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問手持陣旗,守在一個包廂中。

外表一模一樣,但這個包廂就是整個陣法的節點之一,不會安排給顧客。

道道波動從陣旗上傳出,連通四周的陣法,雖然看不見,但此刻的他仿佛蜘蛛網上的蜘蛛,隻要有任何異動,就會通過陣法傳到他這裏。

一個時辰後,漫長而又精彩拍賣會終於結束,大廳的人齊齊起身離開,包廂的門也全部打開,人流慢慢匯集到一起,往往出口走去。

大部分人都在不斷和身邊的人聊著,對參加一場這樣精彩的拍賣會很是興奮。

除了陣法掌控者,沒有人會知道,那些看起來精巧卻又繁複的道道門戶,其實已經將所有人悄無聲息地分開。

所有人最終都會匯集到接天閣出口處,但這個過程中,隻要有任何異動,就能將某些甚至是某個特定的人分流出來。

正在凝神觀察,一個命令忽然傳遞到徐問這邊,他不敢怠慢,連忙激發了陣旗。

十來個人正走出一個甬道,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出來的刹那,甬道突然一陣悄無聲息的平移,對接到了一處沒有任何人經過的虹橋上。

接天閣的設計非常精巧,有許多甬道、虹橋、連廊,即使數千人同時進出,也不會給人擁擠之感。

而所有的這些東西都能通過陣旗操控移動,能將人悄無聲息地轉移而不自知。

很快,一個麵容身著鬥篷的青年已經無聲無息地與其他人分開,獨自走上了一條甬道。

出口就在甬道的正前方,但他卻注定無法抵達。

而他,似乎也發現了這點,臉上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繼續大步往前走去。

踏出甬道的刹那,四周景物猛然一陣變幻,通道消失不見,而是一個小廳。

鮑景行高居首座,冷冷看著對方,沉喝道:

“把東西交出來?”

青年卻隻是看著他,一動不動,徐問等人都有些驚訝,不知道這人是膽肥還是真的有所憑恃。

鮑景行卻已經看出了什麽,身子猛然暴起,一把抓向對方,一邊怒喝道:

“找死……”

五指之間法力暴漲,猶如五把鋒利短劍,瞬間是撕裂了對方鬥篷,直插對方的頭顱、雙肩、胸腔以及腹腔。

挨了這麽一擊,隻要是正常人,必然會慘叫連連,但這人卻行若無事,隻是冷笑著看著鮑景行。

他手中拿著一個水晶瓶,正是之前盛放明淨元靈的那個,但在被擊中的刹那,水晶瓶四周猛然出現五個小鬼,齊齊捧著水晶瓶。

下一刻,水晶瓶和五個小鬼迅速虛化,仿佛正在從這個空間剝離一樣。

心神一動,徐問懷裏的鎮鬼塔動了動,似乎想要出手,卻被徐問阻止了。

如果是秦三鑒,他定然毫不猶豫地出手,但他與鮑景行不熟,不知道這位金丹真人的脾性和本事。

萬一對方不喜他胡亂出手,或者因為辦砸了事情而責怪他,那就真是出力不討好了。

“混賬!”

怒吼聲中,一股讓人窒息的波動猛然從鮑景行身上湧出,徐問等人頓時被拋飛,重重壓在包廂牆壁上動彈不得。

一隻純白大手湧出,狠狠抓向水晶瓶。

鮑景行看起來不是很起眼,但一身法力赫然是金丹後期,隻比嶽明稍差一些。

也隻有這樣的人物,才能擔任鎮守接天閣的重任。

強大到讓人窒息的波動,整個天一閣都微微顫抖,但水晶瓶卻絲毫不受影響,依舊飛速虛化,最終徹底消失。

已經氣若遊絲的鬥篷人看到這一幕,不由縱聲狂笑:

“八周山鮑景行名氣好大,也不過如此!”

“找死!”

鮑景行徹底怒了,反手一拍,鬥篷人的頭顱仿佛一個熟透的西瓜,瞬間爆裂。

抬手一撈,一個淡淡的影子就出現在他手中,對方的神魂竟然被他活生生拘了出來。

不過,對方明顯就不是正常人,神魂上竟然有一個明顯的黑點。

隨著被拘出體內,黑點急速擴大,眨眼的功夫就布滿整個神魂,瞬間灰飛煙滅。

“豢兵分魂訣,五鬼搬運術,燭照山弟子……”

一股危險之極的氣息猛然從鮑景行身上湧出,他猛然一揮袖袍,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徐問等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是在這等著呢,還是可以離開?

好一會之後,童蘊光才來通知大家可以離開,徐問才敢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了接天閣。

與崔長行結伴而歸,趁著四下無人,徐問低聲問道:

“崔師兄,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對方最後送走水晶瓶的方式是燭照山獨有的法門……”

崔長行是八周山老人,對四方勢力非常熟悉,當下細細給徐問介紹起來。

燭照山是鬼修大派,雖然比不上八周山、至元門,但門內也有兩名元嬰修士。

鬼修其實很也是人,隻是經常接觸陰鬼紫氣,體質、氣息和普通的血肉生靈有些不同而已,智慧、神識並不會受到什麽影響。

當然,陰鬼法門詭異難測,相比其他流派,他們修煉出問題的幾率更大,追求大道的難度也要大一些而已。

燭照山最有名的法術當然是豢兵之術,能聚豢兵之力提升境界,隻有最核心的弟子才有資格學習。

惡鬼當年使用鎮鬼塔控製鬼物,施展出豢兵之術,就被成鈞認為是燭照山的核心弟子,就是這個原因。

豢兵之術非常複雜,有親自訓練的,也有門派統一訓練在再由弟子控製的。

要想所有豢兵指揮如一、心神相通、法力相合,根本不是普通的方法能做到的,必定要在神魂中做文章。

其中一種就是分裂自己的神魂,與豢兵本體的神魂合二為一。

過程痛苦、艱難,副作用也很大,但隻要成功,作用也是極為巨大的,相當於有了許多可以獨自執行任務的分身一樣。

今天那個鬥篷人,就是這類豢兵。

豢兵死亡,控製者的那部分神魂也隨之湮滅,必然要受不小的傷。

但相比明淨元靈,這點傷顯然是可以接受的。

五鬼搬運術也是燭照山的獨特法術之一,利用幽冥界與現實世界緊密連接的特點,煉製五鬼在兩界穿梭,搬運事物。

這種法術極為難以修煉,涉及到極為精深的空間之理,並不是燭照山獨創,而是他們在一次進入幽冥界探險的過程中獲得。

如果說豢兵之術一般修士還能想辦法修煉一二,雖然難,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那五鬼搬運術就是鬼修特有的手段,涉及到根本法術、神魂方麵,其他修士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修煉成功。

這個法術,雖然沒有什麽攻伐防守之能,但用在特殊的地方,卻有奇效。

譬如剛剛,因為穿梭兩截,一旦法術發動成功,即使鮑景行貴為金丹真人也毫無辦法。

隻能眼睜睜看著東西消失在眼前,除了幹瞪眼之外別無他法。

不過,這等法術代價極大,對修士大道都有些妨礙,不是萬不得已,燭照山的鬼修也不會施展。

聽崔長行這麽一說,徐問也是大開眼界。

雖然認識肥遺,還有鎮鬼塔在身,但他本身對鬼修並無多大興趣,也從來沒有花心思去研究過。

今天才知道,鬼修竟然還有如此多的手段。

這麽看來,他以前對鎮鬼塔和惡鬼的使用都太過粗糙,有點煮鶴焚琴的意思,完全可以繼續開發許多新功能。

正因為徐問阻止他收付他五個築基小鬼,在鎮鬼塔裏憤憤不平,不斷咒罵徐問的惡鬼忽然感覺全身一寒。

他和徐問有極為特殊的聯係,立即就知道是徐問在打他的主意。

抬眼看了看外麵,他一言不發,一溜煙鑽回了鎮鬼塔第五層。

“上次燭照山就在公然違抗禁令,在接天城跟人大打出手,這次竟然直接偷取接天閣的東西……”

崔長行一邊說一邊連連搖頭:

“這般鬼修是練功練壞了腦子麽?就算他們一時能搶走明淨元靈又怎麽樣,五鬼搬運術可走不了多遠,他們出得了接天城麽?”

“就算出得了接天城,跑回燭照山又如何,隻要我們老祖出動,他們還不是得十倍奉還,難道他們還敢跟我們開戰不成?”

崔長行很是不解,徐問也同樣不解。

燭照山雖然也有兩位元嬰,但八周山卻有四位,而且到了元嬰這個階段,鬼修之路就已經急劇變窄。

燭照山的兩位元嬰都是初期,八周山卻是初期、中期、後期、大圓滿各有一位,雙方的實力根本不在一個層麵上。

金丹、築基的數量更是遠遠不如,燭照山根本不可能與八周山正麵硬抗。

而他們今天這種行為,已經是公然打臉,即使隻為一口氣,八周山也絕對不會放過的。

兩人很是不解,卻也沒有因此而小瞧對方。

能有築基豢兵的,必然是金丹鬼修。

這等人物,絕對不會做顧頭不顧腚的事,顯然是已經想好了前後手。

雖然他們都是築基修士,不算底層,但在這等大事上也沒有任何發言權,隻看高層如何商量了。

兩人分別,各回坊市的住處,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一道傳音符急速飛來,抬手招入,肥遺的話急急傳出:

“徐道友,我的那個分身正在往北邊移動,似乎想出城,還請速速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