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園子裏的日子過得飛快,過了八月底,永鈺擔心府裏的事情,加上身子漸漸沉重,因還是回自己府裏自在,便向乾隆辭行,返回公主府。回府後,一番收拾整理,又要過九月初九,幸好有色布騰可以依靠,這才輕鬆下來,幹脆什麽心都不操,叫了堂會在公主府的後園聽戲,自從圓明園回府後,欣寧住到九月初才回府。永鈺擔心她貪玩,特地吩咐諳達,加緊了教導。
得知公主府開了堂會,各王府、國公府、將軍府、公侯府都紛紛送來祭禮。永鈺這才想起,大約是剛出服。各府以為公主府的堂會是祭祀孝賢皇後,都紛紛送了各式各樣好不貴重的祭禮來。連皇帝得知,也特地送來了牲禮,並又送來些珠寶玩器,安撫永鈺,保重身體。
因永鈺還在懷孕,各府也不敢打擾,都是叫太監送了東西便不停留。永鈺得知,不覺無奈地苦笑道:“這可真是誤會了!”
涴兒笑道:“這也真是叫人意外,主子隻想過個重陽節,卻偏偏讓人以為是祭奠皇後娘娘,那到了寒衣節可如何是好,若是祭奠,又要再收一次禮,也有些不合適了!”
永鈺很是無奈,之前七月的中元節,本就進行了大祭收了不少祭禮。所以本想著十月初一的寒衣節再行祭奠,便已經可以了。各府的人情也是永鈺不想沾染的。如今這樣,永鈺當真是無可奈何。
聞言思索著點頭道:“寒衣節,禮部和宮裏自然都有祭禮,我這這邊,少預備下也就是了。各府若是想送,那倒無妨,反正送得多了也就成了人人都一樣了。”
涴兒這才恍然,忙笑道:“還是主子的想的周全,奴婢家裏也預備這些節禮,總是擔心送上來的禮回的不合適,薄了叫人笑話,沒了來往。厚了自己又承受不起、”
永鈺聞言扶著涴兒坐下,笑道:“你那裏也是,差不多便可以了。太在意人情往來,豈非累死!”
涴兒含笑道:“奴婢如今管著家裏,事情倒是不多,隻是婆婆也幫忙管著,好歹比別人家強許多了!”
永鈺看了涴兒一眼,笑道:“你也該有消息了,若是再晚幾年,恐怕家裏的老人等不及!”
涴兒無奈地搖頭道:“奴婢還是想在主子身邊好好服侍,隻是子嗣也是大事,奴婢正為這個傷腦筋呢!”
永鈺點頭道:“我這裏人手充裕,子嗣的事還是要緊的,你還是多顧著幾分家裏才是。”
涴兒搖頭道:“者如何使得,奴婢服侍公主,那可是人人羨慕的差事。奴婢婆婆巴不得奴婢天天在主子跟前呢,馬忠守如今倒是做了三品的王府侍衛首領這可是仰仗著奴婢在主子跟前的情分,她心裏很是清楚,出了子嗣的事,主子盡管放心!”
永鈺無奈,也就不再勸了,涴兒能這樣清醒理智,到底也是非常難得的好事,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她都是如此。
想了想,永鈺點頭道:“那個太監如今安排在哪裏服侍?”
中秋以後,幾名太監相
繼告老回家,永鈺便叫內務府挑選幾名合適的太監進府當差,這次然就將令妃事前說過的那個小太監不動聲色的調進府裏當差。
涴兒忙輕聲道:“奴婢都安置妥當了,本來應該去回事處,但是那裏人多眼雜的很,奴婢讓他在後園管理花木,但是想著怕他不樂意,正在考慮找個更合適的,有些油水的差事。”
永鈺想了想,點頭道::“再我的小書房當差也不錯,對了,給他改個名字吧!”
涴兒急忙笑道:“奴婢正要回主子此事呢,那小太監也是想著改個名字。既然主子有想法,他還真有些福氣呢!”
永鈺笑道:“這麽說,倒是巧了!既然如此,又在書房當差,那就改名叫青竹,平時就叫小青子吧!”
涴兒忙笑著行禮道:“奴婢先替那青竹謝主子恩典了!”
永鈺笑笑,頷首道:“稍後叫他進來謝恩便是。”
涴兒笑道:“這奴才自從進了府,整日悶聲悶氣的,也不多說話,幹活倒是不錯,奴婢瞧著也是個踏實肯幹的!”
永鈺看了涴兒一眼,點頭道:“他家裏還有什麽人?”
涴兒不知為何永鈺會忽然這麽問,雖然詫異,卻還是小心地笑道:“進府的時候,奴婢都問過了。他算是半個孤兒,四歲被賣給人販子在那裏長到六歲就淨了身。隻記得父母窮的厲害,實在過不下去才將他賣了出來!如今父母在哪都是一概不知了!”
聽小青子如此身世,永鈺很是感歎,不覺皺眉道:“盡然如此艱難?”
涴兒苦笑道:“可不是呢,外頭艱難的人多了去了。也就主子尊貴,看不到那些慘事!”
永鈺心裏微微一沉,若百姓都如此艱難,那皇阿瑪是不是知道呢?
想著,便皺眉道:“地方官好歹都是一方父母,為何能讓百姓落到如此淒慘的境地!”
涴兒忙勉強想到:“這些都是各人的命,主子不用想那麽多,各自的福報業力,都是不同的。主子這是天生大福報,大造化的人,怎麽能想到這些!”
涴兒有些慌亂,不知道為什麽,看到永鈺生氣,便有些慌亂。說話也竟然有些混亂。
永鈺生氣地看著涴兒,不再多問。涴兒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急忙不安地陪笑道:“民間自然是有窮的,可也有不少富裕的,奴婢家裏從前也還是算中等的,到底是能吃飽穿暖的!”
永鈺這才皺眉道:“你進宮前,你阿瑪好歹是有差事的,家裏總是過得去的!”
涴兒急忙點頭道:“正是這樣,奴婢家裏也就是阿瑪有差事,一家人倒是還過得去,吃飽穿暖還是可以的,逢個年節,還有新衣服穿,也能見到葷腥。這樣的人家更多些。小青子那樣的,恐怕是受了災的,就算官府減免些稅負,可也還是艱難,能保住性命已經是萬幸了!”
永鈺聽她說的真切,心裏很是沉重,百姓如此艱難,當真是叫人擔心。隻是若都是涴兒家中的境
況,那還是好一些的。
想著便點頭道:“你叫田莊那邊,若有遇災的一概免征三年稅負,另外派人送些米麵過去,找幾個靠得住的,搭幾座粥棚,每日施兩餐粥吧!”
涴兒聞言急忙行禮道:“主子慈悲,這可是大善事,奴婢立刻叫穩妥老實的人去辦。隻是,每日兩餐有些多了,還是一餐吧。這樣若是天長日久,還是可以長久下去。”
永鈺聞言,很是認可,點頭道:“我倒是沒有想到這些,隻是一餐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夠呢?”
涴兒笑著搖頭道:“主子,隻要粥稠一些,頂得住餓,一日一餐正好。若是覺得不夠,大可去想辦法賺錢,不然日日飽餐,哪裏還有心思去想辦法掙錢。好好的,養出無數懶人來,那可不合適!”
永鈺不覺苦笑:“我隻怕不夠吃,倒是忘記這個了。這些事,還是你說的有道理!”
涴兒吃吃笑道:“奴婢心裏有數,不會錯的,更不會讓主子的慈悲被人占了便宜去!”
永鈺心中很是欣慰,點頭笑道:“那就交給你了,這些事,我終究是不如你更明白。”
說著,便聽門外流蘇稟奏道:“主子,新到的小太監青竹前來向主子謝恩!”
永鈺看了一眼涴兒,收斂了心思,整理了衣服,重新坐直了,向外麵吩咐道:“進來吧!”
話音剛落,就看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太監,弓著身子進來,立刻跪下叩頭道:“奴才見過主子,主子萬福金安!”
永鈺向涴兒吩咐道:“你守在門外,其餘人都在院子裏候著!”
涴兒點點頭,急忙示意在屋內服侍的幾個宮女退出大殿,親自守在門口,這才放心。
眾人出去後,永鈺端起茶碗吃著茶,打量跪在地上的青竹,青竹到底年紀小,等了半刻沒聽到永鈺的吩咐,便有些忐忑起來。
看他不安的攥緊了拳頭,單薄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永鈺這才淡淡地問道:“你之前是守著神武門的進出?”
青竹急忙叩頭道:“奴才在神武門內,查驗關防。奴才們查過之後,侍衛們還會再查一次。”
永鈺點頭笑笑,隨意地問道:“查到過什麽特別的事?”
青竹不假思索地叩頭道:“查到過……”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危險,愣了一下,才繼續小心地道:“回主子,並沒有查到什麽,神武門平日人少,除了主子,就是公公們,另外也就是偶然遇到出宮的宮女……”
說到這裏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微變地叩頭道:“出宮的姑姑們,奴才也沒查出什麽……”
永鈺冷冷地看著青竹,緩緩地沉聲道:“真的沒有發現什麽?!你想清楚,欺瞞之罪你可是逃不掉的!在這裏說了,沒人敢動你!”
青竹頓時,麵無人色地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叩頭道:“奴才不敢欺瞞主子,隻是事關太大, 奴才不敢亂說!”
永鈺怒道:“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