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生萬萬沒有想到,朱清清的家裏人居然反對他們的交往。
朱清清在回家過年的期間,將她和李秋生的事情對家裏人說了,當她父母得知李秋生的家庭情況時,極力反對他們的進一步交往。
做父母的都希望兒女能夠有個好的歸宿,李秋生家在農村,家境比較貧寒,單靠打工的那點工資,哪年哪月才能做得起房子呢?
再著兩人的戶口都不在廣州,也不可能在廣州買房子生活,總不能在外麵打一輩子工吧?年紀大了之後回到農村,單靠那幾畝薄田,連個做小生意的地方都沒有,今後的生活怎麽辦?
總之,她父母親不想她嫁給一個窮人,廣東這邊大把的有錢人,什麽人不好找,怎麽偏偏去找個農村小夥子?
本來父母不想她出來,還不如在當地找個好一點的男人嫁了。天性孝順的她隻得答應父母不跟李秋生交往,盡量找個人有錢的男人,父母親這才安心送她上了火車。
也許是礙於家庭的壓力,朱清清不敢和李秋生有過多的交往,有時候李秋生來找她,她也是盡量回避。春節回來後沒多久,家裏又來電話,問她和李秋生交往的情況。還說給她物色了一個對象,對方是服裝批發的,有好幾個檔口,一年下來也能夠賺好上百萬。
朱清清的心裏很矛盾,一方麵,她不想舍棄對李秋生的情感,另一方麵,她不想讓年邁的父母傷心絕望。左右為難之際,她將積壓在肚子裏的心裏話,對同宿舍的周秀娟說了。
周秀娟經過這一年多的鍛煉,業務熟練了許多,成為護士隊伍裏的骨幹力量,23歲的她成了醫院的護士長。
聽了朱清清的話之後,周秀娟笑著說:“李秋生比耿二貴不知道到強到哪裏去了,人也帥氣得多,徐麗華整天跟我叨念著耿二貴追她的事情,說兩人在一起根本沒有共同語言,那個胖子動不動就說到炒菜上去了。徐麗華本來不想理他的,可看在他對她好的份上,兩人慢慢處著唄!”
朱清清問:“他們兩人會有結果嗎?”
“有沒有結果那是以後的事情,”周秀娟說:“耿二貴每天都給徐麗華準備一道開胃小菜,你沒見徐麗華現在胖了很多嗎?前些天還鬧著要減肥呢。就衝耿二貴對她的好,我看呀,肯定會有好結果的。”
朱清清說:“李秋生也對我好,可是他家裏窮,所以我家裏不同意我們交往。”
周秀娟說:“你信不信我會看相,李秋生家裏窮那是家裏的事,他自己將來可不窮,你沒見他整天都在看書嗎?說是要考什麽管理……”
朱清清說:“是現代企業管理!”
周秀娟說:“一個那麽上進的人,是絕對有前途的,你就放心吧。他現在是院長助理了,說不定以後就是院長呢。話又說回來,如果你不想和他交往的話,就把他讓給我,行麽?”
朱清清輕輕捶了周秀娟一下,“你怎麽看得上他?”
周秀娟說:“我就看上他了,比那唐醫生強多了,那個書呆子,整天隻會看病搞研究,三十出頭的人了,什麽情趣都不懂,比我大十歲呢。我爸還想我和他……唉,不說了,不說了!”
朱清清笑道:“怎麽了,一說到你,也成了這樣,嗬嗬!”
周秀娟說:“要是唐醫生有李秋生一半好的話,就算我家裏反對,我也不在乎。你要是不想放棄他,又不想家裏反對的話,不妨拖一拖。”
朱清清問:“怎麽拖?”
周秀娟說:“你不才23歲嗎?人家肖會計26歲了還不急呢!”
朱清清低聲說:“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我和她能比嗎?”
周秀娟說:“情況不能比,年齡怎不能比呢?你到25歲的時候,如果李秋生仍讓你看不到希望,再選別的唄!”
朱清清說:“那個時候我已經老了,嫁不出去怎麽辦?”
周秀娟說:“你那麽漂亮還怕嫁不出去,大把的男人排隊要呢!好了,不和你胡扯了,我要上夜班去了,說不定現在李秋生就在門外等你呢!”
周秀娟開門出去,見樓梯口那邊上來一個人,不是李秋生還是誰呢?她扭頭往後說:“清清,我說得沒錯,人家可就在門口呢!”她倚在門邊望著李秋生,“唉,我說李秋生,你可不要那麽快把清清娶走,否則我一個人很寂寞的!”
李秋生笑了笑,沒有說話。他每次來找朱清清,幾乎都被周秀娟取笑,久而久之也習慣了。
周秀娟下了樓徑直來到醫院,她今天晚上值晚班,本來可以晚一點再過來的,看見李秋生後,也不好留在宿舍當他們的電燈泡,便提前下來了。
醫院的三樓有十幾間病房,都住滿了人。早班的時候已經交代下來了,有兩個剛動玩手術的病人,要及時換藥和監護,容不得半點馬虎的。
醫院裏新來的那幾個護士,也都是剛出校門沒有多久,各方麵的經驗還不夠,她這個當護士長的,自然要多照應一些。
到了護理部,見兩三個護士正在那裏說著話,說些各方麵的新聞,有一個湖北的女孩子說,這些天湖北那邊下的雨都很大,估計今年要鬧水災。
她問了一下工作的情況,一個護士說是剛上午換過藥,幾個病人的情況都還穩定。
她也就沒有上去看,坐在旁邊聽她們幾個說話。這兩天電視裏也報道了,說是長江流域將有百年難遇的特大洪水,有關部門已經充分做好了防洪準備。
坐了一會兒,大家都在聊天,沒有什麽事情,周秀娟起身想去病房轉一轉,剛走到樓梯口,見上麵衝下來一個女人,那女人見到她之後,著急地說道:“醫生,快,快,我男人他不知道怎麽,說是很難受……”
是305病房的患者,今天下午剛做完微創腎結石的手術,正躺著休息。由於病人的體質問題,在動手術的時候,出血量比較多。鑒於病人的情況較為特殊,主治的唐學慶擔心病人在術後引發感染,所以用了一些效果比較好的消炎藥,並開了不少5%和10%的葡萄糖注射液,還有生理鹽水,不間斷地給病人進行輸液。那樣的話,就能有效地使病人腎髒的淤血排出體外,降低術後並發症感染的概率。
周秀娟進了病房,見那個病人一副很痛苦的樣子,說渾身難受,感覺很熱。她摸了一下病人的額頭,覺得有些燙,心中不禁大驚。
腎結石病人術後發熱,一般是消炎藥過多造成的藥物熱,也可能是藥物過敏。醫院對每一個病人在用一些藥物的時候,都必須經過皮試的。
有兩個護士聽到動靜後來到了病房,周秀娟一邊拔掉輸液的針頭,一邊對她們說:“快,快去叫唐醫生。”
二樓值班的外科醫生也聞訊趕來了,幫忙著做了一些緊急處理和搶救,病人的情況漸漸穩定下來。沒有多久,唐學慶也來了,看了病房內的情況,自言自語地說:“不可能呀!”他問周秀娟,“你們有沒有加大劑量?”
周秀娟說:“我們怎麽敢做那樣的事情?”
藥品的品種和用量都是醫生規定的,護士不可能擅自更改。
唐學慶問了病人的一些情況之後,說:“過半個小時繼續輸液!”
術後如果不用消炎藥的話,輕者引發相關炎症,重者會導致腎積水及泌尿係統感染。藥是絕對不能停的。
過了半個小時,在唐學慶的注視下,周秀娟重新給病人恢複輸液,可是過了十幾分鍾,病人又開始發熱,渾身出虛汗,並且胸口悶得難受。
唐學慶也嚇壞了,忙叫周秀娟停止輸液。緊急搶救之後,病人逐漸恢複了正常,這一次,病人說什麽都不輸液了,並打算當天晚上就轉院。
如果讓病人轉院的話,對於以治療泌尿性疾病和結石擅長的長安醫院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諷刺,一旦傳出去的話,今後還怎麽在同行中立足呢?
唐學慶在長安醫院前後做過好幾十例手術,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事情。他一邊極力穩住病人和家屬的情緒,一方麵尋找原因。
周文華與吳曉春他們泌尿和結石科的幾個醫生都來了,大家看了唐學慶開的處方,認為很正常,商量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最後,周文華提出隻有兩個原因:一是病人的體質有問題,二是那些藥物有問題。因為劉文輝通過非法途徑進藥的事情,除了胡長新外,就隻有他和肖雨琳知道了。
胡長新是不願多事的,肖雨琳已經離開。周文華本想提醒江國慶的,可見那麽長時間來,劉文輝進藥的渠道雖然不正規,可藥品的質量還是有保證的,便不再多說了。
聽周文華那麽說,唐學慶立即懷疑起所用的藥來,他將用到一半的藥收起來,去藥房那邊領了同樣的藥,仔細一對比後,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還是周文華老道,經過仔細對比,終於發現其中有幾盒藥的批號和標簽文字,在顏色上有一點差別。
幾個人的頭立即大了,這是假藥呀!
沒有多久,得到消息的江國慶也來了,看了兩個批次的藥品之後,他的臉色鐵青。劉文輝通過另外的途徑進藥的事,他是知道的,管理藥品倉庫的鄭和力也在他麵前提到過。他兩年前就對劉文輝說過,從哪裏進藥無所謂,但必須保證藥是真的。
如今醫院的病人較多,藥用量很大,很多處方用藥要想通過正規渠道進的話,會很誤事的,畢竟有關部門對一些藥品的控製,還是相當嚴格。
醫院所有的藥品都是劉文輝進的,別人根本沒有辦法插手。劉文輝此時在外地出差,江國慶打電話的時候顯示關機。
藥房的人說,這是今天早上祝院長從倉庫那邊順便帶過來的。藥品倉庫離宿舍不遠,藥房這邊缺藥後,都會打電話給倉庫那邊,由那邊開出庫單,並由經營院長或者總務科長簽字後生效,再派人送過來。劉文輝不在,當然由祝躍進簽字。今天的藥不多,他就順手帶過來了。
從表麵上看,並沒有什麽不正常。
“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們馬上給病人另外用藥!”江國慶說:“仔細看清楚,不能再用假藥了,那樣會出人命的!”
唐學慶和周文華來到病房,再三勸說了病人和家屬之後,才穩住了病人和家屬的情緒,換上另外批次的藥之後,他們兩人守在病人的病床前。幾個小時後見沒有異樣的情況出現,才放心去睡。臨走的時候,周文華要女兒專門派護士在這間病房守夜,一旦有什麽異樣的狀況,立即通知值班醫生。
江國慶暗自慶幸幾個醫生對病人的及時處理,也慶幸唐學慶用藥慎重,藥量都不大。如果換一般的醫生,為了追求醫院的利潤而加大用藥量的話,隻怕那個病人絕無搶救回來的機會。
而長安醫院的損失,也將永遠無法挽回。
雖然沒有鑄成大錯,卻也為他敲響了警鍾。
經過唐學慶的檢查,藥房內隻有幾盒那種假藥,而其他的都是真的。周文華暗示江國慶說,有可能是祝躍進動了手腳。
由於沒有確鑿的證據,誰都不能下結論。
令江國慶不解的是,如果真是祝躍進幹的話,他那麽做的原因到底是什麽?這件事是否與高天福有關?祝躍進與高天福究竟是什麽關係呢?
※※※※※※※※※※※※※※※※※※※※※※※※※※※※※※※※※※※※※
假藥事件在江國慶心裏留下陰影,他並沒有對此事深究,而是叮囑藥房,出藥後還需醫生再看一遍,那樣就能確保每一種藥的質量。
劉文輝進藥都是同一個批次的,要假的話全部都會是假的,絕對不可能出現幾盒假藥的情況。所以肯定那幾盒藥是別人故意放進去的。
藥房和倉庫那邊的人,都是江國慶的親戚,絕對不可能做那樣的事。在所有人的眼裏,除了祝躍進之外沒有別人。但江國慶卻不這麽認為,若祝躍進真的想幹,也絕對不會白癡到讓所有人都懷疑的地步。所以,一定是有人暗中動了手腳,想借此事趕走祝躍進。
想趕走祝躍進的人,除了劉文輝之外沒有別人。他雖然不在廣州,可並不能說明不是他叫人暗中動的手腳。
也許祝躍進在簽字後拿藥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袋子裏麵的藥已經被人動了手腳。
江國慶不想深究此事,擔心被某些人利用,到時候弄得醫院一團糟,誰都無法安心工作。
事情發生後,祝躍進也覺得很奇怪,他從醫藥代表那裏拿來的幾盒假藥,還放在抽屜裏,動都沒有動過。
擺明了是有人要害他,那個想害他的人,除了劉文輝外,沒有別人。管理藥品倉庫的鄭和力平常最聽劉文輝的話。說不定是按劉文輝的吩咐,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把假藥混在裏麵給他帶走。
他沒有去找鄭和力對質,也沒有向胡長新和江國慶去辯解。他隻等江國慶來找他,看醫院怎麽樣處理這件事。
可是幾天過去了,胡長新和江國慶都並沒有找他談話,偶爾見個麵,也知道微微笑一下。醫院在工作會議的時候,都沒有人提到那件事。
他就像一個等待判決的囚徒,度日如年地等待判決。那種身心備受煎熬的感覺,並不是一般人歲能夠體會的。
他很想主動提出辭職,可是他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臨走還背個大黑鍋,絕對不是他祝躍進的為人。
偷偷把那幾盒藥丟了之後,他找個機會主動去找江國慶,想探探對方對他的看法。
令祝躍進意外的是,當他說清來意後,江國慶淡淡地說:“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我不想知道是誰做的,那件事就算過去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以後多注意點就是!”
祝躍進明白江國慶為什麽不追查,因為已經知道是誰在陷害他。
就在他轉身想要走的時候,江國慶說:“祝院長,我相信你不會害我!”
祝躍進感激地望著江國慶,說:“江總,謝謝你的信任!”
祝躍進離開後沒多久,王大軍進了江國慶的辦公室,手裏拿著一個袋子。他進門後把門關上,說:“江總,這是祝院長丟掉的!”
江國慶問:“怎麽回事?”
王大軍說:“出了那件事後,我就覺得祝院長不對勁,平時他喜歡到處走動的,可連續那幾天都坐在辦公室裏不出去。劉總也叫我多注意著他一點。今天我看到他出去,就一直跟著他,終於被我發現他丟的這袋東西。江總,人證物證俱在,看他還有什麽話好說?”
江國慶打開王大軍帶來的袋子,裏麵有幾盒藥,和發現的那些假藥不是同一種藥物。他問:“你真的是看著他丟的?”
王大軍說:“這還有假嗎?”
江國慶問:“你撿到這個袋子的事還有誰知道?”
王大軍說:“還沒來得及跟別人說呢!”
江國慶說:“這件事不要再對任何人說起!”
王大軍問:“為什麽?”
江國慶說:“這你就不要多問了,總之不要對任何人說你撿到袋子的事,就是劉總問你,你也不能說,明白嗎?”
王大軍點了點頭:“知道了!”
王大軍走後,江國慶望著袋子裏的那幾盒藥,漸漸沉思起來。
如果這幾盒藥真是祝躍進丟的,說明他存心有過那樣的念頭,隻是由於出了那件事,或者是別的什麽人,令他打消了想法。
要開除祝躍進,那是一句話的事,隨時都可以,可是江國慶不想那麽做。要想真正做一個好老板,不應該輕而易舉地開除高級員工,而應該想辦法將所有人的心都攏絡起來,將每個人的潛能發揮到極致。
祝躍進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在經營上很有一套,能夠根據市場情況的不同,及時調節經營的手法,令長安醫院在民營醫療行業,始終立於不敗之地。
現在,令江國慶頭疼的事,是如何處理祝躍進與劉文輝的矛盾。
※※※※※※※※※※※※※※※※※※※※※※※※※※※※※※※※※※※※※
98年對於中國而言,是個大災之年。
長江流域從六月中旬開始就普降大到暴雨,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災。電視裏天天報道抗洪的新聞,人們討論的,大多也是這個方麵的話題。
由於長江流域的洪災,使南北交通變得緊張起來,很多線路的公路和鐵路處於半癱瘓狀態,對廣東各方麵的經濟衝擊力也不小,連醫院用的常規外地藥品,也開始緊張起來。打電話去醫藥公司詢問的時候,回答總是貨還沒有到。
誰也沒有想到今年的洪災,持續時間居然這麽長。熬到八月中旬,醫院的很多藥品都已經斷貨,醫生也考慮用別的藥替代。可是這樣終究不是辦法,藥效不對的話,會嚴重影響療效的。
江國慶也在考慮用什麽辦法去搞藥,其他民營醫院的狀況也和他這邊一樣,借藥這條路暫時是行不通的。
最後還是衛生局的鄧主任幫了忙,從其他地方調配了一些藥品過來,解了長安醫院的燃眉之急。
※※※※※※※※※※※※※※※※※※※※※※※※※※※※※※※※※※※※※
李秋生被提拔為院長助理,協助胡長新處理一些日常事務。他的這個院長助理當得實在窩囊,無論他提出什麽建議,不是被胡長新否決,就是被劉文輝否決。他找江國慶談過,說現代化的企業管理,必須尊重市場規律來經營,家族式的管理模式存在很多弊端。
在長安醫院,除了胡長新和祝躍進外,總務、財務、人事等職位的人,都是江國慶親戚或朋友,醫院裏的什麽事情,全是這些人說了算,根本沒有什麽道理可講。
醫院裏的很多護士和醫生,對那些人的一些做法很反感,可又不能不忍受,有不少醫生和護士都選擇了離開。
來了,走了,留下的仍就是那幾個老的。這種潛在的危機,並沒有引起江國慶的重視,他的身心全放在如何擴展醫院規模上。
※※※※※※※※※※※※※※※※※※※※※※※※※※※※※※※※※※※※※
時玉珍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喜歡上了吳曉春,兩人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她聽吳曉春說過,過年回去的時候想接老婆一起出來,可是他老婆不願意出來,兩人為這事還大吵了一架。
年後,吳曉春回去得比較勤,可每次回來臉色都不好看。時玉珍偶爾也問問,可吳曉春不願意多說,隻一個勁的歎氣。
時玉珍的情況也和吳曉春差不多,她也想她男人來廣州這邊,就算在長安醫院附近的工廠裏打工,也比在家鄉當那個沒有正式編製的鄉幹部強。關於她男人的風流韻事,早在她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隻是她礙於家裏的那兩個孩子,不願意和她男人離婚,日子就那麽過著。她這麽一出來,她男人就更加肆無忌憚,居然公開把女人帶到家裏來胡搞。
她男人雖然在外麵亂來,但對她還是挺不錯的,當她提出來離婚的時候,男人死活不答應,說允許她在廣州這邊找相好的。既然男人那麽說了,她也沒有必要當貞節烈婦。三十來歲的女人,也有生理方麵的需要。隻是她當婦科醫生,每天接觸的都是女人,很少與男人交往,也就沒有辦法出去找。
在長安醫院,與她關係比較好的,就隻有吳曉春了。他們兩人經常針對一些病因進行探討,偶爾也出去逛街,接觸得多了,那一絲微妙的情感漸漸在他們的心裏滋生。
她知道吳曉春很愛他老婆,不願意做對不起他老婆的事情,可是一個大男人常年在外麵,下班之後回到住處,那種心理和生理上的空虛,是外人所無法體驗到的。雖然醫院經常組織一些文體活動,緩解醫生和護士在下班後的空虛和無聊。對某些人而言,並沒有實際性的效果。
她不相信吳曉春沒有這方麵的需求,有一次兩人逛街的時候,她委婉地提出想和他好,可他聽了之後,愣了半天才說:“這樣不好吧,我們都是有家室的人!”
她的意思是暫時尋找心理和生理上的寄托,隻要不影響對方的家庭就行。
那晚之後,吳曉春一看見她就躲,好像她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還有他們的事情沒有讓同事知道,不然的話又不知道有誰會在背後嚼舌根了。
在一個新來的護士的幫助下,她很快學會了上網,去附近的一家網吧上QQ找人聊天,有時候和同事一塊去,有時候她一個人去。
通常情況下,和網友一聊就是幾個小時,回到宿舍已經是半夜。
醫院對員工下班之後的私生活,是沒有人願意多事的,隻要不出事就行。
一天晚上,時玉珍剛走到宿舍的樓下,見黑暗中衝出一個人來,抓著她的手就往邊上扯,她嚇得大驚失色,剛要大叫,嘴巴卻被那人捂住。那人在她耳邊說:“是我!”
她定睛一看,認出是吳曉春,擺脫了對方的手之後,她生氣地問:“你這是幹什麽?”
吳曉春尷尬地說:“我發覺你這段時間總是很晚才回來,做什麽事去了?”
時玉珍冷笑著,“你以為你是誰呀?我出去做什麽事情你管得著嗎?”
吳曉春低著頭呐呐地說:“我……我是沒有資格管你,可是你也不應該……”
時玉珍問:“我不應該怎麽了?”
吳曉春遲疑了片刻,說道:“總之,你不該這麽晚回來,我們是醫生,要注意影響,懂嗎?”
時玉珍有些火了:“你憑什麽來教訓我?”
“我不是來教訓你,是想勸你!”吳曉春說:“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有別的意思就好,這樣拉拉扯扯的,被別人看到的話,又有人說閑話了,”時玉珍說:“吳醫生,你要是真關心我呢,就沒有必要在這種地方扯來扯去的。”
吳曉春問:“那要在哪裏說才好呢?”
“賓館裏!”時玉珍說:“有本事的話,現在就跟我去開房!”
吳曉春嚇了一跳,嘟噥著急忙走開了。時玉珍望著他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就知道你沒種!”
※※※※※※※※※※※※※※※※※※※※※※※※※※※※※※※※※※※※※
護士徐麗華在領工資的時候,發覺少了200塊,找出納阿桃一問,才知道一天晚上當班的時候,被劉文輝看見她靠在桌子上睡覺。
按照醫院的規定,上班時間不得偷懶,可規定上沒有說發現一次要被扣掉200塊。護士的工資本來就不高,200塊錢夠她們工作好幾天的。
李秋生為這事找到劉文輝,問是不是可以少罰點,畢竟大家都是出來打工的,掙點錢不容易。醫院的處罰條例也是為了工作,並不是國家法律,觸犯了就要接受製裁。
人性化管理才是民營企業的最終管理模式。再說,徐麗華靠在桌子上的那晚,另一個護士剛剛去病房換藥。晚班兩個護士,隻要沒有什麽大事,在工作上是可以輪流的,不存在偷懶。
劉文輝斜著眼睛看著李秋生,“你以為你是誰呀,想替他們出頭,要是不想幹的話可以滾蛋,有大把的來應聘!”
李秋生耐著性子說:“劉總,你說的話是不錯,可是一個新手上來,最起碼要有一個月的適應期!”
劉文輝可不管李秋生說什麽,“就罰了,又怎麽樣?叫她記著點,要是下次再讓我看見的話,我罰她們四百,看她們上班還敢不敢偷懶!”
李秋生覺得沒有必要再跟劉文輝說下去,找到了江國慶,把這件事說了。江國慶聽完之後,也沒有多說話,從自己身上拿出200塊錢,要李秋生轉交給徐麗華。
李秋生拿著那200塊錢,從江國慶的眼神中看出了那份無奈,他也無話可說,轉身出了江國慶的辦公室,下樓梯的時候,看到劉文輝正從下麵走上來,故意堵住他的去路,漫不經心地說:“就算你告訴我姐夫也沒有用,醫院裏的事情,我說了算!你要想幹的話就好好幹,不想幹可以走,我絕不強留!”
江國慶聽到聲音從辦公室裏追出來,對劉文輝叫道:“阿輝,你胡說些什麽?”
劉文輝瞪了李秋生一眼,對江國慶說:“姐夫,沒事,沒事,我問他工作上的事呢!你昨天說門診部要裝修的事情,我已經聯係了裝修公司,30萬應該差不多了!”
李秋生下了樓,來到後麵徐麗華的宿舍裏,見裏麵已經有了好幾個人,包括耿二貴。幾個人都在勸徐麗華。
耿二貴見李秋生進來,上前問道:“他怎麽說?”
他知道李秋生去找劉文輝理論了,想急於知道結果怎麽樣。200塊雖然不是大數目,可就是太欺負人。有一個叫阿媛的護士,是劉文輝的一個遠房表妹,有時候上晚班整晚都不來,護士長周秀娟找她談話,還被奚落一頓。反映到胡長新那裏去了之後,聽說江國慶找阿媛談了話。阿媛回到護理部後,指桑罵槐地亂罵了一通。從那之後,誰都怕和阿媛值晚班,輪到誰誰倒黴。
徐麗華被劉文輝抓到靠在桌子上休息的前一晚,就是和阿媛一同值的班。那晚阿媛和男朋友出去了,是臨時找了另一個護士頂著上的。而此前徐麗華也多次與阿媛同班,阿媛懷疑捅到江國慶那裏去的事情,是徐麗華告的狀,所以把氣都撒到徐麗華的身上。
就這樣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完全沒有必要小題大做。此前江國慶看到上晚班的護士在休息時,也沒有說什麽。劉文輝那麽做,其實也是殺雞給猴看,看護理部的人誰還敢對阿媛有意見。
李秋生拿出那200塊錢,說:“是江總給的!”
耿二貴問:“這是什麽意思?”
李秋生說:“我也不知道什麽意思,反正我告訴你,江總是好人!現在找工作也不容易,要不等幹到年底再說!”他接著低聲在耿二貴的耳邊說,“如果她一走,你豈不是沒有機會了嗎?大半年的功夫就白花了!”
他正是聽說徐麗華打算要走,才去找劉文輝論理的。
耿二貴覺得很有道理,也在旁邊勸徐麗華:“先忍一忍,還是等過年的時候再說吧?大不了我和你一起走,也不在這裏做了!”
見大家都在挽留,徐麗華也不好意思提離開這裏的事情,畢竟為了200塊錢,也不是什麽大數目,隻是以後上班留心點就是少惹阿媛就是。再說江總待人還是不錯的,上次徐麗華生日的時候,還親自送來蛋糕。
這件事就那麽過去了,李秋生也沒有放在心上,他沒有想到的是,兩個月後出的那件事,劉文輝將責任推到他一個人身上,最終使他憤而辭職。
※※※※※※※※※※※※※※※※※※※※※※※※※※※※※※※※※※※※※
江國慶一直在考慮如何提升長安醫院的檔次問題,就靠著那幾塊牌子,是無法真正取得社會認可的。必須想辦法樹立品牌觀念,讓更多的人認識長安醫院,知道長安醫院。而在各大報紙雜誌上的廣告,更是無法提升長安醫院的品位,帶來長久效益。
當初他創辦醫院的宗旨,就是想解決患者在公立醫院中所遇到的難題,讓患者享受到“快捷、方便、周到”的服務,更好地服務於社會,回報社會。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關注長江流域的洪災問題。一般洪水過後一般都會引發疫情,他相信政府部門已經做好了洪水過後醫療衛生的相應措施。
作為民營醫院,他認為必須要做點什麽了。最理想的就是派出專業醫療隊,深入到災區第一線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
就在昨天,他打電話給鄧主任,說了想派醫療隊去災區救援的事情,鄧主任聽了之後很高興,說市裏也正考慮各大醫院組織醫療隊奔赴災區,由於某些方麵的原因,並沒有考慮向民營醫院要人。
在江國慶的要求下,鄧主任答應給長安醫院三個醫生兩個護士的名額,並說8月底之前將名單報給他,以便市裏統一安排。
現在離8月底也沒幾天了,今天上午,醫院裏就已經下了通知,如果有誰願意參加抗洪醫療救助隊的,可自行到李秋生那裏報名。
傍晚的時候,李秋生拿著名單來到江國慶辦公室,四五十個人的長安醫院,報名參加抗洪醫療救助隊的就有近二十個。
江國慶看著名單上的名字,周文華年紀大了,是醫院的元老,很多事情還要幫忙處理,是不能去的,唐學慶也不能去,有兩個泌尿感染的病人要跟蹤治療。他想了一下,選了婦科的方連娣,外科的謝含和一個肝病科的王魯運,護士就隨便選了兩個。
他剛要打電話給鄧主任,把名單報過去,不料鄧主任那邊來電話了,說是市裏經過研究決定,暫不考慮安排民營醫院的醫生參加此次的醫療救援活動,如果民營醫院想組織醫療救援隊,可自行組織,自行聯係受災的地區。
鄧主任的這番話,無疑給江國慶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掛上電話後,他拿著那份名單,手都有點發抖,也許政府部門出於某些方麵的考慮,才不讓民營醫院參與。難道沒有政府的組織,民營醫院就不能向災區伸出援助之手嗎?
李秋生站在旁邊問:“江總,我們怎麽辦?要不明天通知他們說不去了!”
“不行,一定要去!”江國慶堅定地說:“再多派兩個人去,直接用我們長安醫院的名號,組成抗洪義診醫療隊,我們自己聯係災區政府。你明天就去做準備工作,衣服、旗子、帳篷什麽的,全都打上我們長安醫院,我就不相信災區人民會拒絕我們!”
李秋生轉身出去了,江國慶望著手中的名單,陷入了深思之中,也許在某些領導的眼裏,民營醫院的醫生和技術同公立醫院相比,是有很大差別的。萬一有什麽問題發生的話,可沒有人願意承擔那個責任。與其存在風險,還不如拒絕參與。
長安醫院一定要爭這口氣,用事實證明民營醫院的醫療技術並不比公立醫院差,民營醫院中所有的人,也同樣擁有一片赤誠的愛心,盡自己所能去幫助災區的人民。
在這場特大洪災中,武漢市黃陂區是受災最嚴重的地區之一。幾天後,江國慶聯係了黃陂區政府部門的領導,提出了組織醫療隊前去災區義診的想法。黃陂區政府部門的領導聽了之後,表示非常歡迎。
長安醫院抗洪義診醫療隊一行8人,帶著價值5萬多塊錢的醫療藥品,前赴武漢市黃陂區,在洪水剛剛退去的泥濘上搭起了帳篷,開始了抗洪義診之旅。
前後長達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裏,長安醫院抗洪義診醫療隊分批先後深入黃陂、孝感的26個街道和村莊,共接診病人500多人次,平均每天接診80多人。接診期間從未出現一例誤診,更令人欣慰的是,婦科的方連娣醫生還在極其惡劣的條件下,成功為一個孕婦接生。為了感謝長安醫院,孩子的家人將孩子取名為長生,意思是長安醫院接生的。
在迎接抗洪義診醫療隊一行8人凱旋歸來之際,長安醫院用事實證明了自身的實力,贏得了患者和社會的信賴。
半個月後,黃陂衛生局局長給長安醫院送來了感謝信和榮譽證書。
江國慶握著黃陂衛生局局長的手,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好,那薄薄的兩頁紙,代表著災區人民的感恩之情,也充分證明了民營醫院在這場舉國同心的抗洪救災中取得的作用。
同年底,長安醫院CIS係統正式啟用,“愛心、熱心、真心、細心”這具有長安特色的“四心”服務正式誕生。
長安醫院開始向現代化醫療企業邁進,步入了一個新的裏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