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再與你算賬。”崔雪時推開沈闕,卻不想被他從後抱住。

沈闕貼在她耳邊,咬住她的細肩,“不妨告訴我,你想怎麽算?”

“沈雲歸...”崔雪時雙肩微顫,他倒是下了重口狠狠往她肩上咬了一口,不疼但是太羞恥了,她臉色一紅,“不、不算了...”

而後迅速跳出他懷,她慌忙要出去,隻聽身後沈闕提醒了一聲,“是他告訴蕭媞箏,關乎五年前我的隱秘。”

“竟是他?”

崔雪時麵上神情已帶著幾分警惕,五年前他們崔家護送蕭荀前往定州之時,甫越確實一路隨行。

那他今日來此作甚呢?

崔雪時好奇地出了房門,沈闕的臉色倏然一沉,憋在身體裏的痛感即刻被釋放。

他身子一僵,緊攥錦被的手骨青筋暴漲,腔中猛然噴出鮮血,還被濃血嗆了一口,“咳...”

“先生!”青峯大聲急喊,一個箭步上前,“您這是何必呢?”

逞能吧,還偏說自己是裝疼,那六十戒尺要是當真打完,怕是頭牛都會昏死過去!

而且沈老太太的力氣也是不小,加之心頭有氣半月不曾發泄,這下就全然施展在戒尺上!

沈闕的脊梁骨險些被打斷,不痛才怪了!

青峯掏出手帕遞給沈闕,看他這麵色發白的模樣,他忍不住嘟囔:“先生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沈闕眸裏攝出冰寒,牽過榻前的純白單衣罩在**半身,勉強挺著背,“不許告訴她。”

“屬下哪敢多嘴。”青峯撇嘴,做出滿不在乎的模樣望著頭頂的梁,沈闕一個嘖聲才叫他回神。

他家先生拿著藥瓶伸手,看了藥瓶一眼眼睛又往後一看,明顯是在示意青峯上藥。

青峯簡直想笑,緊抿的嘴漏了風,卻是忍不住噗笑出聲。

沈闕盯了他一眼,叫他汗毛直立,憋笑著說:“屬下這就給先生上藥!”

“崔郡主萬安。”甫越換了官袍,隻著碧綠圓領袍。

崔雪時領著他走到沈闕歇息的院子裏,與他在院中石桌前坐下。

崔雪時先開了口,“我與甫大夫已有五年不曾相見,你倒是沒變模樣。”

“是,下官一如既往,郡主卻比從前愈發光芒萬丈,國色難遮。”甫越先來了句馬屁。

崔雪時執起白釉茶盞倒茶,遞一杯給甫越,她好奇他來此的目的,便直言問:“不知甫大夫駕臨國公府,所為何事?”

“下官是為傳皇後之令而來。”甫越拂袍起身,“娘娘望郡主能前往宮中侍疾,望郡主能長居皇宮。”

“長居皇宮是何意?”崔雪時睫毛顫動,皇後這是想將她困在宮中嗎?

甫越表情未變,眯著眼露出麵上的狡黠,“郡主也是聰明人,娘娘的意思不會不懂,娘娘屬意郡主入東宮做未來的太子妃,自是想叫您提前去宮中適應。”

甫越的話已是很明白,皇後這是一心想讓崔雪時做太子妃!

崔雪時皺了眉,“此事未定,我長居皇宮實為不妥,勞煩甫大夫回宮轉告皇後,臣女可侍疾,但不能居於宮牆。”

“娘娘金口便是命令,郡主若對此有意見便是不滿於皇後安排。”甫越坐下來喝了一口茶,“郡主若不願去,下官也不好向皇後交代。”

甫越的三白眼注視著崔雪時,勝券在握道:

“崔郡主今日前去沈家帶出沈太師的舉動已成了民間閑談,所以下官曉得郡主對太師有感情在身。”

“但郡主可能不知曉,五年前...定州大房將軍和大公子之死其實是沈太師親自動的手。”

崔雪時心裏平靜得很,但還是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嗓音接近破聲:“什麽?!”

甫越見她這反應,更加胸有成竹,他吹著茶水又喝一口,“下官若是將他弑父殺兄的猖獗舉動傳揚天下,沈太師豈有命活?”

崔雪時表現出一股又怕又驚又氣的模樣,“你隻身一人來此就不怕我殺了你?”

甫越笑了,“郡主怎敢在天子腳下殺人呢?再者說下官是奉皇後之命前來,若下官罹難,郡主又脫得了幹係嗎?”

“更何況...下官不是蠢傻笨夯之人,下官在來此前就已將字條留給家丁,要是下官一個時辰未歸,他就會帶著字條入宮。”

“而那字條上寫的正是沈太師弑父殺兄的罪行。”

甫越越說越得意,右手撚著他額前垂下來的那一縷短發,然而就在他舒坦之際,他眼前的房門被人推開——

接著他瞳仁驟縮,眼球凝成了一顆又黑又亮的珠子,刺骨寒意籠罩在他身上!

沈闕身形修長,即便是麵如白紙,甫越也不得不承認眼前之人威嚴足重!

他這眼神就像是要將甫越燙熟了扒皮烤了!

“你...你你怎會在此,你們竟...”甫越顯然一驚。

甫越藏了整整五年,就想在關鍵時刻搬出來擊垮沈闕的秘密就這麽被他聽見了?!

就是死也想不到他會出現在國公府,還在府上的房屋裏!

沈闕低視著甫越,眼中陰騭,他捏緊藏在袖中的手,硬撐著大步走到甫越身前,“甫大夫。”

“前幾日沈某本是打算去府上拜訪你的,可惜大夫病了。”他眼眸彎成了月牙,但笑意卻若隱若現。

這陰冷的笑容不得不讓甫越在大好陽光底下打了個寒噤。

甫越強裝鎮定,“對啊,是...是病了的。”

“什麽病?現在可好全了?”

“頭暈腦脹,特告假歇了幾天...”

“不是風寒嗎?”

沈闕眼尾似掠過一層猩紅,一看便是起了殺心。

甫越心底有對沈闕五年前狂悖舉動的懼怕,現而當真怕眼前這個瘋子會一手擰斷他的脖子!

這個瘋子連弑父殺兄都敢,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

甫越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沈太師要想好...今日我死,你的猖狂舉動就會被天下人知曉!”

“是嗎?”沈闕怕什麽?

殺人償命不是理所應當?他不過是殺了兩個畜牲,他會怕什麽?

沈闕背骨忽然刺痛,他停下步子蹙眉,腿已然站不住,他不受控製半跪下去。

甫越見此也頓在原地,“沈太師受點家法都受不住,要是沈家人知道你殺了他們的族親頂梁柱,不得將你抽筋剔骨!”

“即便我死了,你也要陪葬!”

“甫大夫放心,你死,沈太師也絕不會損傷半分。”崔雪時提起桌上的釉茶壺。

“我在茶裏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