭,你怎能如此對待祖母?你就不怕哥哥再次動怒嗎?”

林婉兒冷哼一聲,“如今不是你謝府要休我,而是我要與你謝府和離!”

“既然如此,是我的東西,我自然是要帶走的!”

“你……你瘋了嗎?”謝玉蘭氣憤地指著林婉兒,“我們謝府都已經原諒了你的不孝與善妒,你怎麽還不知足,竟然還想和離?”

一直以來,謝玉蘭都認為林婉兒要和離,隻不過是為了威脅他們。即便是和離了,她也是個棄婦,離開謝府,她能去哪?

也隻有他們謝府人好心,能容忍她這麽一個不知好歹、善妒心重的女人。

這時,林婉兒突然抬頭,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謝玉蘭的發髻上。

謝玉蘭被她這樣盯著,心裏不禁有些發毛,她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發髻,然後強裝鎮定地問道,“你看什麽?有什麽不對嗎?”

林婉兒微微一笑,收回目光,淡淡地說,“沒什麽,隻是覺得你頭上這發釵有些眼熟。”

謝玉蘭頓時後退了幾步,“這是我的!”

“你的?”林婉兒似笑非笑地說道,“霸占禦賜之物,謝玉蘭,這罪名你擔待得起嗎?”

這支三鳳釵,乃是林夫人留下的珍貴遺物。當年她進宮時,太後見其溫婉賢淑,特賜此釵作為嘉獎。林夫人逝世後,這支釵子便被妥善地放在了林婉兒的嫁妝裏,作為傳家之寶。

謝玉蘭被林婉兒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嚇得有些慌張,但她隨即定了定神,強辯道,“這是你送給我的,既然給了我,那便是我的了!”

林婉兒看著她那自以為是的模樣,心中不禁冷笑,她緩緩走到謝玉蘭麵前,拔出那支三鳳釵,放在手中輕輕摩挲著。

“謝玉蘭,你可知道這支釵的來曆?”林婉兒突然問道。

謝玉蘭一愣,她自然不知道這支釵的來曆,當初隻是覺得這鳳釵華麗高貴,這才從林婉兒的庫房裏拿了出來。

林婉兒瞧著她的模樣,微微一笑,“我朝律法明文規定,一品誥命兼貴妃品階以上的婦人,才可佩戴三鳳釵,你今日帶著這釵,是想取誰而代之?”

一句話,嚇得謝玉蘭人都傻了,她從未想過這支釵子背後還有這樣的規矩。

她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隻是覺得這釵子好看,所以才……”

“好看?”林婉兒打斷她的話,語氣中帶著幾分嚴厲,“好看就能隨意佩戴禦賜之物嗎?你可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支釵子,更是代表了皇家的恩寵和威嚴。你今日之舉,已是僭越了!”

謝玉蘭被林婉兒的話嚇得渾身發抖,急得眼淚都冒了出來。

謝老夫人也有些慌了,可她腦子轉得還是快,連忙說道,“蘭兒年紀尚輕,不知這釵子的來曆和重要性,隻是一時貪戀其美麗,才犯了這樣的錯誤,這個既然是你的嫁妝自然應該歸還於你。”

接著,她又轉向謝玉蘭,語氣嚴厲了幾分,“玉蘭,你還不快向你嫂子道歉!”

謝玉蘭被謝老夫人的話嚇得一哆嗦,連忙擦幹眼淚,顫聲說道,“嫂子,我知錯了,我不知道這支釵子有這麽大的來頭,請你原諒我的無知,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嗬,謝府這些人可都是一群紙老虎,如此不經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