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喜歡便給她吧。”
蕭澈將紙張輕輕疊好,夾在桌上的一本小書中。
他撐著頭,指尖在額角輕輕敲擊了兩下。
還他一個清淨。
看來這小姑娘是知道自己為何娶她。
這些個烏煙瘴氣的東西送過來,就是在告訴他,他的宅子不安寧。
說是看自己是否願意,實則這掌家之權她是勢在必得。
她在和他談條件。
還算聰明。
那他倒要看看她要怎麽對付府宅中的亂像。
蕭澈想著,手輕輕落在小書上。
他看著那本小書,目光繾綣,想到什麽一般,又輕輕一笑,抬起頭。
“合歡,她去哪了?”
合歡看到他笑,一時覺著身後涼颼颼的。
她抹了把虛汗,有些心虛道,“落月樓。”
“落月樓!”
聽肆跳腳,“不是,沈側妃往青樓跑什麽啊?”
合歡拉了他一把,看向蕭澈。
“哦~”
蕭澈挑眉,但臉上依舊掛著笑。
“合歡你先回去。”
“聽肆,讓亭午去看看。”
“是。”
聽肆愣愣點頭。
二人邊退,聽肆邊偷偷拉著合歡道,“側妃去青樓做什麽?”
“我怎麽知道?”
“你做事也太不稱職了吧。”
“我又不是側妃肚子裏的蛔蟲。”
聽肆靠的太近,合歡有些不耐煩的推了他一把。
聽肆撇嘴,在合歡後頭小聲嘀咕道,“切,和亭午一樣,一個大冰塊臉,一個小冰塊臉。”
合歡轉頭瞪他。
他又是一臉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路過莉芳院。
隻聽裏頭吵吵嚷嚷的。
不時傳來女子的尖叫聲。
瓷器破碎的聲音。
砸東西的悶響。
“她算個什麽東西!”
“啊!”
“我還治不了她了!”
“讓她給我等著!”
尖叫聲刺的耳膜生疼。
聽肆嘴角抽了抽,捂了捂耳朵。
一臉無奈道,“這女人真是可怕,比沙場上的明槍暗箭更勝一籌。”
合歡拎著聽肆的衣服,將他往前提溜了兩步。
一臉嫌棄的回他,“還不快走,在這說三道四什麽。”
沈昭和金竹二人抵達落月樓時,才發覺今日此地的人格外的多。
沈昭發髻高束,一副男子的爽利打扮。
她擠在人群中,幾乎要喘不過來氣。
估摸著有上百個人圍在這落月樓的門口。
沈昭想往前走兩步,可沒走出去半米,卻不見了金竹。
她皺著眉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探出頭來,大聲喊道,“金竹,金竹,你在哪呢?”
隱隱聽見有人回應。
她朝著回聲的那個方向擠去。
邊擠動,邊自顧自的嘟囔著,“今兒這怎麽這麽多人呢?”
“小公子,你這都不知道?”
這話不知落入了誰的耳中,一旁有人震驚的問道。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嘈雜了起來。
擠動的人群開始七嘴八舌起來。
“今日可是落月樓一年一度的花魁大選。”
“你這都不知道,你過來幹什麽!”
“今兒可是花魁大選,大家都是來瞧瞧今年這個頭銜會花落誰家!”
“我壓了蓮兒!”
“我賭青宜姑娘。”
“肯定是咱們青宜姑娘!”
聽到熟悉的名字,沈昭腳步一頓。
青宜姑娘?
莫不是王青宜?
她那日又被帶回了落月樓,還參加了今年的花魁大選?
正思索著,突然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
沈昭回頭望去,正是氣喘籲籲的金竹。
金竹一臉的汗,盤好的發髻都有些亂了,她喘著氣說道,“小……”
“公子,我們改日再來吧,今天人有些多。”
沈昭拉上金竹,用力撥開人群,好不容易走到一個角落。
她雙臂環於胸前,墊腳瞧著落月樓緊閉的大門,輕聲說道,“今日花魁大選,王青宜好像也參選。”
“誰?”
“王青宜?”
金竹回想片刻,一臉震驚的說道,“她怎麽會參選,她不是被逼入落月樓的嗎?”
“而且……”
沈昭看著擠擠攘攘的人群,接著說道,“今日來的人好像都在賭坊下注了,壓哪位姑娘是今年落月樓的花魁。”
“不會是在金銀坊下的注吧?”
沈昭搖頭。
“咚咚咚!”
“咚咚咚!”
六聲銅鑼響,落月樓的大門緩緩打開。
兩排粉紗裙的姑娘從門內走出。
走在中間的那位,穿著黃棕相間的裙衫,搖著一把鵝毛扇子,頭上簪一朵巨大的紅花。
一抹紅唇微微勾著,扭著腰臀輕輕靠在門的一側。
“諸位,今年落月樓花魁大選正式開始!”
“請入場吧!”
她聲音嬌柔,不算大聲,但剛剛好能輕飄飄的落入每個人的耳中。
沈昭聽了這聲,都覺的耳朵癢癢的,直起雞皮疙瘩。
她話音剛落,門外的人又吵吵嚷嚷起來。
大家爭先恐後的朝裏擠動。
雖說亂,但沈昭冷眼瞧著,實則有序。
每個人進門前都會遞給門兩旁的粉衣姑娘一張紙。
粉衣姑娘看過點頭了才能進去。
沈昭不知那紙張是什麽,但瞧著卻是不好糊弄的樣子。
有好幾個人已被趕了出來。
“這紙張是什麽呢?”
“到底怎樣才能進去?”
沈昭嘟囔著。
突然金竹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麵色緊張,有些不安的說道,“要不算了,小姐,今日人實在太多了。”
“這裏是青樓,你不宜如此拋頭露麵的,被發現了就不好了!”
“咱們還是改日再來吧。”
沈昭卻不這麽覺得,她拍了拍金竹的手,勸慰她道,“金竹,來都來了,咱高低得要進去看看。”
“別擔心。”
沈昭瞧著又一人死纏爛打的要往裏闖,被小廝扔了出來。
她不顧金竹的拉扯,走上前去。
“哎,兄弟。”
那人麵容質樸,嘴角一顆痣。
他有些不爽又疑惑的看向沈昭,“做嘛事?”
沈昭遞給他一張帕子,示意他擦一擦臉上的汙漬。
“兄弟,我是外鄉人,今日聽聞這落月樓花魁大選特意趕過來看看。”
“誰知道竟進不去。”
“如此盛典,可惜是見不了世麵了。”
她一臉惋惜的說著,又用餘光偷偷瞄著那人,試探性的問道,“兄弟,你可知,如何才能進這落月樓啊?”
那漢子沒什麽心眼,打量了沈昭這副秀氣模樣,冷哼一聲,也算是信了。
他拿帕子抹了一把臉,說道,“要想進去,就得有金銀坊的賭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