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九年的臘月,天氣格外的冷,連著下了幾場雪,宮裏卻沒有因為天氣影響了準備過年的氣氛。偌大的紫禁城,每個角落裏似乎都透著幾分臨近新年的喜氣。

因年前按照宮裏的規矩,要給宮裏的宮女太監們發下來過年的新衣,宮女們除了能得到一些精美的內造首飾也能得到一筆不菲的過年的打賞。一進了臘月,便能開始聽到宮女們帶著喜氣的笑容。

永鈺的啟祥宮,蘇月帶著幾名小宮女,把庫房裏放了一年多的宮燈,彩燈都整理收拾出來,準備過年時懸掛。另外內務府也派人送來了各式的宮燈,並打賞用的一百兩金瓜子,三百兩小銀錠子。皇帝和皇後又分別派人送來幾包金瓜子和銀錠子便於永鈺年下打賞。

另外造辦處又送來一批皇帝特旨打造的首飾,並皇後自己派人送來的兩盒子首飾,同時內務府又按照份例送來兩大盒子款式精美的絨花。

至於其他皮子、各色衣料,各種點心,果品,肉類,永鈺則統統交給蘇月和啟祥宮的首領太監田三喜打理。

因絨花是年下拜年必定要戴的,蘇月便叫了金環捧著兩個填漆盒子進了暖閣。暖閣內的地龍燒的很旺,屋內溫暖舒適,永鈺穿了桃紅色宮緞織金常服,正歪在炕上翻書看。蘇月輕輕走到暖閣門口,向永鈺行禮道:“主子,內務府送了絨花來,您可要看看?”

永鈺放下手裏的書,向蘇月手裏的盒子看了一眼,笑道:“拿過來吧。”蘇月忙向身後的金環招了招手,金環捧著盒子,小心翼翼地進了暖閣,將盒子到永鈺麵前。

蘇月上前打開盒子,永鈺看時,發覺一盒是大紅色六個款式,另一盒子裏是八色八款的絨花。因絨花諧音榮華,曆來為宮廷和百姓看做是過年和出嫁必然要戴的頭飾。

永鈺看那大紅色的絨花裏,有一對大紅的手掌大小的鳳凰,便拿起來細看,發覺鳳凰的尾翼還可上下擺動,極為精巧,不覺笑道:“今年這絨花倒是精巧。”

蘇月笑道:“正是呢,奴婢看著也覺得精巧,主子去給皇太後拜年,戴這對鳳凰倒是合適。”

永鈺笑道:“先收起來,別弄壞了,年下拜年正合適戴。”

說到這裏,永鈺看了一眼蘇月和她身後的金環,笑道:“你們的東西都發下來 來吧?”

蘇月笑著看了一眼身後的金環:“宮女們每人三對紗堆宮花,兩對銀耳環,一對銀簪,奴婢年紀大了,不愛這些了。略戴個喜氣罷了。”

永鈺笑笑,點頭道:“你看著給大家分好了。別因為這點子東西吵嚷起來,失了體麵。”

蘇月笑道:“奴婢省得,主子放心吧。”永鈺點點頭,重新歪在炕上翻起書來。蘇月見狀,忙示意金環退了出去,拿起宮緞夾被蓋在永鈺腿上,又在香爐裏添了香,換了溫茶放在桌上,這才退了出去。

蘇月剛退出去,涴兒端著一些奶酥糕進來,永鈺見她頭上戴著

一對深紫色紗堆宮花。笑道:“怎麽戴得這麽暗淡,瞧著不夠精神。”

涴兒受師傅寶石的影響,習慣了宮女們低調的服飾,不大習慣張揚的色彩。聞言,笑道:“奴婢們伺候主子罷了,哪裏能打扮的太張揚。”

永鈺聽她一說,也明白了裏麵的顧忌,便笑道:“是我沒想到這些,罷了,如此也不錯。”

涴兒笑著點頭道:“這是皇上剛讓人送過來的奶酥糕,主子愛吃這個,涼了就不好吃了。”

永鈺忙撚了一塊,發覺還熱著,笑道:“難為那麽遠送過來,竟然剛好吃,賞吧。”

涴兒忙笑道:“奴婢已經打了賞,兩個送東西的小太監,很是機靈。”

永鈺笑著,端起茶喝了一口,聽著涴兒繼續往下說。

涴兒看永鈺繼續聽的樣子,笑道:“奴婢聽他們說,純妃娘娘得了許多賞賜,胃口好的不得了。”

永鈺聞言詫異地看了涴兒一眼:“她不是吐得厲害嗎?怎麽又好了?”

涴兒笑道:“主子不知,這孕吐也就那幾個月,過去了就好了。如今純妃娘娘胃口好,睡得香。皇上還特地賞了她宮裏。聽說都得了不少賞賜呢!”

永鈺笑道:“那倒是不錯。”

涴兒笑笑,低聲道:“奴婢已經把貴妃娘娘瞞了病情的事,透給了純妃身邊的茉莉。”

永鈺點頭道:“沒有讓她覺著故意吧?”

涴兒思索著搖頭道:“沒有。奴婢故意說起。在九月間,禦藥房給主子取人參看見了貴妃宮裏的人取藥,說了一句禦藥房的冊子。她看起來已經明白了。和奴婢說了幾句後就匆匆回景陽宮了。”

永鈺點頭歎道:“希望,這個事情早點弄清楚,我還是希望阿瑪能知道此事。貴妃嘛。隻要不是什麽大錯,想來也不會有事。”

純妃慵懶地靠在貴妃榻上,撚著棗泥山藥糕吃了,又端起茶吃了一口。向守在暖閣門外的茉莉問道:“奶油酥卷可傳了?”

茉莉急忙進了暖閣,行禮道:“主子,奶油酥卷還要等一會子呢。”

已經胖了一圈還多的純妃,摸了摸自己已經隆起的腹部,笑道:“這孩子胃口好成這樣,我這時時都覺得餓。等你出來,真不知道要把你額娘胖成什麽樣!”

茉莉含笑看著純妃隆起的腹部,笑道:“這都臘月了,今年這個年可要好好熱鬧熱鬧。咱宮裏,讓她們知道,別人比不得!”

純妃笑道:“說的極是,去內務府多要些宮燈,宮緞,好好布置起來,也算是為了我腹中的孩子衝衝喜,讓她順順利利的出生。”

茉莉忙討好地笑道:“等小主子出世,宮裏可就沒人能和娘娘比了。這子嗣上,娘娘可是頭一份呢!”

純妃笑道:“這話說的不錯,等你主子出世,恐怕又有賞賜,到時候,我都替他存著,將來他大了,一件件說給他們聽。”

茉莉

笑道:“您這要是個阿哥,那就是三位皇子的生母,這份體麵,還真是羨慕死別人。”

純妃含笑撫摸著臃腫起來的腹部,沒有開口。茉莉想起日間聽到的消息,上前低聲道:“今日奴婢去禦藥房去拿藥材,沒想到遇著啟祥宮的涴兒,她說起九月間,取人參的時候看遇到承乾宮的人也在取藥,那時候,貴妃不是沒傳太醫嗎?怎麽就去拿藥了。奴婢覺得有些蹊蹺。”

貴妃暗中取藥的事,純妃早已知道,隻是沒想到,啟祥宮的宮女也看見了,便覺眼前一亮,思索著,向茉莉吩咐道:“你說的涴兒,可是三公主身邊的大宮女?”

茉莉急忙點頭道:“正是她。如今她很得公主重用,不單啟祥宮,連皇後宮裏的大宮女也要給她幾分麵子的。”

純妃思索著點了點頭,向茉莉吩咐道:“去叫王三全進來,我有話問他。”

茉莉不敢多說,急忙退了出去。

純妃思索著,想起自己剛懷孕,貴妃就傳了太醫的事。當時剛懷孕,整日吐得昏天黑地,也就沒顧上這件事,後來又把這事忘在了腦後。這時重新想起,加上又正在懷孕中,思緒紛雜,一時便覺此事一定大有蹊蹺。

正想著,便聽王三全在暖閣外行禮道:“奴才王三全,見過娘娘!”

純妃猛地一驚,清醒了過來,忙打起精神,端正坐了,揚聲道:“進來!”

王三全小心地進了暖閣,忙跪下行禮道:“奴才見過娘娘!”

純妃掃了一眼王三全,看著手上的甲套,漫不經心地問:“上次,你說貴妃隱瞞病情的事,你可有其他發現?”

王三全雖然是景陽宮的首領太監,卻因為妃嬪內殿太監無旨意不得進出的規矩,一直沒有機會得到純妃的重用。但是卻不肯就這樣認命,一直存了打討好純妃得到重用的心思。隻是,自打上次和純妃見過一麵後就被忘在了腦後。但是此人卻並不氣餒,一邊小心地打探著消息,一邊等著純妃的召見。這時見機會終於來了,立刻打起精神,想到了自己早已盤算好的計劃。

想到這裏,急忙恭敬地陪笑道:“娘娘英明,奴才確實發現貴妃娘娘暗中的小動作,恐怕都是衝著娘娘和娘娘腹中的小主子來的!”

純妃聽到這話,不覺一怔,怒道:“渾說,貴妃病重,怎麽會是衝著我腹中的皇嗣來的?”

王三全微微一笑,恭聲道:“那隻能說,是皇後娘娘回來的及時,貴妃才沒有來得及動作。不過,奴才前幾日,聽說和親王暗中派了太監進宮,是為了給貴妃娘娘診脈,可是卻沒有什麽結果,人又匆匆回了王府。”

純妃隻覺這話有些牽強,隻是想到腹中骨肉,也不敢大意,急忙追問道:“人,你可查過了?”

王三全得意地笑道:“其中一人,奴才在和親王府見過,聽說是替王爺管藥材的太監。”

純妃皺眉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