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高高興興地吃完晚飯，田有樂和外婆打了聲招呼，又回到了後院，來到洗沙池旁邊的大操作間，檢查起明日所需的工具。

言許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手裏拿著一個清單，每檢查完一件工具便在清單上打了一個勾。

直到把所有所需工具和物品全部檢查完畢，田有樂又去了一趟離柴火窯比較近的晾曬房。

兩個隻有三層高的長方形木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正在晾曬的陶坯，高文軒和林子傑他們昨天和今天所做的作品，也擺放在了上麵，顯然是在等候燒窯。

等到她把木架上的所有陶坯全部過了一遍之後，才笑著對言許說道：“所有準備工作都已完成，明天就可以製作玲瓏瓷坯了，我準備先做一套碗碟來試試水，看看我調製出來的玲瓏釉效果如何？”

“很期待！”言許笑著應了一聲，是真的很期待，以前拍攝的那些紀錄片，都是匠人在有把握的情況下進行製作的。

這一次，居然是匠人第一次的試驗，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這種特別的記錄方式一定會別開生麵。

兩人離開窯棚，便各自洗漱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用完早餐，田有樂就帶著言許來到了後院。

這邊的攝像機剛剛調試好，她就已經和好了泥料，開始坐在轉盤前進行著拉坯塑形。

轉盤在她手上飛快地轉動著，圓形的泥塊逐漸呈現出碗狀，隻見她手指靈動地沿著邊沿揉捏，可以明顯地看到碗壁的厚薄正在逐步變得均勻。

她的動作非常熟練，手指變化之間，一個手掌般大小的泥碗隻用了幾分鍾不到的時間就已完全成型。

隻見她將成型的泥碗放在旁邊的木架上進行晾曬，又重新取了一塊泥料，利用轉盤開始再次揉捏。

言許之前在操作間看過高文宣他們的操作，隻覺得動作幹淨利落，十分的賞心悅目。

可現在看到田有樂，言許才真正理解到了什麽叫做熟能生巧。

她的那一雙手彷彿就能代替眼睛，碗壁在她手指下滑過，她就能飛快地辨別出厚薄，手指就像是在轉盤上飛舞一樣，讓人眼花繚亂，還來不及分辨的時候，一個厚薄均勻造型精致的小碗再一次呈現在了旁邊的木架上。

那手速快的，有一種連攝像機都捕捉不到步驟的感覺，手好像已經跟陶泥混為了一體，隻有在泥碗成型的那一刻，才會自動分開。

那輕描淡寫的動作，給言許產生的一種錯覺，有一種自己想要過去試試的衝動，主要是她的動作實在是太輕鬆隨意了，讓言許在明明知道這個技術要領有多難的情況下，都產生了一種自己也會的感覺。

好在言許非常清楚自己有多手殘，可以壓製住眼睛帶給她的錯覺。

大約一個小時左右，旁邊的小木架上已經擺了數十個大小一致的小泥碗，小泥盤。

言許壓根就沒有看到她用模板之類的東西，實在想不明白它到底是怎樣控製尺寸和厚薄的，如果說厚薄可以用手指去感受，那尺寸又是用什麽去感受的？

“這一次不做多了，先看看成品效果再說，你等我一下，我把這裏清理一下，咱們出去轉轉透透氣。”

田有樂說完後，開始清理轉盤，把多出來的泥料收拾好後，洗幹淨雙手，帶著言許離開了後院。

言許關掉攝像機，還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木架上麵擺放著的那些正在等著半幹的坯體。

兩人在院子裏轉的半個小時左右，田有樂帶著言許再一次回到了後院。

隨著攝像機的打開，田有樂已經拿出了雕刻工具，準備給這些半幹狀態的泥坯進行修坯和雕刻。

隻見她直接端了一張小桌子放在木架旁，拖了一個小凳子坐下，拿出已經涼幹到了狀態的泥碗，修整好後便開始雕刻透空圖案。

第一個碗雕刻的是小米粒形狀的小孔，平口刻刀在她手上，一點一按間，米粒的小孔就出現在了泥碗上。

隨著小孔越來越多，言許才發現，她看起來隨意的雕刻，其實也是有圖案布局的，等到整個碗身的小孔全部雕刻完成，言許才發現，所有的小孔組合起來就像是一個菱形窗戶。

隨著第二個碗的雕刻，這一次不是用的小米形狀的小孔，而是變成了梅花形狀的小孔，刻刀也變成了圓口的，隨著她手指用力，輕挑輕壓，一朵朵精致小巧的梅花孔便出現在了碗壁上。

田有樂的動作很快，那一雙手就像是機械一樣，根本就沒有疲累停歇的時候，而且每一個碗雕刻的圖樣都不一樣。

那些形形色色的圖形形狀，隨著她手指的舞動，慢慢地在碗盤上渾然天成，就像是畫家的靈感，永遠都沒有枯竭的時候。

言許看得驚為天人，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雕刻的這些圖形，是有圖樣還是憑空設計的？”

田有樂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她說話一樣，此刻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滿心滿眼全部都在手上的坯體上。

言許又試著喊的一聲：“有樂姐，這些圖形是你自己設計的嗎？”

同樣沒有得到回答，言許這才發現，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她已經摘下了頭上的助聽器。

摘下助聽器那麽就隻有一個原因，此刻的田有樂不希望受到打攪。

“公輸先生，她這樣輕鬆自在的樣子，讓我覺得在泥坯上雕刻，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言許這一刻真的好想要上前試試，主要是田有樂表現得真的是一點都不費力。

“那邊有她剛剛用剩的泥料，你可以拿過來捏個小泥塊試試。”公輸燁溫和地笑道。

言許檢查了一下攝像機，確定鏡頭沒有問題，走到水管前清洗幹淨雙手，取了一小塊泥料，放在手上揉捏。

先是將泥料捏成圓形，這個動作非常簡單，基本上沒有什麽技術含量，所以完成得也很順利。

接下來就是捏成碗狀，言許想起之前高文宣是從中心開的孔，然後用拇指食指和虎口開始夾碗壁，之前明明還很聽話的泥料，卻在這一刻半點不受控製。