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廣場上老人衣衫飄飄,蒼老幹枯的軀體如同挺拔的青鬆傲然而立。他站在雕像前嘴唇微動,像是在說著什麽。

“你看那邊的花朵!”老人手指指向廣場西角,那裏一個少年正忙碌著將一些花種移植,赤紅色的花朵上沾了些露珠,經過陽光的照射閃爍這動人的光芒,煞是動人。

手掌微微一動,柳涯的掌心藍芒乍現,慢慢的那些藍芒凝聚成一朵動人的小花,正是東籬花無疑。他看著掌心那朵的精致小花,癡癡笑道:“這些花朵你應該記憶猶在吧,當年我們曾多少次在黎明中等待著花開,又有多少次在夕陽下看著花朵凋零……”老人閉上渾濁不堪的雙目,往事幕幕,逐漸浮現而出。

他想著那些甜蜜的過往,想著那些相依相偎在一起的日子,想著想著心便疼痛起來,如同刀絞,兩行濁淚順著眼角爬出,在麵龐上滑出淡淡的痕跡。

他,竟然流淚了,竟然對著一座雕像流淚了!

這等事情不說放在柳府,便是放在宜城這個人數百萬的城市中都屬一件人人爭相猜測討論的奇事,屆時恐怕會有無數人暗中調查、議論,想要得知那雕像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讓宜城的一大霸主如此模樣。

可惜的是,這一幕外人並未看到,蘇慕也是如此,眼下他正小心翼翼的將一株東籬花提在手中往雕花瓷盆中放去,神情專注,動作小心,顯得分外認真。

蘇慕雖年齡不大,還略帶些孩子心性,但是他做人卻有著自己的理念原則,譬如說一個人對他好,他則是被十倍百倍償之,即使他沒有能力在一些物質等等宏觀需求方麵回報,可生活細節中他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事情做的更好,以得心安,反之,若是一個人對他不好,那麽他就敬而遠之,哪怕日後你如何補償也難得彌補;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好與不好他以心為稱,度量之。

當然這並不是說蘇慕得了老人的賞賜為些錢財便如此賣力,他不過是因為自己的工作得到認可,且因為這份認可老人抵去他本該受的罰,故而他將這認為成老人對他的一種好,所以做起事來也就賣力的多,甚至於今日這刨土的動作都變得小心仔細起來。

.......

廣場上一老一少,各居一處,皆是沉寂在各自的世界中,仿若兩個不同的天地互不相擾,顯得分外和諧。

然而這和諧的一幕並沒有持續太久便被老人打破,他睜開雙眼犀利淩冽的光芒在雙眸中湧現而出,蒼老的麵孔上露出一絲猙獰的殺意。

“靜心,你之仇恨,我柳涯不曾忘記,等到門派傳信之後我會用冰螭劍將那人誅殺,以祭你在天之靈!”

陰冷飽含殺意的聲音從柳涯口中緩緩說出,如同來自九幽地獄使人聞之膽顫。他伸手探向虛空,曲手成爪,冰藍色霧氣在他的指尖縈繞,流轉不休,像極了調皮的精靈,是那麽的輕靈、敏捷。

當冰藍霧氣越發凝聚,老人的手爪也隨著變得朦朧起來,某一刻他心中一動手爪微旋,頓時在他的手心隱約形成一個冰藍色的漩

渦,一股強大的吸力對著虛空暴湧而出。

“嗤”~

“嗤”~

柳府一座漆黑的大閣中,光芒一閃,刺耳的尖嘯聲便隨之劃破空間,在府中響起,一時間整個柳府突然靜了下來,不管是正在晨練的子弟,還是正在吃飯或者工作的仆人,所有人都感覺耳中一痛似乎被細針深刺一般,然後他們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自覺間皆是抬頭往天上看去。

隻見一道藍光閃過,快如閃電在空中拖著長長的尾巴,像顆流星一樣在幾個呼吸之間便消失不見。下一刻,眾人都回過神來,他們感受著藍光飛逝留在空氣中淡淡的冰冷,而後柳府各處都爆發出一陣陣嘈雜的議論聲。

“徐師兄,你可知剛才那聲音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我好像還看到一道藍光……”

“我也不知,不過我感覺那道光像是柄長劍,不過速度太快我們看不清楚而已……”

“嗬嗬,還是師兄眼光犀利啊,我想那定是一柄長劍,就是不知是何種前輩高手的神兵利器!”

“府中能有這種實力和神兵的,又有幾人?你們自己去想吧,現在你們也看到了,應該可以感覺自己實力的弱小了吧,所以日後就將那種高人一等的傲氣收起來,我們也不過比常人運氣好些,能成為柳府的嫡係子弟應該珍惜機會,好好學劍……”

晨練廣場上,領頭的大師兄對著一班師弟們語重心長的教誨著,而在他心中卻是充滿了震撼,從刺耳的破空聲和眨眼消失的速度來看,就可推測出那始作俑者實力該是如何驚人!這讓往日有些驕傲的他感覺到自己的渺小,與井底青蛙一般無二。

...........

一間幽靜的密室中,中年男子盤膝而坐,他年齡不大,三十出頭,濃眉如劍,剛毅的臉龐將他的性格顯現無疑。此時,他被一聲尖嘯聲從修煉中驚醒,隱約受到了些反噬,正當他心中不爽準備出去查看時,突然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熟悉的淡淡寒意,頓時震驚起來:“怎麽可能?冰螭劍,師傅怎麽動用了冰螭劍?”

中年男子喃喃自語,語氣中滿是震驚,他清晰的記得,從他七歲開始跟著老人學劍,也不過見過一次冰螭劍,而且那一次還是老人黯然封劍,沒有到二十幾年後的今日,那柄長劍再次麵世,它為了主人將其封閉二十幾載,刺耳咆哮來宣泄著心中的不滿!

中年男子的震驚,在府中相似的一幕處處上演著,心中有數的就像想起柳府的頂梁柱柳涯,心中不知的就會在震驚之餘與身邊的人激烈的討論著,一時間柳府越發的沸騰起來。

“各人,各做各事,不可喧嘩,也不可對外人提起此事,否則刑堂領罰!”

威嚴不容人忤逆的蒼老低喝聲緩緩響徹在柳府上空,將討論的熱火朝天的眾人驚醒,雖不知道發出這聲音的存在到底是柳府中的哪一位高人,但是聽到刑堂領罰四字時眾人強忍著口中未完的話題,意猶未盡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去了,很顯然刑堂在柳府中還是頗具一些威懾力的。

柳府

書閣,

一位赤袍老者坐在鐵心木製作的寬大椅子上,心不在焉的翻看著一本破舊的書籍。他約莫五十幾歲的模樣,發色灰白相間,精神抖擻,目光熠熠,不顯老態。

他微微皺眉,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一股淡淡冰寒,若有所思的合上手中的書籍,轉頭看向左首,目光似乎穿透了牆壁延伸到一處幽靜的小閣廣場中,那裏,一股熟悉的淩冽氣息直衝天際!

“竟然是冰螭劍,不過劍主似乎早已封劍多年啊,今日怎會又動用它?難道……”

赤袍老者眉頭一挑似乎想到了什麽,他低聲自語道:“看來,得先做些準備了。”

心中打定主意,赤袍老者對著空無一人的書閣淡淡開口道:‘洪毅,來書閣見我!”

無形的聲波如同平靜的水麵激起一陣漣漪,以書閣為中心緩緩擴散出去。

密室中無心修煉正準備離開的中年男子突然身軀一陣,耳畔傳來一聲蒼老話語,當下態度變得恭敬起來,他對著書閣的方向行了個晚輩禮,道:“是,小侄馬上便到!”雖然書閣離他修煉的密室有些距離,但他心中明白,他的一舉一動書閣中的赤袍老者都“看”的一清二楚,所以自然不敢怠慢。

“看來冰螭劍的再次麵世不無原因啊,居然連郝伯都驚動了,剛才他出聲遣散眾人並且不讓人提及,估計是師傅將有大動作啊!”洪毅推門而出,心中暗自猜測一番然後徑直往書閣走去。

府中因一道破空聲和快若閃電的藍光引起的震動,被書閣中的赤袍老人鎮壓住,暫且告一段落,而這一切對於靜心閣卻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

不管任何聲音隻要傳到靜心閣旁邊,靜心閣的上空就會隱隱浮現一個繁瑣圖紋,然後將一切喧嘩嘈雜的聲音屏蔽在外,甚至連書閣中發出的那道響徹整個柳府的聲音也不曾例外。由此可見,靜心閣上空那隱約浮現的繁瑣圖紋的不凡之處。

“嗤”~

安靜的廣場上突然嗤的一聲響起,長長的尾音順著耳朵往蘇慕心中鑽去,霎那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很自然的將這變故聯想到廣場中央的老人身上,他抬頭疑惑的看著十幾丈外廣場中央,隻見老人的手中握著一件散發著冰藍光芒的棍狀兵器,斜指大地,與此同時那棍狀兵器還散發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好冷!”打了個寒顫,蘇慕心中嘀咕一聲,然後強忍著發抖的身體凝神看向老人手中的物事。

待得光芒散發,那棍狀兵器也顯露出真是模樣來。

那是一柄劍,劍長四尺半,寬兩寸,薄如蟬翼,不知是何種材料打製而成,但詭異的是它卻給人一種堅如金剛,無堅不摧的感覺,讓人絲毫感覺不到他的柔軟之處。

在奇異的劍柄處,漆黑如針線般細的線條曲折交錯,一直彌漫到劍尖處,看上去就像一副古樸線條畫,但若是細看下去,就會發現那曲折交錯的線條是那麽的繁雜、晦澀、玄奧,似乎在闡述天地間某種深奧難懂的道理,讓人看之不禁深陷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