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廣被沈闕掐得雙腿離地,神情像是看見了什麽陳年厲鬼。
他雙手哆嗦著伸進大袖中摸出藥瓶,眼睛眨個沒完,嘴中支吾:“解...解藥。”
沈闕奪過解藥,鬆手一掌將他拍了出去,隻見他硬生生砸在眾賭徒身上,撫摸著脖頸沒命地咳嗽。
這位太子太師頗受皇帝青睞,他既來此,那不就代表京城都知道賭坊之事了?!
宣廣癱坐在地,宣家完了...全都完了!
沈闕倒下藥丸塞了一顆在自己嘴裏。
青峯和慈禪從梯上衝來,看著沈闕這舉動紛紛慌神,異口同聲:“先生!”
沈闕憂宣廣賊心不死,給的非是解藥,稍片刻後感身體並無異常,他才放心將解藥放入崔雪時口中。
他拉過一旁坐椅叫崔雪時坐候,接而蹲下身,半跪在地拿出息痛膏輕塗於她每根手指上。
目光專注,溫如春風,看得賭徒們呼吸一滯,他方才還宛如煞神,現在竟!
崔雪時撞入他抬起的雙眸中,沈闕輕吹著她的指節,不顧旁人地問:“疼嗎?”
崔雪時搖頭又點頭,痛還是痛,隻是見他在此就覺得痛感被分了一半出去。
沈闕仔仔細細上好膏藥,站起身玉立在崔雪時身側,目光陰惻惻地盯著宣廣,“拿拶子把他的手夾斷。”
慈禪、青峯道了聲是,走上前撿起拶子朝宣廣過去。
宣廣怕得連連後退,妄想站起來逃跑,慈禪見此飛快握住他的腿拉至眼前。
“想去哪兒啊?”
“不...不去哪兒,放過我...”宣廣懼出淚來,“外甥女!快救救我啊!”
“話真多!”青峯站在他跟前忍無可忍,蓄力往他臉上錘了一拳,力道太重使得宣廣吐出一顆牙!
他與慈禪逮住宣廣雙手,齊齊將十根圓木穿進他的五指縫隙中,看他驚恐間直喊著不,二人緊拉繩索。
“啊——”一聲豬叫。
叫聲剛完,青峯和慈禪相繼點頭又拉扯繩子狠狠夾住他的指節!
隻聽手骨“哢嚓”,似是斷裂的一聲,宣廣已痛到暈死過去。
沈闕這才回過頭抱起崔雪時。
她貼在他胸膛前,感受到沈闕心跳很快,接著他將她的腦袋按在懷中,狠道:“一個不留。”
此話令下,從石梯口湧來數百禁軍,他們皆拔劍刺向這些好賭成性的賭徒。
眾賭徒摩肩接踵,避之不及,個個擠來擠去直接撞上刀劍,場麵鮮血淋漓、血肉橫飛!
一柄劍就要落在裴懷舟頭頂,他急著抬手道:“在下裴家裴懷舟,非是賭棍,請大人手下留情!”
沈闕剛跨上石梯的腿頓時收了回來,斜睨著身後坐在地上的裴懷舟。
腦海裏想著他以為崔雪時要來卲陽見裴公子的那天。
還有沈闕帶兵入卲陽時,在淮州接應他的慈禪交代了這幾日事關崔雪時的所有。
包括裴懷舟為解媚毒強要崔雪時的事。
沈闕淡漠如霧的眼裏印入裴懷舟在竭力克製惶恐的臉。
真想把他的手剁了...
崔雪時見沈闕不動,扯了扯他的衣襟,露出小臉皺著眉表示不解。
沈闕立馬回之一笑。
她探出頭看了眼裴懷舟,又伸出手指了指跪在地上抽泣的二八女郎,“帶她走。”
青峯看著崔雪時指去的方向,隻見女郎淚眼婆娑,輾然磕頭道:“多謝郡主...多謝郡主!”
青峯攙著她起身,為她拂平衣衫,傻嗬嗬地樂著,“我帶你出去。”
賭坊內的賭徒皆已倒地。
沈闕抱著崔雪時走出石梯,慈禪收劍跟在沈闕身後,禁軍也緊隨而上。
裴懷舟方才崴了腳,見此一瘸一拐走出地下室。
走在最末的禁軍往賭坊倒去一桶油,燒起火把丟進去燒得個噌噌響。
崔雪時在沈闕懷裏支出腦袋,見賭坊果然僅與宣府隔了一堵圍牆!
眾人繞過青瓦灰牆跨入宣宅大院。
宣家老太太、程氏,還有些宣家子侄都哆哆嗦嗦跪在院中,禁軍手中的劍都扼在諸位脖頸前。
幾個男童以為大人們在玩趣,跪著唧唧叫喚拍著手掌,他們身後的傅母膽戰心驚連忙捂嘴。
羅淑嫻倚在宣玉身旁。
宣老夫人在廳門前忐忑不安地踱步,眼裏滿是憂慮。
刑部陳柯陳尚書張著嘴躺在一旁圈椅中補覺,鼻腔裏起伏鼾聲如雷。
跟著沈闕真是累人的活計,一路上快跑死十匹馬才到邵陽,趕路這一天半更是眼都不曾合過!
賭坊一事的確令人發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沈闕究竟是為了誰才這麽急。
青峯穩好那女郎,上前一手拍在陳柯腿上,“喂!讓座!”
“什麽人!”陳珂鼾聲霎止,大揮著手驚醒,眼見沈闕低下眼瞼盯他,又見他懷裏的光眼逼人,楚楚可憐的崔家郡主。
他忙起身擦了把口水,賠笑道:“嗐!沈太師您請...您請坐!”
“時兒!”宣老夫人眼看沈闕將崔雪時放到椅上,她顫顫巍巍走去,崔雪時的腳踝被鐵鏈磨破,手腕也有鏈條紅印!
那柔荑指節腥紅腫脹!
“外祖母...”她稍微能說出話,但聲音還有些啞。
這聲兒聽在宣老夫人耳中更是心如刀絞!
她滿麵淚痕地捧住崔雪時的臉,“十指連心呐!他們怎狠得心敢這般對你!”
宣老夫人蹙緊眉,“是誰傷的你!我必須叫他也受上這罪!”
“宣老夫人安心,宣氏二房長子宣廣已經受此刑,死在地下了。”沈闕道。
“好!他該死!”宣老夫人涕淚交加,猛地轉頭指著地上跪著的宣家人,“你們也該死!全都該死!”
“竟敢膽大至此,在卲陽老祖先的土地上興辦賭坊!你們豈有臉下去見祖先?!”
陳珂歎了聲,“宣老夫人且鬆鬆心,陛下已下旨卲陽知賭坊者、圍賭者皆就地斬首,絕不留情。”
宣老太太慌神急亂,跪著一步步搓到陳柯腿前,抓住他的衣擺,
“大人明鑒!老身實是不知孩兒犯下的塌天大禍,老身絕不知情!”
“我終究身弱,年近古稀實不無力氣好生教育孩兒,豈料廣兒犯下如此錯事,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是!”
“但老身當真是不知什麽賭坊!”
三房老太太泣不成聲,便是想利用自己年齡大和不知賭坊留下一命!
豈料跪在院內的遺孀程氏仰天大笑,眾人不知所然地看著她。
一慣溫柔忍讓的程氏怒指老太太,瞳底波濤洶湧,“那你敢發誓嗎?!以宣家所有族人之名起誓你絕計不知賭坊!”
“若你撒謊,當即就被亂雷劈死在此!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