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中煎熬著,直到正月初五,皇帝才下旨,免去色布騰達爾汗世襲罔替親王爵位,達爾汗親王爵位由色布騰的異母哥哥承襲,其餘相關將領著分別獲罪賜死,色布騰總算是逃過一劫。

公主府中,得了消息,永鈺派人打聽,這才知道,果然是來保在乾隆麵前求情,乾隆憐惜永鈺,不忍處死色布騰,這才削爵了事。

也幸虧永鈺考慮的周全,這個滿朝矚目的關鍵時候,有來保這樣的老臣說情,乾隆才能有了足夠的台階下,借機免了色布騰的死罪,但是為了給其他宗室交代,親王爵位的損失,也足夠了。

接到皇帝的旨意,永鈺大喜過望,命府預備下熱水,酒菜,帶著兒女,準備迎接色布騰回來。

直到未時才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陣輕微喧囂,永鈺牽著金貝勒,帶著欣寧便急忙快步迎了出去。剛出了殿門,便看到色布騰神色憔悴地大步而來,半年沒見,往日健壯的色布騰,如今瘦了一大半,隻穿著一件灰色的棉袍,也沒戴帽子,麵帶愧疚地大步急趕進來,緊跟著進來的正是馬忠守。

金貝勒和欣寧一看到色布騰,便都同時跑了過去,抱著色布騰大哭起來。半年沒見兒女,又經曆了兩場生死,色布騰看到孩子們,也忍不住地神色大變,顫抖著手,將兩個孩子攬入懷中,含淚道:“阿瑪對不住你們!”

金貝勒年紀小,

看到永鈺扶著涴兒,迎了出來,色布騰急忙上前扶著涴兒,含淚仔細打量:“公主,沒事吧?是我連累了公主!”

看他愧疚的樣子,永鈺心裏的怒意散了幾分,也不好當著下人的麵責怪,便點頭道:“怎麽瘦成這樣?給你送去的衣服為何不穿?身體可還好?身上的傷……”說到這裏,便有些哽咽,隻好忍著心裏的酸楚,點頭道:“進裏麵說話吧!”

說畢,轉身進了正殿,色布騰打量著熟悉的一切,隻覺恍若隔世。看永鈺色布騰進了大殿內,涴兒帶著一眾宮女等人便留在門外。

馬忠守走到門口,正要繼續進去,被涴兒拉住,涴兒低聲道:“在外麵等著便是。”

馬忠守微微一怔,急忙停下腳步,拉著涴兒低聲道:“我差點忘記了,幸好沒進去。”

涴兒苦笑道:“讓主子他們說說話吧,哎!這爵位也沒了,好歹還有公主的身份在,貝勒爺也還是能體麵的。”

馬忠守驚訝地打量了一眼周圍,急忙提醒道:“還是別說了,這會子,恐怕讓公主聽見了,更難過。”

涴兒也知道自己不該說,但是心中真是替永鈺委屈,不覺看了馬忠守一眼,輕輕點頭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永鈺看著瘦了一大半的色布騰,心裏的擔心和苦悶卻無處發泄,隻是皺眉道:“不是叫人給你送了衣服進去嗎?怎麽還穿這些?”

色布騰不在意的搖頭道:“我這件暖和,公主送進去的衣服我給了管事的

,叫他們照顧如今被皇上賜死的副將額爾多濟,他家裏如今還沒送來冬衣,我既然出去,那些還是留給他,讓他穿著上路也好……”

永鈺聽得心酸,不覺含淚道:“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

話沒說完,便紅了眼圈,微微地哽咽起來,見永鈺如此,色布騰也紅了眼睛,不覺苦笑道:“是我對不起公主!唉!”

永鈺搖頭道:“知道錯了就好,不說了,我叫人準備了熱水,你好好梳洗,晚膳咱們好好團圓一場,別的事別去想了!”

色布騰想著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的爵位被自己這麽丟掉了,真心是愧疚的無顏麵對永鈺和孩子。

這時看永鈺淡定的樣子,心裏更是難過,不覺歎氣道:“今後總要給金兒爭回這個親王的爵位才是,他本是公主的嫡子,皇上的嫡親外孫,若是沒個親王爵位,我日後也是沒臉去見皇上,沒臉去見祖宗了!”

永鈺心裏何嚐不心疼那世襲罔替的爵位,但是,如今保住了性命比什麽都強,爵位也不是非要不可的。到底也是擔著沉重的責任。

想著便皺眉道:“那些事就先別想了,好好把身體恢複過來,將來總是還有將功補過的機會,別太灰心才是。”

聽到這話,色布騰隻覺心中一片溫暖,真心是有愧,對永鈺打心眼裏感激起來。

雖然永鈺這樣說,但是色布騰心裏更是堅定了重新用戰功爭回爵位的想法,更多了從前沒有的人生方向。

看色布騰的神色堅定起來,永鈺原本的擔心便放下許多,不覺點頭道:“你不行賄就好,事情慢慢來,也是急不得的!”

說畢,吩咐涴兒叫了小太監們進來服侍色布騰梳洗,從裏到外地換了簇新的新衣。氣色也好了許多,永鈺瞧著,這才真正地高興起來。

看永鈺高興,涴兒也心情大好,正準備親自服侍永鈺用膳,永鈺卻笑道:“你這也是難得舒心,額駙回來了,我這裏服侍的人多,你還是回去照應家裏,不然的話,總是有些不合適。時間久了,就怕家裏不安。”

涴兒也知道永鈺的擔心,之前是擔心永鈺想不開,如今色布騰回來了,便放心了。聞言也笑道:“公主說的是,如今額駙回來,正該慶祝,奴婢放心了。”

永鈺心中感激涴兒這些日子的陪伴,想著,便向流蘇吩咐道:“去將內殿紫檀八寶架上的螺鈿匣子拿來。”

流蘇答應一聲,轉身去了。涴兒看著神色輕鬆許多的永鈺,心裏也輕鬆起來,想著家裏也要過年,便也想著回去和馬忠守好好聚聚,便笑道:“主子浙這些日子沒少操心,也該好好輕鬆一些了。”

永鈺點頭道:“這些天,幸好你在,我心裏才能好過些。罷了這些東西,你收起來,好好回去過年,過了元宵節再回來當差,算是我補償你們的!”

涴兒接過盒子,打開看時,發現是一匣子寶

石和足足一百兩的小金錁子。

永鈺看涴兒麵露驚訝,忙笑道:“拿回去打賞,也是你的體麵,別推辭才好!”

涴兒隻好行禮道:“奴婢謝主子!奴婢回去這幾日,若有什麽事,也是可以派人去叫的。”

永鈺笑道:“放心吧, 流蘇櫻桃她們也都是周全的!”

涴兒這才放心,行了禮,便下去收拾東西,又叫人遞了消息給馬忠守,預備著兩人一同回府,好好和家裏的父母過年。

新年初五,才終於坐在一起,全家團聚,永鈺心裏很是唏噓,雖然說沒了爵位卻對全家的影響並不多,看著喜氣洋洋的欣寧和纏著色布騰要聽故事的兒子,永鈺心裏忽然憑空多了無限的滿足。什麽爵位,什麽權勢,什麽富貴,在這一刻,似乎都完全不重要了。

色布騰快大半年沒見兒子,心裏也是思念的很,這時雖然鬧騰,不合規矩,也不忍心斥責,隻是笑道:“金兒,稍後回去阿瑪仔細給你講,先用膳,不得混鬧了。”

金貝勒雖然深得皇帝嬌寵,再禮數麵前卻還是保持了貴族們的一貫的嚴格遵守,聞言,也不敢再鬧。隻是乖乖地在色布騰身邊坐下,由著身邊的宮女布菜。

色布騰親自到了酒,向永鈺舉杯道:“這半年,都是因為我,讓公主受累了!”

永鈺歎氣道:“你的傷還沒好全,就少喝幾杯,我心裏明白你。”

色布騰舉杯,一飲而盡,堅定地望著永鈺,點頭道:“之前是我不懂事,考慮事情大多簡單,對人太沒有防範。若是認真聽了公主的提醒,也不至於有今日這樣的大錯!”

永鈺深深地望著色布騰,舉杯笑道:“爵位的事,就不要多想了。祖宗的爵位是馬上打下來的,咱們年輕,什麽都還來得及,再掙一個爵位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說,金兒他們也該自己建功立業才是好男兒,守著祖宗的功德,未必是好事。”

色布騰聽得心裏一陣陣的溫暖,之前頹喪的心氣也漸漸恢複幾分,立刻點頭道:“還是公主說得好,就這麽辦!金兒若有出息,也該自己掙個爵位才是!”

說畢,旁邊乖乖進膳的金貝勒,放下筷子,起身向色布騰一本正經地點頭道:“阿瑪放心,金兒將來也要和阿瑪一樣,做最厲害的巴圖魯!”

色布騰精神振奮許多,舉杯大笑道:“好,咱們都做最厲害的巴圖魯!”

永鈺含笑望著兩人,點頭笑道:“行,你們都是巴圖魯,隻是今後更要努力才是!”

色布騰望著孩子們的笑容,又看到永鈺臉上難得的輕鬆,想到自己這次的遭遇,想起獄中的反思,心裏更加有了決定,隻是眼下還是不合適開口同永鈺商議,等過幾日再說也不遲,左右也不急於這幾日。

想著,便放下了心事,加上就別歸家,又是難得的新春,便徹底放鬆下來,待孩子們下去後,同永鈺酣暢地共飲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