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尋大道,還請道友成全一二。”

玉蟬子合十一禮,柔聲道。

“放屁,你要尋大道,我們至元門就不需要麽?你這等行徑與強盜又有何異?”

關九州又驚又怒,不由破口大罵。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低聲念誦了一句,玉蟬子緩緩伸手,直抓關九州。

關九州隻覺得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踏上修煉之路以來,他還從未有過這等恐懼。

知道這是道途上最大的劫難,關九州怒吼一聲,渾身法力激**,頭頂的玄牝之門精光四射,無數清光湧出,直刷玉蟬子。

玄牝之門妙用無方,能將萬事萬物刷成飛灰,從他得到這件至寶以來,還從未失手,他倒是想要看看,對方怎麽抵擋。

看著衝出無數清光的玄牝之門,玉蟬子臉上的笑容愈發柔和了,雙手一張,任由漫天清氣刷在他身上。

但他卻沒有化作飛灰,反而是那些清氣在他身體內轉了一圈,又從他頭頂衝出,匯集成了一座全新的玄牝之門。

“你…你…”

關九州看得瞠目結舌,直到這時候他才陡然明白,對方此次來的目的不是其他,正是他手中的玄牝之門。

他當即想收束法力,撤下玄牝之門,但受到大道法則的共鳴,玄牝之門這件至寶竟然不再聽從他這個主人的使喚。

不僅沒有收斂威力,反而不斷吸收他的法力,湧出無數清氣。

一僧一道相對而立,兩座玄牝之門遙相輝映,隻是其中一座代表過去,另一座卻代表未來。

“知無涯,隻要你出手,我可以將至元門交由你掌控,那道原初法術,我也可以一並交由你這一脈執掌!”

道法共鳴之下,關九州全部法力都被玄牝之門鎖死,無法掙脫,但這並不影響他的思索。

他很快明白,這個情況下,誰都幫不了他,普通功法突破不了玄牝之門的防護。

唯一能讓他脫困隻有知無涯,隻有他的罡煞合煉之術能影響雙方之間的共鳴。

但無論他如何呼喊,知無涯所化的那道晶瑩光團始終毫無反應。

知無涯何許人也,能在滿門被滅的時候,找到出路退守飛蝗嶺,為自己一脈續命。

又能以大毅力克服煞氣阻礙,創出罡煞合煉之術,化廢為寶成就元嬰。

在徐問混入至元門後,他就打定了主意,絕不會為關九州一行人火中取栗。

任由關九州、練霓裳等人如何哀求、許諾、道德綁架,他都不為所動,隻是緊守門戶,牢牢護住自家弟子。

另一邊,沒了關九州幫忙,遠鳩羅滿目瘋狂,猛然噴出一口元嬰真火,擋住了徐問和化身。

而後身子一轉,悄然消失在原地。

他也看出來了,至元門這次是在劫難逃了,與其救援這艘注定要沉沒的破船,不如早日離開。

至於那些門人弟子,隻能自求多福了。

他遠鳩羅招收這些弟子,是希望他們能幫自己做事,可不是為了給他們當保姆的。

下麵是關九州和玉蟬子的戰場,玄牝清氣橫掃四方,他這個出竅元嬰萬萬不敢以身試法。

上麵是龍且由山的輕呂劍氣,也強橫無比,但相較之下,還是輕呂劍氣稍微容易對付一二。

光華一閃,他當即衝入輕呂劍氣大陣,想憑自己數千年的挪移功夫,逃出大陣的籠罩。

不曾想,他才一進入大陣,就有一把八寶瓔珞傘悄然出現,擋住了他的去路。

寶傘輕輕一轉,他頓時覺得自己的元嬰開始不受控製地漸漸消散。

表麵上看,天空隻有龍且由山一人在阻攔眾人。

實際上,為了防止關九州帶著玄牝之門逃脫,玉蟬子早就提前將自己的法寶八寶瓔珞傘嵌入劍氣大陣之中。

八寶瓔珞傘是他在幽冥界一大收獲,玄妙非常,不在輕呂劍之下。

要不是聚合了兩件四階上品法寶之力,隻憑龍且由山一個人,就算有輕呂劍,也萬萬不可將至元門的陣法壓迫如此。

遠鳩羅現在的狀態,如何能與一件四階上品法寶硬剛,尖叫一聲,舍棄部分軀體,再度遁回陣法之內。

早已等待良久的徐問和化身齊齊而上,兩人齊齊十指連彈,無數劍氣湧出,化作一個無比緊密的羅網,罩向遠鳩羅。

遠鳩羅修煉兩儀八卦契良久,這道法術與神魂糾纏極深,原初法術被直接取走,對他的神魂傷害極大。

沒有直接直接裂開,還能保持完整自我,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但連遭重創,加上沒了法器輔助,想要與徐問交手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竭力噴出數口元嬰之火,卻都被無形劍展開,劍陣越來越緊,最終將他的元嬰死死勒住。

“徐問小兒,你真要斬盡殺絕麽?”遠鳩羅滿目猙獰,連聲怒吼。

生死存亡之時,靈魂的高貴與卑賤會表現得截然不同,而身份差異毫無作用,總統與乞丐並無多少區別。

即使貴為元嬰真人,至元門長老,死亡降臨的那一刻,遠鳩羅的表現與那些煉氣散修並無多少不同。

劍氣合攏,將遠鳩羅的元嬰勒得嬰火四濺,徐問厲聲喝道:

“我師祖李秋平、祖師徐匯車之死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哈哈,你還真是李秀寧的好弟子!”

知道自己這次必然是在劫難逃,遠鳩羅臉色猙獰地喝到:

“不過,你卻是找錯了對象,李秋平是被原初法術反噬而死,徐匯車之死卻是關九州主導,你找我又有何用?”

“關九州我自然會找他,但你這個為虎作倀之輩也不能放過!”

一聲厲喝,劍氣猛然往裏一收,將遠鳩羅的元嬰攪得粉碎。

與此同時,大量電光湧出,將殘破的元嬰打成了灰燼,世間再無遠鳩羅的存在。

一聲長嘯,徐問猛然現出本尊,喝道:

“某家徐問,祖師徐匯車一脈,至元門金丹李秋平再傳弟子,至元門弟子李秀寧親傳弟子。”

“吾師、吾師祖、吾祖師盡皆死於至元門同門之手,此為遠鳩羅親口承認。”

“今日前來,隻為報仇雪恨,與此事無關者,躲到一邊,我絕不濫殺無辜。”

見到自家祖師遠鳩羅被殺,至元門一眾弟子本來就士氣大落,聽到徐問的說法,更是氣餒到了極點。

徐匯車之死不過數百年,大家對他還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那一脈凋零速度之快,要說沒有自家人搗鬼,是個修煉者都不會相信。

以前大家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現在人家打上門來了,卻一下子沒了同仇敵愾之心。

師長之仇,不共戴天,任誰也挑不出徐問的毛病。

說完這些,徐問猛一抬手,無形劍猛然射出,對著關九州一劍斬下。

“當啷”一聲巨響,關九州後背火星四射,法袍被一劍斬裂,身軀卻隻是震了一震。

無形劍全力一擊,竟然隻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白痕。

元嬰後期大修士果然不同常人,他竟然修煉了某種煉體功法,身軀堪比法寶。

但那又如何,人身畢竟是人身,是不可能真正堪比法寶。

心下一動,無形劍陡然轉向,照著關九州雙目狠狠插下。

他要是能將眼睛也修煉成法寶,他就不是人,而是法器了。

空中,還在與龍且由山、福東來糾纏的嶽明等人驚怒交加,就想脫離輕呂劍,下來救援。

福東來一聲冷笑,一指八寶瓔珞傘,寶傘輕輕旋轉,一個巨大的漩渦頓時出現在空中,將嶽明三人纏住,讓他們根本沒法離開。

關九州雙目大張,明明無影無形的無形劍,卻清晰地倒映在他雙眼中。

但他根本動彈不得,即使知道無形劍來襲,也無法可想。

歎息一聲,他心神一動,唯一能控製的玄牝之門一轉,一道清氣湧出,直撲無形劍。

徐問心中一凜,急急揮手,將無形劍召回。

玄牝之門威力無雙,他可不要讓無形劍去試試對方的威力。

但關九州正與玉蟬子正在拚命爭奪玄牝之門的所有,這一個分心,頭頂的玄牝之門頓時越發黯淡,而玉蟬子頭頂的玄牝之門則愈發明亮。

“休要傷我師傅!”

一聲厲喝,一個年輕的金丹大圓滿修士猛然衝出,不顧一切地衝向戰場。

金丹大圓滿在修士中間也不算庸手,但在這種戰場,卻是典型的螻蟻。

化身雙目一冷,九轉玄元爐猛然飛出,一擊之下就將對方砸的血肉模糊,火光一繞,頓時將青年燒成灰燼。

一點黑白光華飛出,直入徐問體內。

這人被傳授了兩儀八卦契,必然是關九州的親厚之人,難怪會不顧一切地來救援關九州。

但也僅此而已,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還會衝出來的人畢竟少之又少。

無形劍連續刺出,雖然不能真正傷到關九州,卻讓他頭頂的玄牝之門越發黯淡。

眼看局勢無法挽回,他猛然一聲沉喝,吐出一個由無數血氣環繞的金色符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