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下來,鍾樾打撲克贏得最多。

其他三人都不服氣,將押的寶貝都給他以後,派他出去給大家買吃的。

鍾樾獨自出門,外邊紅霞漫天,夏日已經走到盡頭,微風中僅剩些微暑氣,吹在人臉上溫溫涼涼。

他在一家挺有名氣的酒樓訂了晚餐,讓人送到家裏,回的路上逛了逛市集。

他的維修鋪閉門歇業有兩個多月了,在維修鋪所處的街上,搭了長長的棚子。

棚子內賣的全是各式各樣的手持燈籠——以竹為骨,宣紙糊了麵,染上色彩繪上花紋,一件件看上去格外精致。

“先生不妨到店裏看看吧。”擺攤的老板注意到了鍾樾的視線,招呼道:“家裏若是有小孩、或是送給心上人都是合適的。”

“中秋燈籠這麽快就上市了?”鍾樾走過去,他很是喜歡這種民間的手工藝品。

不知道白鷺會不會喜歡…

想到這裏,觸碰紙燈籠的手鬆了一鬆。

“中秋可是盛大的傳統節日,家家戶戶都提前置辦燈籠彩禮。”老板笑著說道,“今早白家府上就遣人來店裏訂購了大批燈籠,裝飾屋裏屋外…說起這白家啊…”

老板忽然現出神秘的表情,壓低聲音說:“不知你聽說沒有,說是白家的那位少爺,常年在外染上了歪風邪氣,還被妖怪附了身,好多人都看見了!”

鍾樾皺眉,這事雖然沒有登報,但到底還是在城裏傳得沸沸揚揚的。

“那位少爺,不是什麽妖怪。”鍾樾道。

老板頓了頓,顯然是對鍾樾的反應不樂意,心裏猜測這又是一個“進步青年”,不信牛鬼蛇神之說。

“這件事鬧得可大了,今天來訂購燈籠的用人說,白老爺要和白少爺斷絕關係。”老板瞪著眼說道,像是為了增加這件事的可信度,“唉,隻希望這妖怪不要禍害民間…”

“在了解實際情況前,還是不要亂說話。”鍾樾將他打斷,說完便轉身走了。

真是奇怪,老板一臉懵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想,他是那白少爺的什麽人?他難道就了解實際情況了?

鍾樾從酒樓訂的晚餐十分豐盛,擺了滿滿一桌。

打牌打輸了的三人吃得狼吞虎咽,白鷺則蔫巴巴的,明顯食欲不是很好,一頓飯下來也沒說過話。

鍾樾看在眼裏,心裏後悔下午將白鷺拎出去的事。

這劍本就生性好玩,而且離開了白家,心情應該正低落。

“白鷺。”鍾樾給他剝了幾隻龍蝦,放進他碗裏。

“嗯?”白鷺沒看他,低著腦袋。

“今晚和我打牌吧,就我們兩個人。”鍾樾輕聲說。

白鷺拿筷子的手一頓,像是沒聽清他說什麽,想抬頭確認,又硬生生克製住了自己的視線。

“你們兩個,在說什麽悄悄話呢?”歸鋆嘴裏撕著大雞腿,指指他們倆。

“沒什麽。”白鷺抬起頭,此刻目光清亮,高興模樣根本藏都藏不住。

鍾樾見他這樣,心情也不自覺好了起來,低頭繼續吃飯。

-

夜晚八點,鍾樾點亮房裏的茶油燈,沒過多久就聽見了敲門聲。

白鷺帶著一盒撲克推門進來,鍾樾拉開桌椅與他相對而坐。

“兩個人的也是同樣的規則嗎?”鍾樾洗牌,發覺白鷺依然不肯看他。

“還有很多種玩法的。”白鷺說,“我們來玩排火車,輸了的…我沒有什麽可以押上桌的。”

鍾樾看了他一會兒,隨後說:“這樣吧,輸了的那個人,就回答贏的那個人一個問題。”

白鷺點了頭,很快教會了鍾樾規則。

排火車就是個比手速的遊戲,將牌打亂分成每人一遝,牌背麵朝上,雙方依次像排火車那樣,將牌一張張亮出、相疊。

當新亮出的牌與上邊已有牌數字相同,玩家就可以“吃掉”這之間的所有牌,這意味著他們需要憑借眼力和反應搶牌。

鍾樾是個習武之人,反應自然很快,但白鷺作為戰場上的寶劍,也絲毫不遜色。

第一輪開始時,白鷺屏息凝神,靜靜地臥在桌邊,一副隨時出動的模樣。

鍾樾覺得他這個樣子挺可愛,特意輸給他:“你贏了,問問題吧。”

白鷺舔舔下唇,上來就問:“哥哥和我在一起,開心嗎?”

鍾樾沒想到是這麽簡單的問題,便直接回答:“開心。”

“有多開心?”白鷺嘴角溢出點兒笑意。

“一輪隻能問一個問題。”鍾樾狡猾地避開了,笑著洗了牌。

第二輪鍾樾沒再讓他,輕而易舉地贏了遊戲。

“為什麽…今天一天都不看我?”鍾樾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

白鷺此時依然不看他,望著桌上的撲克牌抿了抿唇。

“要說實話。”鍾樾說。

“我弟說…”白鷺這才猶猶豫豫地開口,“如果我一天看不見你,就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你了。”

茶油燈內的火苗輕微搖晃,照著白鷺好看而幹淨的臉龐,他的一舉一動此刻都暴露在鍾樾的眼底。

鍾樾看著他,好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再來。”鍾樾將牌分成兩遝,此刻心跳得有些急促。

對方明明就有個在意了上千年的人,這下怎麽又成了“喜歡他”?

一點兒都不專注的家夥。

第三輪遊戲很快就結束,鍾樾完全將白鷺吃得死死的,對他說:“你弟說的看不見,不是眼睛看不見,而是讓你離開我,既見不到也摸不到,不能對話,我隻存在於你的腦海裏,這叫別離。”

白鷺怔了怔,低聲說:“我覺得這叫懲罰。”

“白鷺。”鍾樾努力克製著內心喜悅的感受,對他說:“看我。”

白鷺這才慢慢抬頭,承接上他的目光。

他們在這個瞬間同時意識到,接納對方的目光,對自己來說是一件何其快樂的事。

“離開我,會讓你覺得難過嗎?”鍾樾問他。

在內心深處,他希望白鷺需要他,他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自私的想法,他想成為他心裏最特別的那個人。

白鷺多看了他一會兒,在這時終於忍不住,湊過來環抱住了鍾樾的脖頸。

鍾樾一顆心急促地跳躍起來,白鷺的這個舉動比任何的回答都更能滿足他。

見鍾樾沒有推開,白鷺於是更用力地抱了他。

“一天都看不見你,實在是太寂寞了。”白鷺將唇貼在鍾樾側頸處,感受著他的心跳,“你不和我親親了,我也會很寂寞。”

鍾樾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發現他真是一副寂寞的模樣。

但他誤以為他不喜歡,即便離得很近也沒有輕舉妄動。

“以後隻和我親可以嗎?”鍾樾低聲問他。

在親吻這件事上,他決定占有他,其他朋友來了都不作數。

白鷺眨了一下眼,這當然沒問題。

鍾樾於是將手輕輕扶在他腦後,像是摸索一般很輕地吻了下去。

白鷺在他吻下來的那一刻閉上了眼睛,嘴唇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

這個親吻隻有短短一瞬,他們分開以後,都覺得不太滿足,但都不好意思再要。

於是他們幹脆抱在一起,通過身體接觸來緩解他們內心對親吻的渴望。

然而越是這麽做,他們越是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房間裏溢出白鷺低低的喘息,鍾樾望著他幾乎失神的雙眼,在這一刻真切地意識到…

“我們不做朋友了。”鍾樾說,當朋友限製實在太多了,他們隨時都會越界。

“…那做什麽?”白鷺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雙臂一伸就將鍾樾往桌上推。

“做…戀人。”鍾樾任由他亂來,在將這個字眼說出口時,內心空前地明朗起來。

“戀人…”白鷺從上方看著他,第一反應就是:“戀人會在一起沒日沒夜地**的。”

鍾樾又一次為這毫無羞恥心的劍紅了耳朵,隨後耐心地告訴他:“還有很多別的事情可以做。”

具體什麽事情,鍾樾也不清楚。

他平時不關心別的戀人,不知道他們會在一起做些什麽。

“那我們每天做一件。”白鷺開心到蹦了一蹦,“今天先親親…”

他說著,便急切地親了下來,鍾樾隻好順著他享受起來。

結果才剛親了沒幾秒,房門就被邱煜從外邊敲響了。

“鍾樾,你睡了嗎?白鷺在裏邊嗎?”大白虎的爪子扒上木門,“天神來了!”

屋內的兩人頓時止住動作,同時睜開了眼,人還維持著相擁的姿勢。

“是來宣布怎麽處置我的?”白鷺緊張了起來,他這才剛撈到一個戀人,萬一轉眼就被融成了澡盆,還怎麽談戀愛?

“沒事。”鍾樾先冷靜下來,揉了揉他的發,“我們出去聽聽看。”

兩人於是推開門,大白虎打了個哈欠:“你們果然在一起。”

“我們剛才在一起親親。”白鷺一臉嚴肅地說。

鍾樾頓時身形一僵,見邱煜反應卻很平淡,隻掃了飼主一眼,眼神裏寫著“你也有今天”。

“看什麽。”白鷺一手擋住了大老虎的眼睛,說:“從今以後他就是我的了。”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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