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敗就敗在疑心太重,總認為自己會被人“暗中盯上”。

懷疑是人與人之間不信任的表現,人不能總懷疑一切,這樣就會失去“貼心人”。武則天最大的特點是懷疑一切,總認為別人會對自己構成威脅,所以常存疑懼之心,然後琢磨一套套對策。雖然有良好的效果,但卻埋下了矛盾的種子。

李忠被廢黜以後,武則天的長子李弘登上了太子的寶座。

這一年,李弘剛剛四歲。

李弘生於永徽三年(652年)。永徽六年(655年)封為代王。李弘可以說是唐高宗和武則天愛情的結晶,受到父皇與母後的憐愛,自然在情理之中。

顯慶元年(656年),唐高宗在冊立李弘為皇太子的詔書中說:

“遊雷揚祉,承祧之道爰著;重離闡曜,守器之方斯存。故能撫寧軍國,永保邦家。詳覽瑤圖,緬瞻遐冊,繼業垂統,鹹率茲典。代王宏,道居嫡允,天縱英姿,器質衝華,神鑒昭遠,恭謙表誌,仁孝居心,夙彰睿哲之風,早通詩書之業。朕以虛薄,方啟無疆之祚,永傳不朽之基。取則前王,思隆正緒,宜升上嗣,養德東宮,可立為皇太子。”

李弘在做太子期間,出言行事,與他的父親唐高宗十分相似,他曾經主持撰修《瑤山玉彩》五百卷。

李弘對儒學的關注似乎更能反映他的政治見解。他曾於總章元年(668年)二月參加司成館釋菜之禮以後,奏請贈顏回太子少師、曾參太子少保,又奏請為孔子廟樹碑。

從疏文中那些浮詞背後,我們可以看出,李弘考慮問題不僅角度比較開闊,也比較實際、細致。這些都使唐高宗對李弘十分滿意,並寄以厚望。這一時期中,李弘幾次監國,熟悉政務。龍朔三年(663年)十月,唐高宗命李弘每隔五日於光順門內監諸司奏事,其小事並由太子決定。

李弘並沒有辜負唐高宗的期望。鹹亨二年(671年),唐高宗幸東都,留李弘於京師監國。當時,關中大旱,民戶饑乏。李弘對此十分留心。他命人取來廊下兵士的食糧驗看,發現有吃榆皮蓬實者,於是命家令等發給士兵糧米。這件事使臣下感到李弘的務實精神,也使唐高宗感到十分滿意。李弘的從諫如流之風,也著於史冊。一次宴集,李弘命宮臣為擲倒之戲。輪到左奉裕率王及善,王及善說:“擲倒自有伶官,臣若奉令,恐非所以羽翼殿下也。”李弘聞言,改容謝罪。唐高宗知道此事之後,非常高興,賜王及善縑百匹,提升他為左千牛衛將軍。

從上述事例中,我們還可以看出,唐高宗對李弘周圍的人相當關注。為了輔佐李弘,唐高宗把許敬宗、許圉師、楊思儉等人任為東宮屬官,希望這些人能夠穩固太子的地位,增長太子的才幹,其用意與當年李世民為他所做的基本一致。

鹹亨二年(671年),唐高宗召李弘至東都,為他娶右衛將軍裴居道之女為妃。有司奏以白雁為婚贄,正巧苑中獲白雁,唐高宗大悅,說:“漢獲朱雁,遂為樂府;今獲白雁,得為婚贄。彼禮但成謠頌,此禮便首人倫,異代相望,我無慚德也。”裴氏甚通婦道,愈發令唐高宗高興,他對侍臣說:“東宮內政,吾無憂矣!”

但是,李弘在政治上的成長已經引起了武則天的疑懼。這位24歲的太子不僅在施政的方針上與母後大相徑庭,在一些小事上也逐漸與母後產生矛盾。蕭淑妃死後,所生義陽、宣城二公主被武則天幽禁於掖廷,三十多歲尚不得嫁。李弘聞而傷之,向武則天說情,請嫁之。武則天聞其言,怒不可遏,立即把二位公主嫁給了值班衛士。自此以後,武則天對李弘改變了態度,她認為自己的這個兒子會成為自己的敵人,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

不過,母愛的喪失與事態的發展相比,隻是一件小事。鹹亨年間,唐高宗病體不支,打算禪位於李弘。這樣做的目的,也有斷絕武則天窺伺朝政的用意。消息傳出,武則天感到自己的恐懼變成了現實,怨恨也就變成了憤怒。此時的武則天正在一步一步地攫取大唐王朝的最高權力,欲罷不能。唐高宗已經認識到武則天的威脅,武則天也知道自己的處境正在變得十分微妙。她以前依仗唐高宗對她的愛和信任控製朝政,現在,她憑借自己的權勢和智謀控製朝政。假如唐高宗禪位李弘,這一切都將改變。李弘不僅在大政方針上與她背道而馳,對她屠戮宗戚也相當不滿。李弘即位,改弦更張,武則天便將麵臨滅頂之災。武則天絕對不能接受這一事實。

上元二年(675年)四月,李弘在合璧宮突然死去。李弘之死,是唐代曆史上的一大疑案。《新唐書》李弘傳記載說:

“後將騁誌,弘奏請數怫旨。上元二年,從幸合璧宮,遇鴆薨,年二十四,天下莫不痛之。”

李弘之死確有許多弄不清楚的疑團。但是,李弘既然久病,如此時病勢加重,應該不會跟隨唐高宗從幸合璧宮,而且就在那幾天裏死去。這一切過於巧合,尤其是與唐高宗準備傳位的時間連在一起,與武則天的權勢欲急劇膨脹連在一起,更與唐高宗曾打算以武則天“攝知國政”而被大臣諫止前後銜接,與李弘奏請下嫁義陽、宣城二公主而得罪武則天前後銜接,因此,人們完全有理由以疑傳疑。

李弘之死使唐高宗悲痛欲絕。因為這不僅是感情上的損失,同時也是政治上的損失。

唐高宗沉浸在悲痛之中,也不會想到認真調查一下李弘的死因。即使有人冒死提出懷疑,唐高宗也不會相信武則天會殺害自己親生的兒子,盡管唐高宗此時已經察覺武則天的野心並對她的某些做法十分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