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許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自己昨天進村前他騎的那一輛小三輪車，三輪車的後麵有一條大約五六十厘米寬的石板路，一直向後方延伸，也就是說從采石場那邊到這裏來其實要比去院子裏要方便一些。

“為什麽要給外公賣，你自己不去賣？”想著她昨天推銷自己買東西那急切的樣子，明明應該很想做生意的，言許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不會做生意，學東西很慢，做什麽都做不好，我小的時候生過一場病，發了很高的高燒，他們都說我是那個時候被燒憨了的。”

大花說到這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眼睛裏麵更是充滿了自責繼續喃喃說道：“不言會做石頭，外公會做生意，就隻有我，我什麽也做不好，我真的很憨。”

相處了這麽久，言許早就已經習慣了她臉上單純的笑容，看著她不高興起來的樣子，頓時感覺到心裏酸酸的，居然有一些心疼。

不忍心看她繼續自責，連忙開口說道，“你一點也不憨，你也會很做生意，昨天就是因為你我才決定要買小老鼠的。

等咱們這小老鼠做好之後，再讓你家不言給我做隻小貓咪，小兔子，最好是湊夠十二生肖，我都要。”

“可十二生肖裏沒有小貓咪啊？”大花有些苦惱地反問道。

“那咱們就當它是十三生肖，隻要是你家不言做出來的，就算是十五生肖我都要了。”口裏麵雖然這樣說，心裏麵已經在考慮該如何放置這些小東西了，雖說它們個頭小，但畢竟數量擺在這裏了。

“好，我讓不言多做一點，你真是太好了，你今天中午一定要留在家裏吃飯，我會做酸菜魚，我現在就去買魚。”大花說完之後，匆匆忙忙地往院子裏跑去。

言許原本想要阻止，可看著帶著幾分蹦跳的身影，也隻得任由她去了。

再次打量石不言，他已經給切割機通上了電，正在切除石頭上多餘的石料。

言許這才想起來自己一大早趕過來的目的，連忙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拿出三腳架和攝像機，對準石不言開始調試鏡頭。

這邊鏡頭還沒有調整好，那邊石老鼠的大體形體就已經完全呈現了出來。

言許震驚於他的速度，要知道那可是堅硬無比的石頭，怎麽在他手上就像豆腐一樣，任由他切割定型，看起來就像是毫不費力一樣。

“立體式雕塑的特點，形體則是雕塑最基本的表達語言，也是構成雕塑語言的重要元素，雕塑就是對空間的理解，對形體語言的塑造。”

公輸燁緩步走到言許旁邊，繼續開始介紹，“像這種動物園雕，講究的不隻是石雕工藝技法，還有雕塑語言以及造型能力，要求對工藝雕刻有一定的認識，才能完成小型的工藝品製作。

老鼠作為十二生肖之首，是很多人拿來練手的首選之物，雕塑的步驟也就隻有八九步的樣子，第一就是選擇合適的石材，將石材切割成一定大小，再用墨線或者鉛筆畫出中線，以中線為基礎畫出老鼠外形。

這裏麵又涉及了一個雕塑空間性和實際存在的可觸感，一方麵是對空間的占有，另一方麵是空間中體量間的互動關係。”

言許搖了搖頭，小聲出言打斷道，“你還是直接告訴我有哪些步驟就行，至於那些什麽空間虛實之類的，我真的聽不懂。”

公輸燁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說道，“規劃出了老鼠的外形，接下來就是切掉上麵多餘的石料，用工具製作出各部位的大體形體，這一塊也要注意體積空間和比例的關係。

你聽不懂沒關係，反正他們石匠懂，你看他現在正在用粗工具固定耳朵的外形，接下來就是在體積基礎上深入調整形體關係，這個時候就要注意對稱和各部分形態的靈動性。”

言許聽得一知半解，可石不言卻完全按照公輸燁的介紹步驟。開始對老鼠的頭部、身體、足、尾巴等相關特征進行塑造。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整隻老鼠的形態完全呈現在了言許的眼前。

“這就好了？”這動作也太快了吧，言許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居然九點半都還不到。

“哪有那麽快，粗製作這一塊隻要是技術過硬的石匠動作都不會慢，要想把一個物體的形態做出來並不難，難就難在神態。

神態要求的則是慢工出細活，不但要細心，還非常地考量手上功夫，這也是為什麽同樣的一件東西，有的人半天就能做好，有的人三天都不一定能夠完成。”

公輸燁說完後走到石不言旁邊，仔細地看著他在工具筐裏麵挑選著工具，目光更是跟著他的手指回到了石鼠身上。

“他手上拿的這個叫鑿，主要是用來對各部位的細節刻畫進行打磨，加強圓潤光滑處理，讓該圓的地方更圓，該方的地方更方。

你別看這個工具小，用起來可不比那個開荒錘省力，不但要有足夠的耐心，還得要有足夠的耐力，讓原本粗糙的石頭變得細膩光滑起來，也能給雕刻賦予更明顯的靈性。”

這顯然是一個漫長的工種，至少在公輸燁解說完畢之後，石不言才剛剛處理好小老鼠耳朵和眼睛的位置。

言許第一次看到粗糙堅硬的石頭在一雙肉掌下漸漸地擁有了形體，又慢慢的擁有了靈性。

一直都知道匠人很厲害，但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全程觀察，明明那麽消瘦的一個人，怎麽就擁有著開山破石的力量？

“你的攝像機是不是忘了打開了？”公輸燁看了一眼三腳架上擺放好的攝像機，隨口問道。

言許這才發現自己剛剛調試了半天的鏡頭，居然忘記了開啟錄製功能，眼看著那隻小老鼠已經進行著最後的收尾工作，而自己心心念念的視頻拍攝卻就這麽白白的浪費了。

如公輸燁所說，打磨和細節刻畫確實比較費時，等到整隻小老鼠打磨完畢，已經又過去了一個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