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竟然有陣法師的資質?

一個有些荒謬的感覺從徐問心底升起。

沒有拜李秀寧為師的時候,一介散修的他沒有任何條件,根本不可能想著成為陣法師。

等拜李秀寧為師,有了條件,但他已經兼修了製符師和靈植夫兩種技藝,自然不可能再去碰第三種。

所以,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有陣法師資質。

而且資質還不差,似乎又在靈植夫之上,已經可算上品了。

難不成我還要再兼修陣法師,那也太誇張了!

徐問不由失笑。

藝貴精不貴多,即使身兼數個一階技藝,也遠遠比不上將任何一門提升到二階。

提升修真百藝雖然沒有提升境界那麽難,但也要耗費極多的時間和精力。

是否需要兼修陣法師,還需要再考慮。

搖搖頭,暫時將陣法師的事放在一邊,從儲物袋中取出已經被冰封起來的幾維鳥。

他找劉遇泊討要這隻鳥,一方麵是提前預防對頭再利用這隻鳥來找他,另一方麵就是為了閻魔創生雕像了。

如何使用閻魔創生雕像有兩個方向,一是輔助,一是戰鬥。

如果用來戰鬥,必然要選築基期妖獸的精血。

但以他現在的法力,一個蛇妖剛剛好,即使再有其他築基妖修的精血,能多修複一條手臂,也沒法充分利用起來。

還不如再弄一些輔助靈獸,更能發揮閻魔雕像的效果。

煉製出精血,配合雷石,捏成手臂模樣,這些事他已經非常熟練。

一番搗鼓,一個時辰之後,隨著一隻鳴鳳幾維鳥的虛影飛入閻魔之口,一條全新的手臂頓時成型。

法力灌注,一隻鳴鳳幾維鳥飛出,在地麵“幾維、幾維”地叫著,與劉家的鳴鳳幾維鳥一模一樣。

心神相連,無數奇異的氣息直入徐問腦海,仿佛把一隻狗鼻子移植到了他身上,連蝴蝶噓噓的味道都能分辨出來。

瞬間大量信息的湧入,讓徐問的腦袋都有些發脹,急急讓鳴鳳幾維鳥屏蔽掉了大部分信息,才好一些。

鳴鳳幾維鳥與青蚨蟲的感應方式完全不一樣,倒不用擔心某樣東西多餘。

驅動鳴鳳幾維鳥四處走動,熟悉它的感應方式,下一刻,鳴鳳幾維鳥猛然抬頭看向某處,急急高叫起來。

心中一驚,徐問一感知才發現,那個方向有股淡淡的氣息,是之前絕對沒有的。

“鳴鳳幾維鳥,你這小子還真是好運氣!”

不等他喝問,對方已經撤去隱身,笑著顯出身來,竟然是秦三鑒。

對方應該才剛剛來,沒有發現徐問召喚鳴鳳幾維鳥的過程,否則肯定就不會這麽說了。

心念電轉,徐問衝對方施了一禮,正聲道:

“見過秦前輩,不知前輩此來,有何吩咐?”

這次的秦三鑒沒有收斂身上的波動,金丹氣息有如不測深淵、無邊大海,威嚴、玄妙。

以他神秘莫測的手段,再加上金丹的修為,能找到自己,徐問並不感到意外。

“哈哈,你這小子還是這麽直接!”

哈哈一笑,秦三鑒抬手召出一個幾案,泡上一壺靈茶,招呼徐問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不急不慢地說道:

“你現在得罪了養明煌和嶽明兩位金丹,下一步準備怎麽辦?”

“這……”

被對方問到痛處,徐問頓時有些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現在法力遠勝從前,但處境卻並沒有之前好。

原來有李秀寧,有傳承一脈在,算是背靠大樹,做什麽事都有額外的加成。

而現在,動輒得咎,每一步都極可能產生不可預知的後果。

有後台和沒有後台,是截然不同的。

沉默片刻,徐問才低聲道:

“我們這一脈還有一位師伯尚在,我準備去飛蝗嶺找他老人家……”

“飛蝗嶺……”

聽到徐問的想法,秦三鑒不由啞然失笑:

“飛蝗嶺這些年倒還算安全,但煞氣重生,在那裏修煉一年,還抵不上其他地方修煉幾個月,你確定要去那裏?”

徐問也不覺得飛蝗嶺是好去處,隻是無奈之下的別無選擇而已,聞言低聲道:

“不知前輩何意教我?還請明言!”

“你有兩個選擇,其一就是重新成為散修!”

喝了杯靈茶,秦三鑒正聲道:

“但想必你自己也清楚,這條路看起來無拘無束,其實極為艱難。”

徐問也是默然。

他得罪的人有些多,養明煌、嶽明、成鈞、黃簡公、金帝,各大勢力都有。原本托身至元門之下,對方隻能暗地裏動手腳,威脅要小很多,一旦成了散修,對方就能明目張膽地找他麻煩,威脅等級完全不一樣。

隱姓埋名不讓對方找到也很難,不同於煉氣境界,築基散修在哪裏都很引人注目,極難隱藏。

而且,修煉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他需要很多資源,需要與很多人打交道,時間一長,必然會被人看出端倪。

除非他遠遁數萬裏,徹底離開這幾大勢力的範圍,但這又何其之難。

不論一路上的妖獸、天塹,對手的追殺,換了個新環境,就一定會比這裏好麽?

不管什麽地方,爭鬥都是少不了的。

單打獨鬥的散修絕對沒有有組織的門派好,即使注重血脈情緣的修仙家族也勝過散修。

看到徐問搖頭,秦三鑒明白了徐問的意思,微笑著繼續道:

“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加入一個大勢力,外部勢力的庇護雖然不能直接消除敵人,卻能讓敵人的報複行動受到極大的限製!”

他的說法徐問也同意,但在閻浮提洲西南這塊,能對抗嶽明等人的勢力其實並不多。

在至元門內部尋求其他高人的庇護基本不可能,沒人願意得罪嶽明這個大有前途的金丹真人。

那就隻能轉而投效其他勢,也就流雲穀、大赤林、八周山等勢力可選,而流雲穀、大赤林幾個弟子本身就與徐問有仇。

想到秦三鑒的身份,徐問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八周山是不弱於至元門的大派,門內有四大元嬰高手,雖然沒有元嬰後期大修士,但數量上已經與現在的至元門一樣了。

而他們對這次西山遺跡的態度也有些奇怪,雖然秦三鑒一直暗中參與,卻很少見到其他弟子。

算起來,八周山是唯一與徐問沒有正麵衝突的門派了。

不過,這等大派,對弟子的要求必然極高。

徐問已經築基,還是至元門外門弟子,對方願意接納麽?

也不繞來繞去,直接問道:

“八周山願意接納弟子這個半途出家之人?”

秦三鑒嗬嗬一笑,淡聲道:

“有何不願,隻要你願意拜我為師,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八周山真傳弟子!”

說到這裏,他看著徐問道:

“我已經晉級金丹,做你的師傅不算辱沒你吧?”

“拜入我門下,別說什麽養明煌之流,就算是嶽明親至,我也讓他打哪來,回哪去!”

說這話的時候,秦三鑒並無多少情緒波動,卻自有一股氣勢衝天而起。

顯然,他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即使不過剛入金丹,卻並不畏懼嶽明那種老牌金丹。

徐問有些驚訝,沒想到對方竟然想收自己為徒。

以他金丹真人的身份,不知道多少人哭著搶著要拜入他門下,如何就看中了自己?

金丹真人已經是任何一門一派的核心力量,對弟子的要求也很高,一般都喜歡從頭培養弟子,收他這種半路出家之人的時候極少。

能拜入秦三鑒門下,當然最好,很多問題必定迎刃而解,但徐問卻並不願意這麽做。

不是說秦三鑒這人不好,相反,他為人非常溫和、謙遜,對他們這些晚輩都從來不持強淩弱。

但是,他總給徐問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在意某個人。

他看中徐問或者其他人,就像是一個看到了一塊美玉或者美石,有收藏的喜愛,但從來沒有將他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來看待。

想了想,他衝秦三鑒一躬到底。

秦三鑒麵露微笑,以為對方必定答應,哪知道徐問卻低聲道:

“前輩屢次指點晚輩,在晚輩心中早就是師長一樣的人物,但先師屍骨未寒,弟子實在不能在這個時候改投他人。”

“前輩對弟子厚愛,弟子感銘於心,他日報得師仇,必定再來拜訪前輩……”

拒絕也是有技巧的,要是因為拒絕對方而惹得對方不快,那他就是傻子了。

秦三鑒很是驚訝,也不由有些惱怒,以他金丹之尊,親自出麵收徒,對方竟然拒絕,讓他一時有些不知道如何應對。

而且,他要搞不清徐問所言是真是假。

說他與李秀寧師徒情深,這點他是相信的,隻憑徐問不惜得罪養明煌那個金丹真人,也要為師報仇就能看出。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願意收徐問為徒。

否則,想拜入他門下的人何其之多,他又何必挑一個半路出家之人。

而修煉之人,一般很少拘泥於普通的俗世禮節。

李秀寧已死,徐問又不是至元門的內門弟子,轉益他師是很正常的事情,並不妨礙他們的師徒之情。

所以,他不確定這是真正的原因,還隻是借口。

人心隔肚皮,即使是金丹真人,也不可能窺探別人內心。

話到這裏,再說其他都是多餘,他也不怒,隻是一甩衣袖,低聲道:

“那你好自為之吧,隻是我勸你,最好離至元門越遠越好!”

說罷,他衣袖一揮,縱身直上青冥,瞬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